《那一抹挥不去的霞光》朱晨晨

12、孙亮

　　教室后排，孙亮斜坐在课桌上，嘴巴里叼着一支笔，右腿一甩一甩的踢着课桌腿，在和“小辣

　　椒“陈梅逗乐，陈梅时不时的捂着嘴开心的笑着。就在这时，韩垚和任小军朝他们走了过来。

　　他两今天都穿了一件花衬衫，衬衫是敞开着穿的，内搭雪白的T恤。这身打扮是最近流行于男

　　生间的穿法。他俩神采奕奕的朝孙亮和陈梅身边走来。韩垚转身坐在了孙亮旁边的位置上，而任

　　小军则好奇的问陈梅笑什么？在任小军眼里，他觉得如论论相貌的话，陈梅当属班级第一，和大

　　多数人认为龚娜娜是班花不同。他的眼光总是要显得和别人不一样。但他显然也仅仅是谈论下相

　　貌而已，在他的心里，女生始终是和“麻烦，幼稚”这类词语划等号的。尽管他心里把女生排除

　　在外，但是凑热闹这种事，他还是很乐意去凑。“孙亮，你们在玩什么呢？” “我和陈梅在

　　玩干瞪眼的游戏，谁先笑谁就输。”

　　“这种游戏啊，我是高手”任小军很是自负。

　　陈梅听任小军这么说，很不服气，她止住了笑声问任小军：“任小军，敢不敢和我对看？”任小

　　军向来轻视女生，分明不把陈梅的挑战放在眼里，想都不想就迎战了。孙亮当裁判，陈梅和任小

　　军两人摆开架势，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对战开了。两人都摆足了架势。一本正经的都不说话，只

　　把对方的双眼死死的盯住。就在大眼瞪小眼的空档，一阵嘻嘻哈哈声从走廊上传来。夏青青和杨

　　阳，杜娟，秦晓梦等疯闹着跑进了教室，看到陈梅和任小军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孙亮则站在一

　　旁观看。三个人这种异样的状态，像一个无声的召唤，瞬间就把夏青青等吸引了过来。这种事，

　　夏青青哪能错过。她看看陈梅，又看看任小军。旋即伸出手在任小军眼前晃晃，没有反应。又在

　　陈梅眼前晃晃，也没反应。“孙亮，他俩傻了？”带着疑惑她向孙亮求助，可孙亮只是抿着嘴笑

　　不说话。任小军和陈梅则像两个木偶人，根本不理会夏青青的捣乱，还是保持互相对望的姿

　　势。夏青青可来劲了，缠着孙亮问：“他们在干嘛啊？在干嘛？“。孙亮还是不说话，这可把夏

　　青青惹恼了，开始用激将法：“不说是吧，哦哦，我知道了。你们含情脉脉的你望我我望你呀，

　　你们相互喜欢吗？肯定是这样，大家快来看啦，任小军喜欢陈梅”。听着夏青青这么一喊，任小

　　军心里着急，也不顾迎战了。立马转眼对着夏青青还嘴：“谁喜欢谁啦，不要乱说哈。乱说话嘴

　　巴可是要长疮。” 听到关于任小军的八卦，韩垚也起了好奇心，破天荒的参与进来，眨巴着眼

　　睛接过夏青青的话：“小军，是真的吗？怎么平时没听你说起呢？”任小军一看连韩垚也拿他取

　　乐，心里更着急了，急于撇清自己与陈梅的关系。丢下一句：“你们就瞎胡说吧，谁喜欢谁是小

　　狗。” 陈梅也听不下去了，目光停下来反击道：“哎呀，还真被你们说中了，不过你们只说对

　　了一半，并不是任小军喜欢我，反而是我欣赏任小军这种优秀的男生。”“看看，当事人都承认

　　了。任小军，你还等什么。你快表态，表了态这事就成了”夏青青笑的更开心了。 任小军见此

　　情形，自己已经势单力薄，拉着韩垚赶紧撤退：“韩垚，走了走了，我们还有事，你们慢慢聊。”

　　回到座位上，他脸都气白了。愤愤的说道：“气死我了，玩个游戏，把我跟陈梅扯在一起，乱点

　　鸳鸯谱。都是些什么人，我任小军会是那种为美色所动的人？”韩垚似答非答：“陈梅确实是个

　　美女。”任小军看看淡定的韩垚，顿时有想掐他的冲动……灵机一动，瞬间回了一句：“我看是

　　你对夏青青有意思吧.平时你都不爱凑这些热闹，今天怎么一反常态？”“嗯？”正在低头看书

　　的韩垚被他这么一说，脸色突然变了一下，沉默着不说话了。正欲辩解之际，上课铃却不合时宜

　　的响了起来，两人赶紧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这天下午的课，韩垚一直不在状态，似乎这么说也不对，何止今天，他平常也经常不在状态。而

　　他的同桌夏青青，则收起了玩闹时的调皮，精神十足的换了一副十分认真的态度，正专心致志的

　　记笔记，听老师讲课。“她真的是一个很努力的人”韩垚心想。

　　谢老师走着一字步进来了。班长龚娜娜喊到“起立“。话音刚落，就像程序被提前设定好了一

　　样，齐唰唰的声音响彻教室”老师，下午好！”

　　“同学们好，请坐下。今天，我们来学习朱自清的《背影》……”。

　　谢老师是个很文静的老师，她走路时背和腰挺得笔直，像模特一样，沿着一条无形的直线踩着步

　　子走。一抬腿一落脚间，充满了优雅的气质。在一众女老师中，她的走路姿势是最独特的一

　　个，也正因如此，她也成了众多同学背地里争相模仿的对象。她们总是模仿谢老师走路来取

　　乐。这时的学生们，正处于朦胧的发育期，对于一切有女性特征的事物，就格外的敏感和小心，

　　讳莫如深。但另一方面，她们却又急于在人前表示出自己无视这种变化的态度，经常用取笑和夸

　　张的模仿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明明她们心里也很希望自己能像谢老师一样有气质，但是谁都

　　不敢真的去像她那样，深怕被身边的同伴笑话。

　　言归正传，正在谢老师深情的朗读和讲解背影的时候，李丽突然大家一声：“哎呦”。李丽突然

　　大叫起来，站起来举手报告：“谢老师，孙亮他揪我的头发”。孙亮听到自己的名字，愕然的望

　　着李丽。只见谢老师合上书，怒气冲冲的朝她走来。她平生最恨男生欺负女生。也最忌讳有人在

　　她的课堂上捣乱。这两条规矩，大家都是很清楚的，而今天恰恰都被孙亮撞上了。夏青青心里暗

　　自思忖：“不好，孙亮要遭殃了”。正想着，谢老师已经快步走到孙亮身旁，抬手用书本朝他

　　头上砸了一下，口气严厉的呵斥他：“你上课玩什么不好，偏偏玩女生的头发，站着都比我高

　　的人了，还不知道收些心性，以为自己还是小学生，还在玩揪头发这些小把戏……” 孙亮正欲

　　辩解之时，李丽指着他哭了起来，：“揪的我好痛，下手真重。”谢老师看看哽噎的李丽，怒气

　　又冲上头来。孙亮嘴里喊道：“不是我，不是我揪的”。见他做了错事还不主动承认，谢老师

　　决心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握紧手里的语文书，雨点般朝孙亮的头上脸上打过来。孙亮连连后

　　退，教室里其他人都不敢说话，但是目光却像受到指令一样，全都聚集在孙亮身上。暗地里都

　　为他捏把汗。突然，只见孙亮歇斯底里的大吼一声：“我没有揪她……”随后只见他发了疯样使

　　劲一把推开了谢老师，用力的捏着拳头反击起来。没等大家回过神来，谢老师已经被壮如小牛

　　的孙亮打到在地，像个被欺负的小女生一样大哭起来。李丽抱着谢老师，两人哭作一团。教室里

　　顿时慌乱如麻，脚步声，安慰声，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班长龚娜娜反应迅速，顾不得上

　　前安慰谢老师，冲出门外，健步如飞往二楼教师办公室跑。

　　“李主任，不好了，出事了，快，快，快到我们班去……”龚娜娜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通红。

　　“龚娜娜，什么事，别急，慢慢说……”

　　“孙亮在打谢老师，同学们劝不住，赶快……”李主任一听，急忙丢下手里正在批改的作业本，

　　三步并两步匆匆往一楼一 一班教室跑去。一进教室，傻眼了：谢老师和李丽抱成一团在地上

　　哭，她俩周围围站满了看上去神色焦虑的同学们，其中有的女同学跟着在抹眼泪。男同学则一言

　　不发的站在旁边，神色凝重。孙亮打人后，甩开衣袖，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教室，没人敢拦他，

　　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对于大多数学生来说，这也许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见到有人敢众目睽

　　睽下挑战老师的权威。因此就算是平日里调皮的男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轻。“打老

　　师的学生呢？哪里去了？”李主任生气的问道，“不知道，他跑出去了，没人敢拦。”“这节课

　　大家先自习，龚娜娜，组织几个女同学，先陪谢老师回去休息。”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了下去。但

　　这一天，每个人的心里都久久无法平静。有人怪谢老师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就打孙亮，也有人怪李

　　丽太过于小题大做，引发事端。也有人责备孙亮太过于偏激，无论如何，都不能打老师。尤其还

　　是柔弱的女老师。无论谁对谁错，不可否认的一个事实是，这天以后，孙亮再也没来过教室，甚

　　至连周一升旗仪式后的早会通报中，也没有通报对他的处理。他就这样突然消失了。虽然和他的

　　同学生涯很短，短到一个学期都没有读完，但是孙亮的名字，却以独特的方式深深印刻在了每个

　　同学脑海里。课间乒乓球的台桌旁，也很少再看到一 一班的人影。这里曾经是孙亮和他的队友

　　们最得意的阵地。失去了孙亮这个队友后，夏青青、李尔等也很久不再去打球。直到事情过来十

　　多年后，再一次同学聚会中，大家才知道那时的孙亮，真的是被冤枉的。可是，人生没有重来的

　　机会，年少时犯的错，只能用余下的时光来买单。没有人能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只是那时年

　　少，谁会去想将来有多长。谁又会料到有些事，甚至会改变一个人的人生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