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王文化

4、第四章

　　第四章
　　宋朝至道三年（公元997年）夏间，一个重要的外国使团忽然来到了契丹上京，欲与契丹皇帝商议大计．幸而契丹夏捺钵的议政活动刚刚结束，辽圣宗与萧太后闻讯急匆匆赶回上京，顾不上休息，随即临朝议政．

　　游牧民族出身的契丹皇帝是不造宫殿的，无论契丹皇帝还是贵族、重臣等，都居住所谓的“大宫帐”，也就是豪华的大型帐篷中，拒绝居住土木结构的房屋。
　　当下辽圣宗与萧太后及一众臣僚坐于帐篷中，由侍卫引入西夏国使者；尚未说上几句话，帐篷中的空气骤然紧张起来．
　　原来在至道二年（公元996年）李继迁截夺宋军粮草四十万，又出动大军包围灵武城。并击败宋太宗派遣的五路军队夹击．之前，李继迁就十分重视联辽抗宋，并向契丹称臣以争取其支持。契丹也很想以西夏牵制宋朝，派公主远嫁西夏统治者，利用婚姻关系进一步巩固两国联盟．双方约定：契丹、西夏并力夹困中原，西夏乏则契丹助，契丹静则西夏动．
　　数年间西夏实力急剧膨胀，大有西取秦界之群蕃、北掠回纥之健马、长驱南牧之势。西夏的目标是要建立一个与辽、宋平起平坐的西夏王朝：疆域东尽黄河，西界戈壁，南接萧关，北控大漠，地方万余里。
　　契丹自然不愿意看到有一个这样强大的西夏．
　　西夏国使者转达了李继迁的口信：欲借契丹十万骑兵及相应粮草，与契丹约期攻宋，得胜后双方平分宋土．
　　契丹臣僚的目光全都聚集于萧太后身上．
　　那萧太后名绰，小名燕燕；已是徐娘半老，却是长得健美高挑，身上穿一件白底儿草莓花儿的锦绣衣服，浅浅地露着如雪似酥的胸脯，腰间同色腰带将腰儿束得纤纤一握，更衬得胸脯丰挺；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清澈明亮的瞳孔，，透着一股无所不知和天下无敌的自信．
　　萧太后轻启那张小小的嘴，说：＂在讨论这个话题之前我想问诸位两个问题；＂她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宋朝真是一个可以任意宰割的软蛋吗？我们对于现在的宋朝新皇帝的情况知道多少呢？＂
　　场中众人包括那个西夏国使者都是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如何回答．打破这个尴尬场面的却是契丹于越、北院大王耶律休哥．
　　＂启禀皇上，太后：臣下所能掌握的无数人当中，只有一个人能够长期地接触宋朝新皇帝，知道新皇帝的情况．＂耶律休哥身材魁梧，说话声音洪亮．
　　＂很好！……这个人现在那里？姓甚名谁＂辽圣宗因为高兴，以致说话有些失态：＂耶律爱卿总能解决问题，哈哈．＂
　　＂启禀皇上，太后：这个人名叫耶律显美．其身份却是个亡命之徒……．＂
　　＂即刻将其唤来！＂萧太后一双皓肤如玉的纤手一扬．

　　经过不多长时间，坐了一段时间冷板凳的龚美就被侍卫引导至宫帐之中；在这当中早由有关人员述说了龚美的各种已知的详细情况，众人看着他的眼光自然各有不同．
　　龚美由礼官嘱咐立左足，跪右足，以两手着右肩为拜，这是契丹叩拜皇上的大礼，不可缺少；起立时乘间目光四周一溜，只见周遭众人大都顶金冠，后檐尖长，如大莲叶，服紫窄袍，金蹀躞．宫帐正中摆放的两个描金盘龙座，右边坐的美女便是萧太后，乌黑头发上挽了个宫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摇摇曳曳的．
　　龚美既然已知萧太后为契丹第一精明强干的女强人，当下垂手站立，打点精神静候问话．
　　＂你可是亡命之徒耶律显美？＂首先问话的却是辽圣宗；说话声调低沉，神态不怒而威．
　　＂这个……？＂龚美略一沉吟．
　　礼官喝斥道：＂皇上问话，你只可回答是或否，不得支吾其词！……＂
　　＂是．＂
　　辽圣宗吩咐道：＂你既然长期随在宋皇左右，你可将宋皇的情况一一道来．＂
　　＂皇上容禀：草民认识宋皇甚久，＂龚美字斟句酌地说：＂宋皇幼受宫廷正规教育，读书甚多，常将仁、义、智、信挂在口中．兴趣广泛；闻其常欲著书立说．品格儒雅，却又是写得一笔好字．＂
　　辽圣宗呵呵冷笑道：＂他常常念叨做人的道德风尚，用以欺骗宋朝臣民，却与市民争夺瓦舍女子．可见其骨子里还是贪图享乐，花花肚肠．＂
　　龚美知道到了该搏一博的时候了；他手中握有宋真宗的情报，这在当前可是大卖点．
　　龚美鼓起勇气，亢声道：＂皇上容禀：据草民所知，宋皇虽然年纪轻轻，却是善于用势；不知皇上可否蒸过馒头：蒸馒头的火头不烧烤馒头，却是用来催生蒸气．无所不在的蒸气包裹馒头，火候一到，馒头自然熟透．这在中原被称为黄老之术……！＂
　　龚美的话尚未说完，忽然耳中传来数声斥责：＂大胆．……皇上金口玉言，岂容亡命之徒驳辩！＂
　　场中刚刚松弛下来的气氛忽又崩紧起来．龚美只觉得心胆往下一沉，暗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糟糕．＂
　　眼看就要遭到灭顶之灾，龚美脑子中灵光一闪，转头将双眼紧盯住萧太后，仿佛溺水之人紧抓住救命稻草不放一般．
　　那萧太后也是一个聪明才智之人，将犹似一泓清水似的双目，在各人脸上转了几转．抿着嘴,笑吟吟的道：＂依我看，尽可让耶律显美把话语说完，看其中可有可取之处，能助我契丹一统天下大计；如若尽是虚词支吾，那时候再来定罪，却也不迟．＂
　　她这脆生生的几句说话，犹如和煦的春风，将众人心头怒火尽数消散．
　　俗话说：女人是红颜祸水．又说：水能覆舟，亦可载舟．这话果然不假．
　　龚美更不迟疑，说话滔滔不绝：＂皇上、太后容禀：虽说那宋皇学习黄老之术有成，更擅长一套能人之不能的技能：却是古来三十六计之中的疏不间亲之计．其每到一处，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尽行搜集民间疾苦，官场弊政，清流名士，诸如此类，以便施展他那一套圣贤造势，因势利导的技能；例如先皇允许他上朝时可走在文武百官前头，他却谦让宰相、老师等先行，众人被表像所迷惑，交口称赞他谦恭、礼让，可以信赖，这便中了他的计谋．更有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他任开封府时，下令将监狱中所有普通罪犯，于耕种季节尽行回去种田，然后在秋后再回到监狱服刑；还是在他任开封府之初，忽然异想天开，下令减免老百姓因逃亡拖欠下的钱粮．并放言道：因老百姓实在是太贫困了，负担不起，虽政府一直在催缴，但始终上缴不了，今将疏请皇上，将这笔钱粮减免。想那些村民目光如豆，竟然自投罗网，认为他已是自己团伙中的一员，只盼望他尚有诸多好处发放．说实在的话，我之所以出逃，实在是因为他素来行事诡秘难测，令人防不胜防之故．＂
　　＂照此情形看来，那宋皇果然值得研究一番．＂这回说话的是萧太后：＂耶律显美，我且问你：你对西夏国借兵十万之举有什么看法？可从实道来！＂
　　龚美读过书，心思缜密，说的话振振有词：＂皇上、太后容禀：打仗乃是国家大事．宋朝地大物博，英雄豪杰众多，决不能急切间说打就打．理应细细研究行军布防之事，何处可以进军，何处宜于屯粮，都应一一筹划演算；宋军各驻地将领，何人可以用间，何人可以贿赂，均应打探明白，事前筹谋清楚才好．西夏国兵强马壮，一心攻宋，士气可鼓不可泄，宜命其攻占宋朝灵州、麟州数地之后，然后从容再来商议借兵之事．＂
　　辽圣宗与萧太后等人均觉得龚美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不觉将头连点数下．
　　那西夏国使者见状连忙上前，连珠箭般说道：＂皇上、太后容禀：那宋皇为抢夺民妇，竟然与平头百姓互为情敌，已是铁一般的事实．想那灵州、麟州等地，俱是宋朝军事重镇，屯军贮粮极多，城墙坚固，守护严密．莫说是数天之内，就是一年半载也休想攻下．耶律显美乃是叛国亡命之徒，其说话必不可信．宋朝新皇立足未稳，君臣奢侈淫逸，将士怯懦，实在是天赐灭宋之良机也．须知良机莫失，稍纵即逝．尚望皇上、太后明鉴！＂
　　这番说话却是错误极多．
　　＂耶律显美新来归顺我国，所说所思均系维护契丹帝国的利益；且又才思敏捷，说话得体．此种举动理应褒扬光大．＂辽圣宗说话不紧不慢．
　　场中众臣僚揣摸皇上心意，已然明了数分；已有数位大臣欲发言迎合上意．忽然站出来一位身材魁梧之人，却是耶律休哥，抢先一步说话：＂启禀皇上，太后：耶律显美弃暗投明，毅然决然投效契丹，且喜其处处彰显爱国忠君之心．臣欲任其职为北院大王府司马，发挥其所长专职研究宋情．以向天下昭示契丹招降纳叛之意．此外，臣思虑及此：有恒产者有恒心．臣的妻子有一族妹，正值婚嫁之龄，家中饶有财产，可命耶律显美入赘为婿．用以固其心志，令其及世世代代均效忠于契丹，永无腻心．此两个请求尚望皇上，太后恩准！＂
　　＂准奏！＂辽圣宗说话声音略高．
　　早有礼官高呼一声：＂耶律显美还不快快谢恩！＂
　　耶律显美此时已是非答应不可的了．
　　从此以后龚美便改称为耶律显美．

　　五月中旬，开封的天气已经很炎热，火辣辣的太阳从蓝得发暗的天空中洒下耀眼的光芒。树木的嫩绿都变成了翠绿，青的枝，绿的树叶，反射着阳光，让天空变得更蓝，显现出了一幅蒸腾，酷烈，奇闷的夏天风景图．幸而树木中的绿枝叶上时不时有追逐打闹的鸟儿，这才显现出大自然的一线生机盎然．

　　宋朝禁军官兵心中也和天气一样火热，因为他们接到了通知：新皇帝宋真宗近日要来阅兵，并观看军队战斗演练．
　　宋朝军队以禁军为主体, 军中编制以百人为都，五都为营(指挥)，五营为军，十军为厢，或隶殿前，或隶两侍卫司．
　　宰相吕端因为兼任了一个兵部尚书的闲职（宋时的兵部大部分职权都被分散到枢密院、禁军三衙：殿前亲军衙门、侍卫马军衙门、侍卫步军衙门之中），所以也需频密奔走于练兵场．
　　枢密院、禁军三衙及各级有关军官更是混杂于部队之中，带兵反复操练战术．不遗余力地实践＂艺精干勤＂这句格言．

　　光阴似箭．就在众人卯足了劲头准备显露一把的时候，不知不觉间阅兵的日子已然降临．

　　五月十八日，天色刚刚放晓．练兵场中已经搭起彩画间金，结构精巧的阅兵大木楼，中间设御座龙水屏风，楼下有三小门．站岗的诸禁卫班直，头上簪花，身披锦绣、捻金线衫袍，金带勒帛之类装束，式样竞逞鲜新。近楼场中横列四彩棚，彩棚中门常开，棚内人员均为兵部、枢密院、禁军三衙和皇族中负责指挥任务的官员．
　　不多时，只见大木楼上站出一名军校，乃虎翼指挥级官员，舞大旗招引。又有数名身材魁梧之人，执小旗站立彩棚上层，皆穿着军装，头戴范阳斗笠，齐舞小旗．彩棚前面空地上随即有骑马军校五十馀人驱马驰骤，间列杂色小旗，左右招舞．
　　忽然一声炮响如晴天霹雳；炮声宣示阅兵演练开始．
　　诸军禁卫捧日、天武、神卫、龙卫骑兵，各成队伍，跨马凑乐从南而北驰骋而出，却是旗旌鲜明，军容雄壮，人马精锐．乍看令人眼目一新。
　　诸军禁卫广武、静戎弩手、虎翼、武卫步兵，列阵凑乐从北而南跨越场中，却是队列严整，铠甲鲜明，金枪弓剑、龙凤绣旗．场中气氛恢宏，煞是好看．
　　各队伍依次逶迤离场．
　　大木楼上站立的那名军校，却又舞红旗招之．
　　蓦地，场外骑兵队伍各鸣锣鼓入场列阵，人马旗帜奔驰旋转，共为圆阵，谓之“北斗七星旋罗”。众人耳中只听得万骑争驰，蹄声震地，十分壮观．
　　大木楼上军校又以红旗招展．
　　练兵场上骑兵队伍分而为二，各自结阵，谓之“两仪相生海眼”。
　　大木楼上又以红旗招之．
　　两队骑兵队伍相交互列，谓之“一字长蛇交头”。
　　大木楼上又以红旗招之．
　　则诸骑兵队伍全都分别列阵，自东、南、西、北集结各十队，每队伍相去各二百步散立，以五方信旗先引；阵中如点青旗，大将集；点赤旗，副将集；点皂旗，小所由集。其所由来集，必须军行傍队前，从左右厢齐对抽来．果然是一切齐整，并无半点纷乱。进退去就，统一视信旗而定．
　　忽又听到一声炮响，骑兵阵型转为雁行追击阵列，十队各作集团冲击状态奋勇直前，保持队形不变；自北而南疾驰离场．
　　大木楼上又以红旗招之．
　　数百骑兵首尾衔接，控骑联袂自南而北驰骋而至．
　　首先是骑兵一人空手骑马，谓之“引马献技”；只见他忽然以身下马，以手攀鞍而复上，谓之“骗马”。或倏地用手握定镫，以身从后面来往，谓之“跳马”。忽又以身离鞍，屈右脚挂马鬃，左脚在镫，左手把鬃，谓之 “弃鬃背坐”。或以两手握镫，以肩靠着鞍桥，双脚直上，谓之“倒立”。忽又掷脚着地，倒拖顺马而走，复又跳上马鞍，谓之“拖马”。或留左脚着镫，右脚出镫，离鞍横身，在鞍一边，左手捉鞍，右手把鬃存身，直一脚顺马而走，谓之“飞仙膊马”。
　　紧随其后的一名骑兵擎旗出马，谓之“开道旗”，忽然又执旗挺立鞍上，谓之“立马”；身体随着快马颠簸起伏不定．
　　随后有一骑兵怀抱系着红锦索的红绣球，飞骑绝尘中将红绣球掷下于地上，后面的数十骑弓手追逐射之，在左边的弓手均用“仰手射”，在右边的弓手均用“合手射”，那绣球在地上宛如星掷丸跃般，极难射中一箭．那一队骑兵时不时又存身卷曲在鞍一边，谓之“镫里藏身”；或右臂挟鞍，以足着地顺马而走，谓之“赶马”。或出一镫，坠着身，以手向下绰地，谓之“绰尘”。或放任马先走，以身追及，握马尾而上，谓之“豹子马”。人人乘骑精熟，驰骤如神，身态轻盈，风姿绰约．种种惊险在此不能尽述．
　　殿后的数十名骑兵或横身鞍上，或将手中兵刃挥舞轮转，或将重物、大刀舞动百端战法；人马如一阵狂风般席卷而过．令人看得眼花缭乱．
　　却说那木楼上御座中端坐的宋真宗，忽命传唤兵部尚书、枢密院使、禁军三衙的都指挥使等高官齐集阅兵楼上．
　　不大一会儿工夫，吕端等一众高官尽皆到来．宋真宗早已令侍卫放下御座前龙水屏风，众官唯有屏息凝神，希冀努力从声音中捕捉到宋真宗的情绪变化．
　　＂飞龙谍队李知言报来契丹铁骑演练情报，不知诸位是否曾经研读？＂宋真宗的说话由屏风后面传来．
　　众官异口同声说：＂禀皇上：自皇上分发情报以来，臣等均已仔细研究该情报，重要部份还作了详尽记录．＂
　　＂想来如此确凿不移之情报，必然历经艰辛，冒九死一生之风险方能获得．情报中拟出对付契丹铁骑对策，其中两处特别加重说明；其一乃是：箭雨如幕；其二乃是：严诫力不透重甲．……＂宋真宗说话直奔主题．
　　此言一出，众官顿时觉得头大如斗．众官搜索枯肠，却也想不出应该如何回答才好．
　　谈话一时间陷入冷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高官队列中并无有人愿意开口说话的迹象．
　　＂皇上容禀：臣认为我军中的武艺，都是以臂力作为第一标准的，即看能挽开多少斗的弓：士卒挽弓的最高记录达270斤，已是春秋时代士卒挽弓力的数倍，更有些勇将可挽300斤的弓，射程远达300尺，弓弩可单人操作，乃是天下间射程最远的单兵武器；＂枢密院使赵大人硬着头皮说话：＂步兵方阵之中有百数十人一同发箭，可收箭雨如幕之效．况且以臣想来：飞龙谍队探子必不可能深入北虏核心，其描述契丹铁林军马行快速，眨眼之间可飞跃百尺以上，应为道听途说之词，不可尽信．＂
　　龙水屏风里面帘子里，传出来宋真宗文质彬彬说话的声音：＂我宋朝官兵，每人均为国家可用之材，宜呵护备至．倘若以血肉之躯来抵抗重装铁骑，实为不智．李知言冒死传送情报，功勋卓著；其情报所提及用以对付契丹铁骑各对策，均应逐一落实．此点务请诸位卿家切实领会．＂
　　宋真宗年纪轻轻，军事修养却颇为高明；说出来的话不容易辩驳．
　　当下吕端上前回道：＂禀皇上：臣记得平卢军节度使、老将曹彬早年言及曾看见有军队使用诸葛重弩，其装置可同时发箭数十支，射程达600多步，力可洞穿拳头般大树木．只是装置笨重难于搬运，且需十数人同时操作．故而流传不广．＂
　　＂吕宰相果然见闻广博，智慧过人．即刻传令：着专人协助曹彬马上寻找技能高超的工匠，制作诸葛重弩．可将进度随时禀报．＂宋真宗说话声调平静．但众官均能听得出他的喜悦之情．
　　诸葛重弩后来在宋朝的各个场战场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这是后话不题．

　　翌日，宋真宗于垂拱殿接见西夏使者．
　　那西夏使者此来却是肩负重任，临行前曾得到西夏君王李继迁授命：此行应力促宋皇应允所请；否则使者可当面宣布两国进入战争状态．
　　礼官将西夏使者引进殿内，西夏使者却是平生第一次踏入中原皇家宫殿．一路偷眼窥视，只见宫殿之上，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的凤凰展翅欲飞，宫殿内部一根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顶上的凤凰遥遥相对．宫内是玉石堆砌的地板，青瓦雕刻的浮窗，窗前则宽敞开阔．窗口外更有异样花树数十株，树干挺拔俊秀，时届夏天，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如雪初降，甚是清丽．
　　宋真宗与一应大臣俱已端坐殿内．
　　宋真宗照例于御座前设置锦绣帘子，西夏使者行叩拜礼时，帘子已然卷起来，等待西夏使者观看一会儿，宋真宗身前侍卫复又将帘子放回．
　　西夏使者肃容说道：＂化外之臣跋涉数千里，特来谒见天子．并带来我家主公所进贡的骆驼十头，骏马百匹，玉石一批．些少礼物，不成敬意．＂
　　＂使者免礼．诸班直可给使者赐座．＂宋真宗的声音自帘子后面传来．
　　西夏使者也就不客气地坐下来；却将视线四顾打量众臣．
　　＂诗云：乘马在厩，摧之秣之。君子万年，福禄艾之．赵保吉既然为我朝守护西陲，遂举族广被王化；因粮屯兵，逐水草而牧．自当祈求和平，谨慎边防事务，宜忠君爱国，而与中原互相通好．＂帘子后面宋真宗的说话悦耳动听．
　　原来千数百年前，党项羌人的先祖生活在今天的青海、四川、甘肃交界的山谷之间，其地方名＂析支＂，却是古老地名，位于青海境内黄河曲折北流之处，所以古人又称这里为＂河曲＂；党项羌是羌族的一个分支。其后党项人逐渐壮大，活动范围已经扩展到了东至松州（今四川省松潘县北），西接叶护（原西突厥领地，今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南界舂桑（在今青海省南部果洛藏族自治州境内），北邻吐谷浑（在今青海省北部、甘肃省南部一带）的白河区域。党项人俗尚武力，各为生业，有战阵则相屯聚，无徭赋，不相往来，牧养牦牛、羊、猪以供食，不知稼穑。按照自氏族分化出来的家族结为部落，并以家族的姓氏作为部落的名称；在众多的族姓中，比较显赫著名的计有细封氏、费听氏、往利氏、颇超氏、野利氏、米擒氏、拓跋氏等八个族姓。而以拓跋氏为八大族姓中的龙头老大．唐朝广德二年（公元764年），在平定了＂安史之乱＂以后，唐代宗李豫听取郭子仪的意见，以左羽林大将军拓跋乞梅居庆州，号为东山党项部（庆州在六盘山以东），拓跋朝光居银州（今陕西米脂县）、夏州（今陕西靖边县白城子）．唐僖宗时黄巢攻入长安，唐僖宗李儇仓皇逃向成都，途中传诏命郑畋召集各路藩镇起兵勤王，唐僖宗因下诏，正式任命拓跋思恭为夏绥节度使，辖夏州、绥州（今陕西绥德）、银州、宥州、静州；其后为表彰拓跋思恭在镇压黄巢之乱战争中的功绩，李儇晋封其为太子太傅、夏国公，并赐李姓：夏州李氏政权正式形成，号称定难军．宋朝兴起，其族兄、定难军留后李继捧献地归附宋朝，李继迁因联结党项豪族抗宋自立，其势渐盛，不断攻掠宋朝边地。宋太宗淳化二年(公元991年)授李继迁银州观察使封号，赐姓名赵保吉．
　　当下西夏使者不由得放下暴戾之气，字斟句酌地说：＂启禀天子：我家主公恳请天子恩准封赏节度使官衔；并请领西北边境数州土地．从此以后我家主公世世代代守护大宋边疆，效忠于天子永矢不渝！＂
　　西夏使者此言一出，便听到周围大臣纷纷指责．
　　“西夏地狭兵少，乃是一跳梁小丑而已，倘若朝廷出师征讨，可旋即诛灭！”
　　＂西夏所役属者不过河外小羌耳。况且李继迁势穷力蹙，比之宋朝之富实，实在是霄壤之别；朝廷只须立刻断绝双方的茶、盐等互市，并在边境张贴告示，称有擒、斩李继迁者马上授与定难军节度使一职，料想不出一年定可收奇效．西夏复归王化指日可待．＂
　　＂去年李继迁抢劫灵州四十万军粮，已是死罪难赦．西夏欲进取关右之地，占领关中，向中原腹地挺进。同时，让契丹人在河北进袭，最终使我朝两面临敌．此计虽毒，皇上宜严命边将抓紧战备，深沟高垒，广积粮草待其发兵来攻，彼时我军以逸待劳；兵祸自可消弭．＂
　　恰在此时从帘子内传来宋真宗的声音：＂诸位卿家无复多言，我已有主见．即命知制诰拟旨，内容如下：一，赦免李继迁前罪；二，把夏、绥、银、宥、静五州交其管理，封为定难军节度使．即日颁旨昭示天下．＂
　　原来宋宾客、副宰相李至此前极言李继迁意在恢复先祖旧业，并无他意．宋真宗一时信以为真，遂决定满足李继迁要求，值此以消弭西北边患．
　　西夏使者闻言大喜，慌忙离座叩拜，口称：＂谢天子隆恩．愿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真宗诫勉道：＂使者着即回去喻示你家主公：从此以后偃武修文，息止兵戈，不可再对我朝滋事寻衅，以期造福于民，共享和平之盛世．＂
　　西夏使者恭顺回答：＂我家主公地狭兵少，力量单薄．蒙天子赏赐军衔封地，于愿足矣．岂敢再来生事．＂
　　礼官将西夏使者引退．

　　西夏使者退下之间，不觉间吐露真言：＂我观天子坐朝，于御座前设置锦帘，诸般喜怒哀乐，拍马屁之徒不得而知；设屏障以绝阿谀奉迎之言词，实为古往今来第一贤明君王！＂

　　等待到西夏使者离去后．宋真宗因国务繁忙，不敢稍作余暇．手头却有几样紧要公事要与众官商讨．第一件要事：自太祖帝立国，经太宗到自己继位以来，四十年中，契丹每年都要不分季节不时出动轻骑袭扰边境；而夏末之后往往会聚重兵越过幽蓟十六州，深入河东（今山西一带）、河朔（今黄河以北一带）以及青、淄（今山东一带）劫掠。因此，＂防秋＂便成为从朝廷到百姓一年生活中的重中之重。
　　宋朝的防御契丹的构想为：从顺安砦(今河北省容城县北)以西引易水,挖渠导流向东注入大海,以形成东西长三百余里,南北宽数十里的河塘地带；在其间修筑方田，即在田地内开挖方格式的水渠网，水渠达五尺宽，七尺深。可利用其在防御契丹的前线形成水网地带，借此阻挡契丹骑兵的冲击。在顺安砦以西直抵西山的百余里无水地带,则选派精兵据险防守。
　　但凡多人讨论的事情都会发生争议；这件事立即引发争议，大家都在平心静气地各抒已见．
　　事情的本身不难通过，但修筑河塘、方田，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钱从何得来？
　　宋真宗的回答是：由朝廷自行设法筹措．
　　第二件要事：确立经济立国思想，令官员们研究理财求富之道，调整历代立法中重刑法，轻民法的传统做法，研究施行专卖法：盐法、酒法、茶法等法令．并向全国导引各项手工业如丝绸、瓷器、矿山、冶炼及造船、航运、海外贸易等．朝廷设立各市舶司机构，实施管理及收税．
　　从古到今，历代皇朝均采用重农抑商政策，认为农业乃是立国之本．现在听宋真宗的语气，似乎是要将工商业放在第一位置；众官均觉得非夷所思：当然，如果外国有现成的成功案例，照搬采纳可也；但要求各官员首创制度，抛弃旧有做法，改弦更张，实在是可谓之异端想法．
　　朝堂上人际气氛趋向激烈．
　　因宰相吕端从中多方解释，经过激烈争论，长时间之后宋真宗的说法终于获得通过：现在毕竟是急需用钱，能增加收入的举措总不会错．
　　第三件要事：打破城市里坊制，取消宵禁；全国各城市拓展街道建设市场．东京城由五品官员谢德权全权负责规划落实，不论王公显贵的房产庄园，凡有阻碍一律拆迁，限期完成．
　　朝堂上的气氛一下子沸腾起来，绝大多数官员马上表示不同意；更有少数人发言抨击，称之为荒唐举动．反对的理由也很直观：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官员也是人，总得要有些资产，有恒产者有恒心嘛．
　　此时宋真宗因势利导地再次重复提示：刚刚通过的第一件要事是开挖水渠网阻挡契丹骑兵的冲击，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与之相提并论；开挖水渠网的资金是要从市场上得来．
　　或许是宋真宗的因势利导发挥作用，或许是众官们从多年的官场经验得知：任何损害官员利益的举措总会虎头蛇尾，最后总是以不了了之收场．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这就是众人的心情．
　　这件事勉强获得通过．
　　第四件要事：着工部侍郎郭贽调任为知天雄军（今河北大名）（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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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宋朝行政区划分别为：路，府，州，县，军，监．大的军等同于州，小的军小于州．

　　话声刚落，朝班之内站立的郭贽随即放声哭泣，掩面上前叩见皇帝，坚决推辞这项任命．
　　众官均面露幸灾乐祸之色，想看看宋真宗是如何应付这种场面．
　　从帘子内传来宋真宗的出乎意料的平静声音：＂郭爱卿，防备契丹秋犯乃是我朝头等大事，开挖水渠网阻挡契丹骑兵，天雄军地当防线要冲，战略地位十分重要．今委爱卿以重任，可充分发挥开挖水渠网的工程学特长，期望能够早日修建成功，保卫天雄军全境和北方防线的安全．尚望爱卿尽快赴任，尽心尽力地早建此奇功！＂
　　郭贽只是哭泣，并不答话．
　　＂禀皇上：郭贽如此悲情；＂打破这种尴尬气氛的却是宰相吕端：＂人但凡伤心落泪，已然影响到正常的思维能力．臣建议可将此事延迟至明天，再行定夺．望皇上恩准．＂
　　＂准奏．＂宋真宗答应下来．
　　原来，吕端在宋真宗即位后备受信任．宋真宗每次召见大臣时，对吕端都是恭敬地拱手作揖，从来不直呼名字；吕端身材高大，因年迈行动不便，殿前石阶稍高，宋真宗就让木匠改加木制的小台阶．并专门在便殿召请他商议军国大事．

　　当日退朝后，郭贽回到家中，众妻妾发觉他双眼红肿，脸带泪痕，齐集身前察看．众人纳闷道：＂官人往日上朝之后回到家中，都是意气风发，神态轩昂；今日却为何事哭泣？＂
　　郭贽神色悲苦道：＂今日皇上派遣我调任知天雄军，百般推脱不了……！料不到竟然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苦也！＂
　　＂妾身们常听到官人平日高谈阔论，皆言忠君爱国，今调任军事要塞长官，得以大展身手，夙愿得偿．正是天从人愿的好事．为何发生悲苦之言？＂众妻妾百般不解地问．
　　＂妇道人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郭贽啐道：＂契丹铁骑岂是吃素的；想那太宗皇帝举全国之兵，兵强将猛，粮草充足，三次北伐战争均遭大败．天雄军处于秋犯契丹铁骑必经之地，全部兵、民满打满算不足十万，岂有胜算．万一兵败，轻则充军流放，重则杀头抄家．到时你们都等着坐罪好了！＂
　　＂官人……！那怎么办才好哟？＂众妻妾们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乱作一团．
　　＂不要紧，我自有道理．＂郭贽早有主见．
　　郭贽吩咐将家中所有的金银财宝全部取出，分成十余份；更将平素十分珍爱的一件古玩玉石观音像取来：玉石观音像乃是整块白玉雕刻而成，玉质洁白并无一点杂色，人物神态形象栩栩如生．
　　众妻妾看着礼物的眼色十分依依不舍．
　　郭贽也觉得有点心痛，吞吞吐吐地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想当初，我两手空空来到京城做官，数年间诸般财物不招自来．如今将其尽数散出打点说项关口．只要我还在京城做官，不出数年，诸般财物定然滚滚而来．＂
　　当下郭贽吩咐家人将十余份金银财宝分别包装好，分头送给各副宰相、后宫各亲近宋真宗之人．
　　那一件玉石观音像更是细细包扎，嘱咐一个信得过的家人专门送往宰相吕端府中．

　　第二天，宋真宗果然召请吕端在便殿商议军国大事．其间谈到高兴之处，吕端乘机谈起郭贽调任之事，道：＂禀皇上：工部侍郎郭贽饶有才干，又不愿意调任知天雄军；朝中尽有精于工程学之人．皇上是否可考虑另行安排其他人选，较为方便．而且，已受命选调外官，复又留京居官者，屡有前例．＂
　　宋真宗淡然道：＂朕初嗣位，命郭贽知大蕃而不行，则何以使人？＂
　　宋真宗既然坚守底线，吕端也就不便再说什么了．

　　话分两头．却说耶律显美入赘之后，方知其丈人姓萧，家中养殖有牛马千头．在部落中属于中上人家．契丹风俗：贵族不论男女或姓耶律，或姓萧，此外再无其它姓氏；居家皆以牲畜多寡论财富．
　　耶律显美既然当上契丹北院大王府司马的官职，少不得择日上任．耶律休哥对部属管理甚严，命令手下将契丹探子所报来有关宋朝的情报尽数搬来，嘱耶律显美潜心研究宋皇行止禀性．

　　当下耶律显美埋首宋朝情报堆中，首先将那重要的情报挑拣出来整理成册.
　　不数日，有关宋皇的情报册子已厚达数十页．其数量之多，涉及面之广，令人叹为观止．耶律显美深感契丹在情报网的布置，和契丹探子的采集业务之手段高强．
　　耶律显美摘录的主要情报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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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戊戌，宋皇始见群臣于崇政殿西序，寻赐器币。
　　癸卯，门下侍郎兼兵部尚书、平章事吕端加右仆射。
　　宋皇弟越王元份进封雍王，吴王元杰进封兖王，并兼中书令。徐国公元偓进封彭城郡王，泾国公元偁进封安定郡王，并同平章事。弟元俨封曹国公。侄阆州观察使惟吉为武信军节度使。
　　侍卫马步军都虞候傅潜、殿前都指挥使王超、侍卫步军都指挥使高琼并领诸军节度。
　　驸马都尉王承衍、石保吉、魏咸信并为诸军节度使。
　　甲辰，宣徽北院使、知枢密院事赵镕加南院使，左丞李至、礼部侍郎李沆并参知政事。
　　丁未，中外群臣进秩一等。罢盐铁、度支、户部副使。
　　癸丑，置镇戎军。乙卯，静海军节度使、交阯郡王黎桓加兼侍中，进封南平王。
　　五月丁卯，宋皇诏求直言.宋皇谓近臣曰：朕乐闻朝廷缺失，以警朕心。然臣僚章奏多是自陈政绩，过行鞭扑，以取干办之名。国家政事自有大体，使其不严而理，不肃而成，斯为善矣。从现在开始，凡皇帝有过失、政策有害民、军事有缺漏、关系民生等等，可径向朝廷提批评、建议，亦允许反驳皇帝之意见的提出。
　　说明：此两处宋皇语言为消息灵通人士事后所述说，或有遗漏．
　　庚午，命两制议丰盈之术以闻。
　　宋皇语言：各地置常平仓，乘时增籴也：唯水旱灾沴，有备无患，古有常平仓，今可复置。欲于京东西、河东、陕西、江淮、两浙计户口多少，量留上供钱，自千贯至二万贯，令转运使每州择清干官主之。专委司农寺总领，三司无得辄用。每岁夏秋，准市估加钱收籴，贵则减价出粜．
　　甲戌，户部侍郎、参知政事李昌龄责授忠武行军司马；殿前都指挥使李继勋责授陈州使相；宣政使王继恩贬为右监门卫将军，安置均州（今湖北省丹江口市）；知制诰胡旦流浔州（今广西壮族自治区桂平市）。
　　甲申，放逋负（欠税）一千余万，释逋负系囚三千余人；
　　放宫人给事岁久者。
　　丙戌，以镇安军节度使李继隆同平章事。
　　封姊秦国、晋国二公主并为长公主；
　　齐国公主改许国长公主；
　　妹宣慈、贤懿、寿昌、万寿四公主并为长公主。
　　丁亥，立秦国夫人郭氏为皇后。
　　据确凿消息，宋皇已着手推行以下政策：
　　一，重新划定行政区，其要点为：由原来的15路，划分为18路；其中蜀川路将细分成4路，（谓之四川）。每一路均减免各种无名目赋役；均暂缓土木建筑；鼓励农民垦荒，大力种桑养蚕，垦荒土地五年后始收赋税。
　　二，谨慎边防事务，结盟互相通好，致信契丹请求重修旧好；下令赦免李继迁之罪，并赐给夏、绥、银、宥、静五州，封为定难军节度使．俾边民得以休养生息．
　　三，裁减冗杂士兵，省并冗杂官吏，使天下之财富流惠于民．
　　四，严格科举制度，使入仕官员不滥。
　　五，淘汰僧侣尼姑数量，减少民众之不必要的消耗。
　　急报. 宋皇命人引进占城稻，海船已于今日离开福建港口驶往占城（今越南）．占城稻原产于越南中南部，优点以耐旱、生长期短、适应性强著称．宋真宗遣使于福建启船运取占城稻种三万斛(斛为旧量器单位，容量为10斗) ，将分给江淮两浙地区播种．
　　加急情报．宋皇手绘《防秋图》，并向群臣出示．
　　宋真宗近日来在便殿向群臣出示亲手绘制的《防秋图》并逐一解释：如今契丹势力未被我军压制，因此要严加防遏。我保州（今保定）一带屯兵虽多，却是分散于各军州．必择精锐占据要地严阵以待。预定镇、定、高阳三路军队于定州会合，须背靠州城，面向唐河，树立栅栏以迎敌；若设大阵则以骑兵居中，步兵环绕其外；又分三路全部为骑兵，以便随时调动以挡敌锋．契丹军初至不要与其缠斗，须待其气衰，方背城诱战，使其奔命不暇。若契丹军越过保州继续向南，则会与定州大军遭遇，令分出骑军与保州骑军会同一处，从契丹军后面掩杀，使其腹背受敌。如契丹军不攻定州继续纵骑南侵，则分出骑军宜与北平寨军队合势进入契丹地，切断并截获南侵契丹军辎重。并命雄（今雄县）、霸（今廊坊霸州）州、破虏军（今霸州信安镇）互为应援。又令宁边军（今博野）屯军八千；邢州、天雄军各部分兵五千屯邢州（今邢台），分二将扼东西两路。如契丹军势穷欲遁走，则令定州大军与威虏、保州、北平三路骑兵合击其后。由莫州总管统兵万人于莫州（今任丘）；一旦契丹军回撤，则从西面抵达顺安军袭击，以断其西山之路。如果河面已经结冰，契丹军可能会由东路踏冰北撤，着高阳关将官率兵五千与宁边军、莫州部呈犄角之势攻之。余下重兵一并屯于天雄军，由朝廷派遣之骁将统帅，以张军势，并观事态动向择机而动：务求敌来则扰、敌去则夹击、敌长驱则断其粮秣杖甲、敌退则变由先锋阻滞其势。
　　耶律显美阅毕掩卷深思，只觉得宋真宗的举动百般变化，思路变幻莫测．唯有紧紧把握其行事一贯推行因势利导的方式，或可收高屋建瓴，总揽全局之效．

　　正是：奔波劳碌皆由命，千里做官只为财．
　　欲知道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