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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公子姓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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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家二公子的比武招亲在黄昏时落幕,也的确如柳九九所说并无一人入选,闹的满城皆是江湖女子的刀光剑影,自古有女子在的地方便都有争斗,更何况是敢爱敢恨直言不讳的江湖女子,也是打听了一番,柳九九才知晓这个南宫家二公子委实是个人物。
十五岁一场大病之后便孤身一人游学天下,在江湖中略有一些名声,虽说行事怪异也做了些不好之事,但那张脸庞与曾无心做下的几件除害之事挂钩之后,倒也被不少立志嫁于英雄的侠女们放在了心尖尖上,这也是为何洛阳城今日甚至更早便有不少女子来此比武的原因,或许是为了南宫家的底蕴,或许是为了南宫羽的皮相与声名,但更多的,怕是两者皆有,但无论如何,柳九九对于那今日人气爆棚的主人公毫无兴趣,却不得不在心里念叨一番。无他,只因这满城的客栈都客满,且住的多是女子。
夜晚风很冷,吃完怀中林绾绾送的糕点,柳九九坐在一颗桃树上看着挂着几颗星子的天空,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只是入春的夜晚委实冷的很,只好坐在树上哈着气思考,但没过一会,便有辆不起眼的马车在面前客栈停下,然后有人上前搀扶着车中人而下,是个穿着白色狐裘的清秀公子,面色是病态的苍白,不时咳嗽几声,便在寂静的夜里传的很远。
拍了拍身上的酒葫芦,皱着眉头想了一想,眼看着夜色越来越重,她想了一想,在听到客栈里的谈话声时起身下了屋顶。
她在客栈外听的清楚,这个秀气的公子定了三间客房,但他们却只有两个人,这便是说能让上一间出来。
手指扣上房门,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是……”门很快被打开,一个书童模样的少年疑惑问道。
“我是大夫,来为你家公子看病。”柳九九表明来意。
“我家公子没病,你找错了。”书童面色不变的将门扣上,眼看着柳九九的脸就要格挡在门外,屋内却传来温和的声音:“和玉,让她进来。”
名为和玉的书童应了一声,遂将门打开,并一反之前冷冰冰的态度温文有礼道:“姑娘请进。”
待柳九九进了屋,和玉便去楼下叫水顺便沏茶,他家公子向来身子虚弱,一切饮食都需他照料,而看这样子怕是有事要谈,他一介书童自是该做好应做之事,逾越不得。
洛君安看着眼前清秀女子,温和一笑:“姑娘有何指教?”
“我是个游医,来替你看看病。”柳九九看向握着书籍的手,白皙修长,指节分明。
“好。”洛君安也未曾问其他,听到她的话就将手递了过去,桌面冰凉,柳九九连忙架住他的手,将自己的胳膊垫在下面才将他的手放下来:“我不爱带行医的东西,手绢包了糕点有些脏,你将就下吧。”
感受着布料之下的温热,洛君安轻声道:“无妨。”
窗外不知几时有了风,吹的油灯有些晃动,洛君安瞧着对面女子平淡却安宁的眉眼,嘴角浮出一抹笑来,如初春暖阳。
摸了许久,柳九九才下笔开了方子,自出山以来,她医过许多人,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脉象,以至于迟迟下不了笔。
“我病已久。”耳边响起声音,似是在提醒她他已病入膏肓,她抬眼望去,便对上他那双如墨却温和的眼,她安抚笑道:“没事的,我只是摸不准几味药,以前有人给你看过吗?医术不错的那种?”
洛君安摇头:“没有。”
柳九九不再多问开始写药方,刚停下笔,书童和玉便端着热水与吃食进来,柳九九将方子交于和玉,叮嘱了一些注意之事便望向洛君安:“我不要诊金,只想要一间客房。”
洛君安轻声应了,也不问理由便嘱咐和玉带着她去房间,自己则坐在灯火下继续看书,出门时柳九九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昏黄灯光下他的身影有几分寂寥,连带着那烧了炭火的屋子都有了些冷意。
和玉带着柳九九去了旁边的房间,虽然有些小,但干干净净也算尚可,柳九九对着一路未曾开口的和玉道:“房间的银两我会付的,无需你们垫付了。”
和玉淡淡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擦肩而过时,柳九九嗅到了一缕血腥味,混着奇怪的甜香。
红袖招的夜晚总是热闹如白昼,欢声笑语不断,但花魁林绾绾的房间却安静的很,今日她不待客,因此屋中干干净净,只摆着一张古琴,燃了一炉宁心安神香,但即便是安神香也遮不住满屋酸涩。
“你怎的爱上了糖葫芦?”一袭华贵紫袍面容俊美的公子刚刚踏进房间就闻到了酸味,不由笑着开口。
林绾绾莞尔一笑摆弄着桌上的山楂羹,只是长发低垂遮住了那双温柔眼,让人看不见未及眼底的笑意:“今日有位姑娘替我看病,说吃这个能治我时常发作的腹痛与体寒,还很大方的赠与我一大串呢。”
南宫羽走近坐下,拈起盘中一颗未曾滚过汤汁的山楂放入嘴中,只是吃过了一颗便净了手:“姑娘?”似乎想起什么,又道:“是那个穿一袭黄裙的姑娘?”
林绾绾抬头看他,眼里满是惊讶:“你认识她?”
“不认识,听说过而已,她还说了什么?”南宫羽问道。
林绾绾熟练的泡茶递过去一杯于他净口:“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留下了一张药方。”
“药方呢?我看看。”去了去口中的酸味,南宫羽如此说道。
林绾绾起身将药方拿出递给南宫羽,将一盘桃花糕摆至南宫羽手旁,并替他续了茶水,见着他似乎对柳九九有些兴趣,便将下午之事讲了一遍,末了笑道:“那姑娘说平日里她的方子值千金呢。”
南宫羽看着药方上熟悉的那枝柳条印记,嘴角浮出一抹笑来:“可不是,千金都买不到她的药方。”
林绾绾看着他嘴角那抹笑意,怔道:“那姑娘医术很精吗?”
“不仅医术,毒术也很精。”南宫羽俊美的脸上似是开出了花,想起白日里那抹鹅黄,迷人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奇异之色:“她啊,可是怪医柳九九啊。”
夜已深,公子已去,房间只余她一人,林绾绾闻着一室酸涩,苦涩一笑,他十七岁时与她初见,她便将他放在心尖尖上,如今他将要娶妻,无论如何不甘难过,此生终究是与他陌路。
客栈中,灯如黄豆。
和玉上前替洛君安披上一件裘衣,换了已经微凉的茶水,却不想洛君安突然站起身:“夜已深了吧?”
“亥时了。”和玉答道。
“是吗?今晚有星星吗?”
“没有。”
和玉看见自己主子站在窗前望着天空的样子,忽然有些难过,主子的眼睛越来越差了,身子也越来越差了。
“今天晚上还是有星星的吧。”洛君安突然这么说道。
和玉应了一声,却没说有还是没有,洛君安望着那豆大的灯火的方向笑道:“和玉,这世间的一切都在我的心里,你不必为我忧心。”
和玉没有说话,上前扶着洛君安上了床,他家主子一到夜晚眼睛就差,很多近前的东西都看不大清楚。
“那方子你觉得如何?”洛君安问道。
“那方子虽然有些旁门左道的意味,但却直指主人病根,除去那些无解的根子,其余的比我们之前的方子好,只是刚猛了些,这个姑娘倒是有几分真本事的,倒是不负怪医的偌大名头。”和玉一丝不苟的分析的药方,显然是个懂医理的,而柳九九的身份他竟是也知晓。
“那就照这个煎几副药试试吧。”洛君安点头道,似乎并不在意柳九九的身份,和玉点头,却未去别房住,而是守在门口,洛君安听到响动却也没说什么,褪了衣裳便合上眼睡了。
“你身上的伤若自己弄不好,便拜托一下怪医吧。”
黑暗中,洛君安这么吩咐了一句,守在门口的和玉顿了顿,应了是。
南宫府邸。
夜色渐浓之时南宫羽回了府邸,正要进屋便被人喊去了书房,他站在漆黑的书房里,望向那个没有点灯望向月色的人:“何事?”
“选好了吗?”站在窗前的南宫离问道,声音里透着些许无奈。
南宫羽自己寻了个位置坐下,声音懒懒:“没有。”
南宫离叹了口气道:“你自己寻的江湖人颁布了比武招亲令,算是你的本事,但你总归是南宫家的嫡子,这事情我未来得及曾告诉家主,但总归是要告诉的,你若是选好了便罢,没选好便是玩笑,少不得受一受家法,你知道南宫家家法严厉,熬不过去便会丢了小命。”
南宫羽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眉心:“你也知道我是嫡子,选妻得慎重。”
南宫离不理会他,也没去计较这一趟胡闹,他不是家主,也做不得什么主,于是只是略略沉吟了片刻道:“据说帝姬向燕皇请求指婚了。”
南宫羽的揉着眉心的手指顿了一顿,而后挑了挑眉头:“你再等等告诉家主,这两日我便将妻子带到你面前。”
说着出了房门,南宫离则望着月色半晌,轻轻笑了一声:“自古无情最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