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番外之竹芳玉冷》天玑宿语

138、以杀止杀（一）

　　同样的面孔，同样的味道，不同的，只是身份与年岁的变化。
　　眼前的女人，已是一朝贵妃，却依旧如同当年一样，温柔敦厚。可素来沉静似水的眼眸，此刻，却泛着汹涌的浪涛。
　　“十多年了！十多年了！”静贵妃激动得面色都有些发红。
　　“......景琰......终是找到你了......”
　　“贵妃娘娘......”竹惜有些踟蹰，按理说，她不应该向静贵妃坦白自己的身份，可是静贵妃素来蕙质兰心，只不过常常蕴锋芒于无形，方才被人误解是软糯无能，苟且偷生于深宫之辈。竹惜没有把握，能够瞒过静贵妃的眼睛。
　　“你不要担心，我懂得事情的严重。”静贵妃压低了声音，“不该我说的，不该我知道的，我都不会表现出来。”
　　竹惜有些惭愧，低下了头。说到底，那件事，煎熬得并不只是他们兄妹二人而已。
　　沉思间，静贵妃突然抓住了竹惜的手腕，倒是吓了她一大跳。
　　“静......”
　　静贵妃示意她噤声，并轻轻挪动指尖，屏气敛息，替她号脉。
　　“还好，”片刻之后，静贵妃收回手，松了一口气，“虽然身体虚寒，但终归没有大碍。”
　　“静姨，”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竹惜亦是觉得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索性摊了牌。
　　“静姨不必担心，我身边有名医守护，不会出大事......”
　　“有名医诊治？那为何，小殊的病情，恶化得如此厉害！”
　　“静姨......你......”竹惜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苏先生什么都没有说，”静贵妃惨淡地笑了笑，“景琰也什么都不会知道。今天上午，我替他号过脉。梅岭的火寒之毒，晋阳长公主的名讳避忌，若都是巧合，那也太过蹊跷。”
　　“静姨......”竹惜暗自赞叹静贵妃的机智和悉心。“我们......不是故意想瞒着你......”
　　静贵妃摇了摇头，“那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小殊病得这么严重，你们怎么还让他到京城来，上上下下的折腾。”
　　竹惜凄惨地笑了一下，“静姨，我兄长的脾气，又是谁能拦得住的。”
　　静贵妃深知竹惜说得有理，刚刚一问，也不过是情绪激动之下的自然反应。
　　“小舞，那你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小殊的身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听盟中的大夫说，哥哥虽然不能享常人之寿，但十年之内，可保无虞。”
　　“十年？”静贵妃皱了皱眉头，暗自盘算。不对，纵使自己医道不够精深，也能断的出，小殊的阳寿已不过三年。静贵妃瞥了一眼竹惜，难不成这孩子怕自己担心，在胡说八道？
　　“静姨，怎么了？”竹惜没有说谎，蔺晨便是这么告诉她的。
　　“没事，”看着竹惜澄澈坦荡的眼光，静贵妃垂下了眼帘，“没事，就是想起了......过去小殊那么生龙活虎，如今却要壮年离世，心中不免酸楚......”
　　“静姨，对于哥哥来说，有足够的时间来完成理想，已是极大的满足了，你要是再这样伤心，他见了，怕是更会难过的。”
　　“傻孩子......”静贵妃将竹惜拉到自己身边，爱怜地抚了抚她的脸颊，岔开了话头。
　　“我知道小殊的良苦用心。只是......看着你......看着你们......我着实有些揪心......”
　　小殊，静姨知道你早已对生死无畏。也罢，你安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以后，就由景琰来给小舞遮风挡雨。
　　“竹公子，请问竹公子在这里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静贵妃帐外响起，静贵妃与竹惜对望了一眼，起身走到帐外。
　　“贵妃娘娘金安。”
　　“平身。不知这位将军是......”
　　“末将是蒙大统领的副将，奉大统领与靖王殿下之命，急召竹公子回营。”
　　“出了什么事？”竹惜上前一步，将身上所配玉牌举到来者面前。
　　“竹公子。”那副将仿佛真的是在确认竹惜的身份，觑着眼睛仔仔细细地分辨了玉牌真假，方才一个军礼行了下去。
　　“出了什么事？”
　　“这......”那副将看了静贵妃一眼，欲言又止。
　　“贵妃娘娘面前，将军请知无不言。”
　　“是。是这样，刚刚接到江左盟密报，誉王已纠集庆历军精兵五万，意欲挥师九安山。”
　　“什么？”竹惜大惊失色。
　　“誉王疯了？！”
　　“末将不知。殿下与大统领正在商量布防之事，请竹公子速速回营。”
　　竹惜神色一凛，“我知道了。”
　　“还有......嗯......大统领的意思，先将此事保密。”
　　“我明白。”静贵妃点了点头，“陛下那边，我会守口如瓶，配合各位将军的行动。”
　　“多谢贵妃娘娘，末将告辞。”

　　“蒙大哥，到底是......”
　　竹惜脚下生风，三步并作两步就来到了萧景琰的帅帐。甫一掀开门帘，却发现梅长苏手里握着萧景琰的剑，略显尴尬地站在沙盘前。
　　“小惜......小惜你终于来了。”
　　蒙挚率先冲了出来，一脸奇怪的如释重负的表情。
　　“殿下，苏某一时情急，还望殿下恕失礼之罪。”
　　“无妨，”萧景琰收回了探寻的目光，顺手将剑插回鞘中。
　　“苏先生刚刚所言，已是最佳方案，我绝无异议。”
　　见众人神色，竹惜已是明白过来几分。九安山是哥哥景琰自幼玩耍之地，没有人比他二人更熟悉这里的地形。犹记得当年他们在后山峭壁处发现一小路，此刻四处出口皆被封住，想来是哥哥情急之下，提出了那条路，引起了景琰的疑心。
　　“那就辛苦殿下，三日之内，定要赶回来。”好在，此紧要关头，二人都没有揪住那个敏感话题不放。
　　“小惜，你跟随殿下同去，保护殿下的安全。”
　　“不，”竹惜坚定地摇了摇头，“九安山地形易守难攻，且我们与誉王兵力相差悬殊。我们不能硬拼，只能靠巧防。若要巧防，定是少不了空袭远射。竹惜自幼苦学便是此种兵术，此刻自然要在这里协助大统领守城。况且......”
　　竹惜走到梅长苏身边，目光炯炯，“这一次，我说什么，也要和哥哥在一起，是生是死，我们一起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