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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3、Chapter 046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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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出走动,有黑白双煞如影随形,沐浴更衣,有念尘青桐步步相依,雅因从没觉得生活会过得这般辛苦,甚至跟如风、霓裳交流时,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被监视者们抓到把柄。
这天,她见天清气朗,便主动邀请霓裳如风到水颜天光去游玩。如风也正想找机会问她一些事情,便硬拉着霓裳跟去了。
然而,到了水颜天光,方才还热情相邀的雅因忽然冷漠的背过了身体,不再看两人一眼,哪怕她们主动追上,雅因都避之不及的倒退连连,她的前后不一致惹得硫琅如风极其愤慨,甩开袖子,领着霓裳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水颜天光。
“雅因她什么意思!我看她是不想见女儿了吧!”
“我倒觉得,雅因会这样是别有深意。”寒苇裳反而比如风冷静多思:“你看她的样子,好像很不甘愿,身边又经常跟着黑白双煞,会不会……是受到胁迫不方便与我们交谈呢?”
“有可能诶!”
“你看!”寒苇裳忽然惊叫起来,指着面前空地上流动的水呆住了。
“这是……雅因?!”
水颜天光的缓步台阶上,流动的水骤然停住,摆出了一行清晰的大字——“事被晴尊光子发现,我被紧紧监视,速解决”。
雅因递来的暗号让寒苇裳从头凉到脚,反倒是硫琅如风,不似前者想象中的那么慌张,反而有点意料之中的样子:“外婆的暗杀计划失败,反被相夫光子打伤,现在晴尊又进一步确定了我们的图谋,看来,是愈发的没有退路了……”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早知道他们发现了?”
“我早就看出,任凭我们多努力,都取代不了相夫光子这种人在晴尊和上主们心中的地位,甚至我怀疑,他们之所以不动声色,就是因为没有抓到我们的罪证,相夫光子已不再是从前那个蠢货,现在学会了‘使诈’。”
寒苇裳嗤笑一声,总是把关乎自己的事情往好处畅想:“也许情况还没那么严重呢?你看,我没当上少主,都没怎么样!晴尊那么单纯的人,只要我们有信心,还怕征服不了吗?”
“你呀,别对自己太有信心了!”硫琅如风不得不泼她冷水:“就如同我们对他们一样,现在双方对局势的了解和对对方心思的揣度,都是明摆着的,只是谁也不肯先揭穿、撕破脸,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只有笨蛋才会第一个捅破!”
“以前第一个做笨蛋的一定是相夫光子!”
“你也说了是‘以前’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雅因也说‘速解决’,既然暗杀没那么容易成功,我们就用老法子!”寒苇裳鬼鬼一笑,计上心来。
相夫光子出使冰之国成功一事,在光域上下广受好评,尽管她承受了些许不愉快和令人不悦的非议。身为长姐和上级的玉灵碧清楚,要想彻底冲破这些“无形阻碍”,就要继续使光子立于“不败之地”,那便是,给她机会,让她屡立奇功。
芷蓝公主久留光域不肯离去,很多人议论纷纷,玉灵碧也暗自苦恼,这时候海蓁子献一良策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于是,玉灵碧任命相夫光子为拜访泽域的“先锋国使”,带领外务府小队赶往术法界彼端的泽之国。
“你真的要去吗,少主大人?”探樱听说,她在冰之国王室宴上受尽侮辱,是为了国家的颜面才没有大动干戈的:“我不明白,晴尊大人明明知道外界的情况,怎么还会选择让你去出使呢?”
“碧姐正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让他们看到我相夫光子,并没有做亏心事,所以不必畏畏缩缩藏于人后,我越是现身人前,那些居心叵测的造谣者就越是无话可说。”相夫光子穿好戴好,一切就绪,精神状态十分充沛。
“可是,硫琅鳖那种人多得是,我怕……”
“探樱,我没事。”光子笑着拉过她的手,拍了两下,以示宽慰:“不过是被羞辱几句,丢的顶多是我个人面子,可如果我藏起来,丧失颜面的就会是整个光域国府。”
“没错没错!泽之国是不会接受一个神经病提出的友好协议的!你这要饭的货!”手拎酒瓶喝得醉醺醺的白辰霞一边口舌不干净一边踉踉跄跄往门里撞。
“大胆!谁允许你们把她放进来的!”探樱指着引人进入的小部员大声叱问。
“对不起!她说她是少主大人的母亲!所以我就……”
“你当这是哪?没有少主大人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你不知道吗!母亲怎么了!”探樱正是听到“母亲”这个词,联想起以“母亲”为由无数次为难光子的白辰霞,深恶痛绝之下岂肯忍受:“来这里充孝顺女儿吗!给我滚到‘法纪门’去领罚!明天不用做接待了!”
“探樱大人!美娴冤枉啊!我真的不知道不可以让她进来!我知道错了!求你不要罚我去‘法纪门’!我不能接受罚款啊!”小姑娘哭着哀求。
盛怒之下的探樱并不买账:“不去领罚,就直接领辞吧!你当这是哪里!做错了事可以免于承担吗!”
“不公平!不公平!光子少主名声那么差!她都能呆在这里做首领!我不过小错了一次,为什么就要罚我?我不服!被这样的首领责罚我不服!”美娴不肯离去,振振有词的抹着泪水。
“哈哈哈哈哈!”白辰霞把玻璃瓶子甩出去,砸了一滩酒液在墙上,指着探樱放声狂笑:“连一个小小的部员都不服你的主子!你还乱吠什么!”
“你叫美娴是吗?既然你不领罚,又出言不逊侮辱少主,那么你明天果然可以不用来了!”
“我不服!就因为她是少主!所以想罚谁就罚谁吗!我刚刚调到总部,我需要的是一位才德兼备的人统领我,而不是……而不是……”
相夫光子错开母亲投瞪过来的狠毒视线,绕到颓坐在地的美娴面前,问瑟瑟发抖的人儿:“而不是什么?”
美娴浑身一抖,往后蹭了又蹭,吓得半晌没说出话来。
“而不是一个臭名远扬的女人对吗?”相夫光子俯下身,伸出的手缓缓朝着美娴靠近,美娴猛一激灵向后倒去,口中大呼“不要杀我”,她的惊惧表现让相夫光子由衷的叹气,干脆直起腰让探樱把人扶起来,她则回到两米开外的地方背对着她,道:“既然你觉得我不配做你的首领,那么不妨说说,你觉得谁可以?”
美娴周身颤抖的幅度加剧,紧咬着嘴唇不敢出声,一双眼珠死死盯着地面。
“不用怕,直说无妨。”
“我不知道……”
“那么,在你知道以前,我还是这里的首领,你预备怎么办呢?”
“我只是不想受罚……”美娴的声音高了一些,眼睛也敢往上瞟了。
“你是觉得,换了一个首领,就不会罚你了是么?”扭头,转身,她居高临下睨视着弱小的颤抖者,语气平实无波澜:“还是觉得,受罚可以,但是不愿意被我‘这样的人’罚?”
“我……”抬起的眼正好进入那双严肃的视线,美娴不敢再闷不吭声,也不敢有半字虚言:“我只是不想受罚!我是来赚钱的!不想被罚钱!”
“哦,那这么说,你对首领‘名声不好’的不满,和你不想受罚,终究是两回事了?”相夫光子方才的和蔼不见了,言辞态度都严厉了三分,声音也变得凶悍起来:“你的不满,只好等到下一任上主就位才得以平息了,但你的责罚,按照规矩还是要受!因为我现在……还是你的首领,你服也好不服也好!只要我在这里,就没人能打破这儿的规矩!”
被她的气势所震慑,美娴死灰一片的脸上渐渐布满了悔恨的泪水,她怕是把这位首领得罪苦了。
见缝插针,已成为白辰霞必不可少的人生习惯,她以“美娴反抗”事件为蓝本对事态夸张式描述,外带浓厚的讥讽和嘲弄之情,言语之毒辣无所不有。见相夫光子麻木的表情,就知道有些话在其耳中早已倒背如流,白辰霞心下暗恨,凑到人耳边幽幽讲了几句。
这几句话的效果出乎意料的美满,被瞄准的主角登时便怒不可遏,抓住白辰霞的手腕,要求她说出事情真相,没想到白辰霞又悄声说了几句话,彻底把相夫光子激怒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坏事的人早晚有一天会遭到报应!我不会因为你是我的母亲而纵容你!你最好马上把详细实情讲出来!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啊,你可别难为我了!你天天逼我承认我没做过的事!你好歹是上主啊!居然这么诬赖自己的母亲!”白辰霞大吼完毕,楚楚可怜状的抽泣涟涟,三角眼猪拱嘴连着高颧骨挤在一起,显得要多龌龊有多龌龊。
相夫光子怒火中烧,连发泄都不足以平息她的愤恨之情了:“你刚才才承认过的实情!掉头就说我栽赃你!就因为我是上主我才不能容忍你这种违法乱纪的贼人肆无忌惮!你赶快招认吧!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你要对你的亲生母亲做什么!”白辰霞慌乱失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单据,往嘴巴里狂塞。
相夫光子以为是“相关证据”,立刻上手抢夺,口口声声撕心裂肺:“你再恨我也不能糟蹋你自己!你做这样的事!没人能救得了你!你赶快告诉我实话!也许还有转圜!妈!我求你!告诉我实情!”
“你放开我你这个贱货!你……”白辰霞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照比之前的语言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下的画面,就是一对母女扭打在一起。
当家庭纠纷只是被寥寥外人以口口相传的形式宣扬于世,或许还会被很多细心人用心斟酌真伪,可若以影像传播的方式广为流传,便是另一种结局了。
相夫光子与白辰霞母女相争的场面,毫无保留以“无声录像”的形式传播到术法界各个国家,第一次出现在花之国为格蕾莎公主举办的生日宴会上,当时正在播放现场实况,忽然有这么一组镜头闯入千家万户的电影屏幕里。
而相夫光子,则是最后一个知晓这件事的。好不容易得个休息日,在紫恒殿睡到日上三竿,睁眼所获悉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此等“噩耗”。画面从“天网恢恢”一直到她硬抠着白辰霞的嘴要求她把纸吐出来,令她感到无比震惊的是,录像没有声音,只有她气急败坏咄咄逼人的面孔,以及母亲委屈冤枉、楚楚可怜的哭容。
被算计了!她的第一感觉,是从打败雅因如风的胜利点跌落到了谷底,被其反将一军扭转败局。
“现在最糟糕的是,这段没有声音的录像,已经被各个国家收录了,光子,你能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吗?”把出使泽之国的机会让给她的惠茵海蓁子满是担忧的问。
——“我告诉你实话吧,我早就开始弄雪毒了,我们组织接下来要在这个国家用雪毒做人体实验,会有很多人为此丧命哦!”——可是,她要把母亲这番看似胡诌的话招出来吗?万一这只是她为了造假证而编的谎话,再被有心人听了去以此大做文章,那不是更糟糕吗?相夫光子的目的不是打垮母亲,而是让她远离违法乱纪的贼船啊!
“禁卫军的队长们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软冰寒队长不得不撤除你出使泽之国的任务。”宁日潇坐在一旁,看了眼与自己一样担心此事的海蓁子:“海蓁子是硬着头皮上的,芷蓝公主是否会离开,和这次出行密切相关,希望你理解。”
“我真正在乎的,不是能否出使,也不是我个人荣辱,只是看当下,我确实是不能再呆在上主之位了。”面容憔悴花容微损的红发女子缓慢的晃着脑袋,惆怅不休。
“这件事疑点颇多,对你又极其不利,我想,敌人是‘蓄谋已久’了。”宁日潇表情沉痛的下结论。
“怎么说?”
“只闹你一次两次,我们会做足防备,可你的父母甚至是祖母,不止一次去质检府当面找你麻烦,久而久之你就习惯了,他们就会趁你放松戒备之时,采取这次的‘录像’手段!”
“可是,懂得光镜千影术的只有你们两个,也只有你们有办法通过元能施加,把千影术勘测到的内容以录像的形式记录下来,已经连用了两次,次次成功,难道还会有别人跟你们懂得用一样的?”海蓁子并不相信这个推论。
“的确,应该只有我们两个会才对,怎么可能还有录像……”
“除非,质检府也出了间谍,在你的办公室做了手脚,或者在你办公室的监控设备里做了手脚,这件事与整个部门都脱不了关系,让落痕迅速查明真相才行!”宁日潇当机立断,给光子出主意。
“探樱,把落痕找来……探樱?”
“是!我在这呢!”探樱匆忙跑进来,一脸失措。
“你怎么了?手里拿的是什么?”
“没什么,真没什么!”
“拿来我看看!”
“真的没有什么啊!”
“探樱!”
“……那少主,您听了以后千万别生气啊!”
“还有什么比这种事更让我生气的?”光子伸手接住探樱递来的录音笔,按钮按下,白辰霞轻声嘲笑的声音立刻传遍满屋——“相夫光子!活该!你活该!你现在可是真真正正的出名了呢!丢脸丢到全世界去了,让所有的国家看看,光之国的光子少主就是这种素质!”
素质,一个足以击垮相夫光子的理由,不论缘由为何,画面中都是一个没有形象粗鲁恶俗的人!
一口血从咽头涌出,那一刻,相夫光子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丑陋”。
录音中的白辰霞,继续发挥她不依不饶的本领,仿佛把天下间的疾病名称通通倒背如流,从心脏病咒到肺结核,恨不能马上把这一样样的病栽种到女儿光子的体内,让她数病齐发,不得好死。
相夫光子忽然想起了白辰鹃,她那位亲切和善的姨母,痛彻心扉,想必小姨现在也是一样的看法吧:“宁日潇,你说,原本支持我的亲人朋友,现在都在背后怎样议论我呢?”
宁日潇不忍开口,反倒给了雅因一个张嘴的机会:“那肯定是没好话咯,毕竟,在他们眼里,你对自己的母亲都如此不敬,何况是对他们?”
“雅因大人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我的事,不劳你操心。”
“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你的邻居和亲戚全都在背后说你的坏话呢?你要是没做伤害他们的事,他们怎么会这么做呢?”
“这话说的不对呀。”落月啼小婉恰好走到这,又碰巧听到这一句:“你怎么知道你的亲戚在背地里没有说你的坏话呢?只是运气使然,偶尔会被光子听到,那么没听到的那些个每时每刻,我们的耳边漏掉了多少次,你能保证吗?”
“不管怎么样!”雅因浮躁的瞪起眼睛,低吼:“那可是她妈!她打爹骂娘就是不对!”
“现在的问题是,白辰霞不拿光子当亲女儿!”小婉毫不屈从的挺起腰来跟她对吼:“再说光子也没有打骂他们!”
“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光子的亲妈!”
“是啊,血缘关系是不可改变的,那又怎么样呢?”
“怎么样?!你怎么跟相夫光子一样不孝啊!那可是她亲妈!亲妈!懂是什么概念不?!”
“……”
“我还以为你们要用什么高明的法子对付我,原来是早已经用烂的招式啊。”相夫光子不喜不悲不怒不嗔,此时平淡的近乎于心如止水,只是面色的苍白,无法用言语掩盖。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雅因收起方才还义正言辞的脸孔,即便没有参与,也是一副深谙内幕的得意神情。
在光域国府驰骋多年,她怎会不知?那用水留下的暗号,让硫琅如风和寒苇裳何其心焦!她们肯定是使尽浑身解数劝服了白辰霞陪她们演这样一出戏,再在相夫兰咏的协作下,于相夫光子春风得意之际,行使“一劳永逸、孤注一掷”的大计划。
要想完全驱走一个人,可不是单单从消磨她的心智着手便能大功告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