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可言的冬天》半生蜗牛

1、第一章

　　2010年，冬天。
　　L城南京路一家街角的咖啡店。
　　天很冷，因为昨天下了雪。
　　店里很暖和，因为这里是咖啡店。
　　老板娘在吧台后准备着一会营业需要的东西。整个店只有两个人，除了老板娘自己，就只有现在正在后厨做糕点的那个糕点师K。
　　老板娘很年轻，一种如轻风般的年轻，有着如轻风般优雅的气质。没有人知道老板娘有多少岁，也没有人问过老板娘多少岁。因为问一个女人年龄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老板娘把营业需要的咖啡豆准备好，看了看吧台，心想：也许该多招两个人了。生意有些好，店里人手似乎有些不够，她一个人顾不过来了。
　　事实上她已经在招人了，咖啡店外的小黑板上，彩色粉笔写着招聘信息。
　　棕色的木制店门突然被人推开，门口的风铃叮铃一阵响。
　　老板娘从咖啡店的吧台后抬头看了眼，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穿着校服的初中女孩。女孩清秀，眼神里却带着不似这个年龄该有的成熟。
　　老板娘说：“抱歉，我们现在还没开始营业。”
　　女孩说：“我是来应聘的。”
　　老板娘看了看女孩校服上印着的学校名，说：“恐怕我们不能招收童工，我想法律对这是绝对禁止的。”
　　女孩说：“还有一个月。”
　　老板娘：“什么？”
　　女孩：“还有一个月我就满16周岁了。”
　　老板娘看了看女孩，说：“可你现在还是16岁差一个月，我……”
　　“我需要这个工作”女孩打断了老板娘，“我需要养活自己”
　　老板娘看着女孩。
　　女孩说：“我刚和父母闹掰，无处可去，必须自己养活自己。”
　　老板娘听了教导女孩说：“孩子，我想不论你的父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们都是为了你好，你不应该这么任性的……”
　　老板娘还想劝劝这个正是青春期的女孩，却听女孩说：“如果你的父母在你16岁的时候，逼着你去相亲，天天想要早些把你嫁出去，你会怎么样？”
　　老板娘愣住，她实在难以相信在这个时代，这样的时代，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有些事，是没办法退一步委曲求全的，因为错并不在我。”女孩说。
　　老板娘看了看站在对面的女孩，问说：“你会什么？”
　　女孩说：“泡咖啡。”
　　老板娘说：“好吧，这一个月你先在店里帮忙，算作实习。”
　　女孩扬嘴角一笑，说：“谢谢”
　　老板娘说：“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说：“严可言，严是严肃的严。”她又问，“请问店里负责店员住宿吗？”

　　K是个女人，一个哥特风的短发女人。
　　K是弯的，严可言甚至第一眼看到K的时候，心里就百分百确定K是弯的。
　　K穿的衣服，永远都是黑色系的，不然是黑色T恤，不然就是黑色皮衣、黑色风衣。虽然严可言也喜欢黑色，却远没有K爱黑色爱的深。
　　K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是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她说的话不多，这些不多的话还都是和认识的人说。严可言还记得第一次见K时的情形。那时K在厨房做糕点，老板娘和K介绍了严可言，K只看了严可言一眼，说了句：“哦，你好”，然后又去忙她的事了。那时严可言甚至觉得那个女人是块行走的黑色冰块，由外到内的冰冷。
　　但相处后，严可言发现K并不是个冷漠的人。相反，K有一颗柔软的心，心是红色的，温暖的，蓬勃跳动着的。只不过这颗心被K深深藏在了冰冷的外表下。
　　只有受过伤的人才会把自己的心藏起来。
　　严可言想，K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K成了严可言的舍友，只是严可言放假期间的舍友。严可言上课时住学校宿舍。
　　第一次进那间房间的时候，严可言甚至都不敢相信那地方能住人。房子有四十平，放着由两张单人床拼成的双人床。放眼望去，满屋子全是衣服裤子袜子，而房子里该有的家具，诸如沙发、凳子、床，全被衣服掩盖在了下方。
　　K开了门，熟练地绕过地上散乱的衣服走到了床边，搂过上面的衣服搬走，对严可言说：“你睡这张”
　　严可言震惊地看着K给收拾出了一条过道。
　　第二天，严可言就把床和K搬开了一条道，然后在中间拉了一道布帘子。
　　K没有在意严可言的疏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防，严可言的举动在她看来如同小学女生在书桌上画三八分界线一样，虽然幼稚，却没有恶狠的敌意。单纯的人总比有心机的人让人容易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