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停》蒋末意

3、终

　　我找一下汐然。
　　霜看向这个陌生的男人：“不好意思，她现在在忙，如果您要找她，可以先等等。”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上去找她。”还没等霜回答，人已经转身上楼了。
　　现在的成功人士都这么一意孤行吗！霜气急了。
　　严旭走到门口，门没有关，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屋内。汐然不知在忙什么，神情很专注，连他上楼都没有惊动她。
　　其实自他踏上楼梯的那一刻，汐然就察觉到了，她以为是霜有什么事，可听脚步声，又不对。看来是有人诚心的来打扰她了！
　　汐然……
　　汐然不喜欢别人打扰她，又特别是她在工作的时候，而一听这声音，她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甚至是厌恶。
　　汐然……，严旭又叫了一声。
　　再次被打扰，汐然已经无力再认真工作。起身，下楼，径直往外走。
　　严旭只好跟在她身后 ，好像永远都是这样，她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追，可时隔六年，她终是不属于他。他没想到她会在莫停死去的地方，她这是在守护死人吗？还是她也跟着死了？六年，六年，严旭深知爱而不得的滋味。难怪自己找不到她，这个地方是他的禁区，他永远都摆脱不了的罪行，在这个地方。
　　莫停是他远房表哥，那时已在学校读研了，后来他也考上了莫停的那所大学，理所应当的莫停对他这个表弟照顾许多，恰巧他进学校那年，是五十年校庆，就是校庆那天，他看到了汐然，她和莫停一起表演的伦巴，在舞台上配合得天衣无缝，当然，喝得满堂彩。也是那一次，他对汐然一见钟情，她的一颦一笑，曼妙的舞姿，专注的神情，都在他的脑海，抹也抹不掉。
　　后来一次吃饭，莫停向他介绍汐然时，汐然对他笑笑，他当时就觉得那笑刺痛了他的眼睛，心也碎了一地。他早该想到他们是一对的，以前在家，父母总是拿表哥来打击他们这些后辈，表哥样样都很优秀，他为了跟上他的步伐，很辛苦。一直都听爸妈说表哥的女友，如何的清秀，漂亮，又如何的般配。他那时只知道如何超过他，还曾想过就让他交女友，然后他分心，自己就可以超越他。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
　　真正造成今天局面的是六年前，也就是莫停的生日那天，他在酒吧喝多了酒，和一堆人发生了争执，莫停来的时候，他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他那时的心情很不好，面对他们，他也没办法宣泄，只想找一个静静的地方喝喝酒，没想到莫停找到了他。
　　说实话，当时他很不爽，对他的语气也很不好，就一个人出了门，摇摇晃晃的过马路，莫停拉住他，说是红灯了，他甩开他的手，执拗地还是要过马路，就在那一刻，前方一辆轿车急速转弯，他看到车子朝他开过来，已经忘了反应，他感到一股很大的力把他推开，待他回过神来，他看到莫停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他看到汐然从对面奔过来，后来他才知道，那天是莫停的生日，他们约好了在十七号街碰面，只是因为他妈妈的一个电话，莫停过来找他，然后就是接下来发生的事了。
　　后来，他记不大清楚了，好像是汐然抱住莫停，急切的叫路人帮忙叫救护车。隐约还听到她说他生日快乐，乞求他不要抛下她。第一次，他看到汐然那样急切、无助的样子。脸上布满泪水，像是要用力的抓住什么。
　　这件事虽不是他有意为之，可一切都因他而起，他要负起整件事的主要责任。
　　可自莫停葬礼后，她便消失了，他找了六年，也没有找到，只是昨天吃饭时，匆匆一瞥，但她看见他就绕道走了，他不敢上前打扰，今天他带着他的歉意和懊悔来见他。
　　汐然站定，看向远方。严旭看了看，离店不远的一个河边花园，他站在离她身边的一点距离。江风吹起她的长发和衣裙。六年，严旭看不懂她，或是一直都没有看懂她。可最后他还是说了，这句话本该在六年前说的。
　　一句“对不起“已包含太多太多，汐然没有回答他，直到远方夕阳就要落山，她才收回心神说道：“或许这就是结局，只是我一直无法面对罢了。”
　　严旭很久以后都记得在那个黄昏，汐然看向他，第一次那样正视他，眼神坚定、决绝的告诉他：“以后，你再也不要出现再我的面前了。”
　　他每每想起那双坚定的眼睛，他想告诉她：其实这句话也是他想说的。他是害死她挚爱的元凶，他该接受她所给的一切惩罚，只是自己的心为何那样痛。从一开始他就知道对一个人执着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但他还是死海如生，甘之如饴。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汐然。后来莫林找到他，他去了一趟莫停，莫林把调好的饮料给他，他尝了一口，味清新，让他想到那个黄昏他们面前的那面湖，平静，坦然。他问起名字，莫林告诉他叫做“蓝海”姐为你独制的。
　　“那汐然呢？”严旭问道。
　　姐已经去德国了，她说那是她和哥决定毕业就去的地方，她还说她一直都很挚爱那片土地。
　　严旭笑了，六年来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变得很轻，他不敢奢求他们原谅他，但他想只要给他们时间，伤痕会淡化的。
　　出门时，看到中央娟秀的两个字，终于，“莫停，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