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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俗剧情 ...

  •   眼下,玲珑可以百分百的确定冯靖天在账册上动过手脚。原来,十七最初开始学管账时,玲珑只是陪在他身边玩,玩的内容就是把汉字转换成云溶溶教授的阿拉伯数字,意外的零七八落抄录下许多旧账片段。她记忆力素来出众,费番心思仔细回想这些片段的出处,两厢一对照,立见分晓,竟有多处记录不同。

      “看来咱不在的两三个月,他们可是忙得很啊!先策反你的人,再伪造你的账,手脚够快啊!啧啧,这做假帐的也是人材,仿出来的惟妙惟肖,不仅假数据安排的精妙,连装帧字体都几乎没有破绽,功力深厚啊!你说会不会是老账房做的,然后他得了不义之财畏罪潜逃?”

      “应该不是,老先生在我家作了二十多年,为人清廉刚正不阿,多半是不肯同流合污才被辞退的。还有你看,这账册上的字迹亦非老先生所有,誊写一般是学徒的事儿,我猜这高手应该就是现在账房里被留下管事的那个人,我以前没注意过他,不想倒是有如此能耐!此人当日是老账房招进来的,究竟是何来历我看明日我们还是去老账房家打听一番为好。”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当证据确凿的摊在面前,十七还是忍不住郁闷愤怒,亲戚生事就算了,家里还出来了内奸。他脸色难看,语气无奈又自嘲,好在脑子还算清醒,尚懂得分析。

      “你说他们下这么大功夫,图什么?做平假帐转移资产?把账面弄差突显你无能,好名正言顺的插手干涉?”

      “都有可能,这几日先交待下面掌事的,尽快换了库房的锁,先盘点存银看看,其他的静观其变吧。不管他们是何居心,我都希望速战速决,令他们早回自己的地盘去!”

      次日一早有空闲,十七问冯琼玖要了地址,避开冯家众人的耳目,单独带着又扮作男装的玲珑往老账房家寻去。

      老账房姓周,膝下只有一子一女,儿女皆以成家,他早年丧妻一直未有续弦,是个鳏夫。他家位于汴梁外城,临汴水而居,由于往返在内城的冯府不便,以前工作时都留宿冯家,甚少回去,不小的院子只住着他的独子一户。

      他俩东拐西拐的找到地方,十七刚举起手要叩门,门就从里面腾的一下打开了,迎面冲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收脚不及,生生将毫无防备的十七撞得连退后两步,她自己也晃了身子。玲珑手疾眼快的将两人稳住,还没来得及出声相问,那姑娘猛挣起来,嘴里喊着:“你快放开!我要请大夫,晚了就要出人命啦!” 身后院中隐隐传来哭闹声。

      玲珑没松手,整个人都快要被她拖歪,大声道:“我就会看诊,你带我进去!”

      女孩闻言停下,不置可否的上下打量玲珑,目光却充满了对她本事的怀疑。

      尽管大多数初闻她会医术的人都作此反应,但玲珑还是不能做到熟视无睹,她无奈的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对以貌取人的姑娘嚷道:“还磨蹭什么?赶紧啊!不是说要出人命了!我来不比你找大夫快?!” 说罢干脆自己抬脚进院,任主人家别无他法的跟在身后。

      她顺着哭声挑帘入屋,也不理屋中男女惊愕的目光,径直上前探看妇女怀中几近昏迷脸色蜡黄的婴孩,“他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这般模样的?”

      应该是娃娃母亲的妇女停止哭泣,也顾不上其他的,只怔怔的答道:“昨天夜里还好好的,就早上起来这一会儿便成这副模样……”

      “你们给他吃过什么?可吃过蚕豆?”

      “没,没有啊!他还没断奶,我也知道有的小孩子是吃不得新鲜蚕豆的,哪里会给他吃那个…… 就算是误食,这季节也没那东西啊!”

      玲珑眉尖微蹙,伸手仔细诊号一番,又问道:“近来他可是周身皮肤发黄,尿色赤深,精神欠佳?而他父母中亦有一人是不能吃蚕豆的?”

      “啊,是,是这样! 他爹便不能吃蚕豆,这和孩子有关?”妇人颤抖着声音回答,一手指着身边的男子猛点头。

      “嗯,这是蚕豆病,遗传的!多半是当娘的吃了什么蚕豆制品,像豆浆、粉丝、酱油而没在意,他再吃母乳就发病了!蚕豆黄这病以十岁内的男孩最为多见,救治不及时是会丢性命的!你们也真大意,眼见孩子变了肤色还不早点儿请大夫,他这么小,便是单纯的黄疸也耽误不得啊!”

      “纸笔!还好遇见我!要是到这会儿万一再遇见个外面请来的庸医当黄疸治,这孩子也活不成了!”玲珑一边唠叨一边接过娃他爹递上的纸笔,刷刷写下药方,“赶紧去药店抓,栀子、当归、川芎、丹参、党参、柴胡各三钱,丹皮、木通、大黄各两钱。取回来后加水浸泡两刻钟,煎煮两刻钟,过滤去渣,每日一剂,分二次口服。先吃着,等黄疸减退,热降后我再给他换方子。”

      孩子他爹嘴里不停的说着“哦,哦,就去就去”,连谢都不及对玲珑大夫讲,拿了处方就往药铺跑。好在一番折腾下来,总算是保住了孩子的命,待他安稳下睡过去,这才有心思互相介绍身份,原来那对夫妇便是老账房的独子和儿媳,犯病的小儿正是他家一脉单传的独孙,而早先和他们撞在一起的姑娘是他们夫妇的长女。

      一家人自然是对救命恩人和前少东家又拜又谢,周公子不善言辞,而以快速恢复好情绪的周夫人却伶俐的与他们攀谈起来,吩咐闺女端茶倒水的甚是殷勤。此时,周姑娘看玲珑的眼光已经变成了钦佩,小小年纪竟有这般能耐;而看向十七的目光则含羞带怯,霞飞双靥、不敢直视,大概是回想起刚才莽撞的与眼前俊朗少年误撞满怀的情景。

      玲珑心里不舒坦,死十七,到哪都能招小姑娘的眼光!更可气的是,自己救得人,怎么到了苦主眼里,前东家成了见义勇为的英雄,自己不过是受了指挥而来的小工!明明自己也是翩翩少年公子的打扮,怎么就不见那家小娘子为她红了脸啊?难道自己不仅容貌不及十七,气质也很像仆役?

      她就不想想,撇开她粉雕玉琢的娇俏长相不说,有耳洞没喉结,衣衫下若隐若现的起伏身材,傻子才看不出她是女扮男装,有几家姑娘会对同类脸红?!她倒是真对得起自己的名字,别看年龄不大,奈不住注重保健营养好,前前后后该有的都已经突显起来,端的是娇小玲珑、玲珑有致。她当自己扮得成功,殊不知只是眼下还有些前唐遗风,女子穿男装也并不稀奇,别人不多加侧目是见怪不怪,而十七任由她穿男装随自己出门,不过是图个行动方便,又贪爱她英姿飒爽的俊俏模样罢了。

      玲珑正暗自腹诽,忽听周夫人对十七乐道:“公子一表人材,家中可有婚配?”

      玲珑陡然间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她瞅着十七,十七但笑不语,只是极为自然的牵起她的手,岔开话题道:“在下此番前来打扰是想问问周先生离开冯家的原因,以及他的去向?当日我不在家中,他被辞退我并不知情,周先生于冯家工作二十多年,尽心尽力,若说他老人家会有何不义之举,我是万万不会相信的,想必此事中先生定是受了冤枉委屈。故而如果贤夫妇知道什么内情不妨直言,我亦想挽回老先生继续留在冯家帮我,即便是他老人家执意要走,我也当先为他正名,再补上些养老钱才是。”

      他这番话说完,周家夫妇神情具是一愣,沉默半晌,这次倒是周公子先开口说道:“我们也不知道此事详情,当日家父回来,我初得知他被辞退也甚是不忿,他却只摇头说虽非他所为但亦可算他之过,愧对东主。其他的便不肯再谈及,之后不久他便留书返乡,如今应已到……”

      他正待往下说,周夫人突然神色一乱,伸手暗掐丈夫一下,扬声打断道:“无论如何,当谢过冯公子这番心意,若然公公得知您与冯管家为他遭遇皆亲自前来定是感激欣慰!不过事已至此,我们作儿女的只希望老人家能安享晚年,不再为钱银之事费心伤神,还望公子多多体谅。”

      十七和玲珑对看一眼,皆听明白了周夫人话中的意思。此后两人无论怎么旁敲侧击,始终被周夫人有意无意的给绕过去,不曾透露任何关于老账房的信息去向,即便是关于当日招来的“内奸”也一概推说不知,只不断感谢玲珑救命之恩或咨询些育婴养儿事项。而周公子显然是不知妻子用意,一脸迷茫的望着她自说自话,却也未再多作一语。

      眼见今日是问不出什么结果了,俩人悻悻然的起身告辞。待出了门,玲珑斩钉截铁对十七说道:“这个周夫人好精明的女子!若不是她初时眼神闪烁,我真要当她是个孝顺体贴一心为公公着想的好儿媳了!我猜那周公子或许不知,但她一定熟悉内情!且这内情甚是重要多有牵连,否则就冲我救她独子性命也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非极力隐瞒。”

      十七若有所思的点头表示同意,心里盘算着怎样才能从他们那里找出真相拿到证据。玲珑倒是与他心有灵犀,拍着肩旁宽慰道:“过几日我来给他儿子复诊,再换个方式打听看看,总要有办法的!”

      俩人各回各家。稍晚,正赶上玲珑她娘回府、顾朝云串门、晚餐加菜,东阳又亲自去冯府把十七喊来自己家吃饭。这让他几乎喜极而泣的落荒逃离满是敌人倒人胃口的自家餐桌,情绪高涨胃口大开的横扫张家美味,并欣然接受席间众人对他这些时日来悲惨生活的关怀慰问。

      饭后几人闲聊,说起白天里的事,顾朝云一副了如指掌的口气调侃道:“这个故事的发展简直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俗到不能再俗,毫无新意,大部分戏文都是这样演的:话说某无耻奸徒欲谋亲族中后辈家产,首先便是要趁正主不在时收买人家府中账房伙计,而手段无非就是威逼和利诱,奈何人家老账房秉性正直忠心耿耿软硬不吃,无耻之人只好剑走偏锋设下圈套从老账房精明势力的儿媳下手,先是许以重金利诱,待儿媳上钩,避开丈夫暗中在公公的账册里动了手脚,再以此事作为把柄威逼账房屈从,否则就到官府告发他儿媳的不义之举抑或直接诬陷账房本人,账房愧恨交加,不愿为虎作伥但更不忍将幼孙的亲娘牵扯进来,只好黯然远走他乡,小人随奸计得逞,顺利在群龙无首的账房中安插上自己的傀儡爪牙,再给已经离开的老账房按上恶名,如此既掌控了财政实权,又可在后辈正主面前理直气壮……嗯,就是这样!不信你们尽管去查证,看事实和我说的能有几分出入?!其实啊,要我说,十七你也不必紧追着这条线索不放,知道了真相掌握到证据又能如何?!先把实权夺回来,然后胡乱寻个借口直接把他们打发走就完了,你的地盘你做主!”

      顾朝云所说,冯十七自己又何尝没有想到,只是能打发掉他们的理由实在不是胡乱一个就行的,自己要掌控全局就必须拿到这事真相的证据,如此才能在最适当的时候,给那些个奸佞之徒致命一击,断了他们所有不切实际的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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