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的渴望》红尘泪

3、三

　　一个傍晚,放学后,班里一个同学过生日,喊上我.我不喜应酬,也不善交际,通常都是推拒.同学挽留我的时候,一群人在一边笑闹着,他也在.他突然搭了腔:"大家一起玩不是挺好的."我低下头,再也不说出推辞的话.
　　这是他第一次和我说话,整整十个字.这时,我们已是高三.
　　也是那个晚上,我们包了间房唱歌.几个最勇猛的都在抢麦,歌王歌后都出来,啤酒一箱很快见底,有人专门插歌打诨,大家笑成一团,很尽兴.他和他的死党们坐在沙发上瞎聊,我,坐得离他们不远.
　　他的死党叫嚣着要为他再找一个美眉,声称只要他敢开出条件,他们就能替他找到.
　　他笑着说:"一定要是美女,恩,个子要高,身材要好,长头发,性格要爽朗,活泼,开得起玩笑."
　　一字一字都清清楚楚地落在我耳朵里.
　　我的指甲深深地陷在我的手掌心里,我不疼,我是提醒自己,不要自不量力.真讽刺,没有一样我达得到.
　　我矮小,平凡,不美,但在灵魂上,我们是平等的.如果上帝使我也拥有美貌和财富,我就能使你离不开我,就像我现在离不开你一样.
　　多么伟大的简·爱宣言!几乎鼓舞我走过少女时期每一个暗淡的日子.可是那一回,我完全懂得,凡人的手指碰触不到天上的星球.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是擦拭课桌.即便是安静地在某一个角落守侯,也没有太多时光.匆匆地,高三了,每个人都忙碌起来,也都安静下来.个人脚下的路痕,光明或阴暗,忐忐或平坦,如此清晰也如此不同.喧闹了三年的校园,埋怨了三年的校园,在此时,竟然静静地可爱起来.
　　傍晚,他依然时不时打球,累了便在教室睡觉.我依然做值日,有时,静静地读书.我贪图那一丁点儿时光,我贪婪地注视他,我想,再也没有时间了.时间的光屑如檀香,烧尽了,便是缘分到了,之后,各有各的路,尘归尘,土归土.
　　终于,高考结束,等待分数下来的那些天,大家欢闹如末世纪.班上几个能闹腾的分子要搞一个假面舞会,在班会上宣布的时候,所有人都大叫着跳起来,除了我.为什么不是一个朗诵会或读书会?我起码可以为他读一首我喜欢的诗.可是,这年头,谁还会读诗呢?我在心里嘲笑自己,那个从小时候就热爱李清照的自己.我从未参加过任何一个舞会,也不会跳舞.我没有飞旋的舞步,也没有婀娜的腰肢,我甚至没有一个满是雀斑但无比灿烂的微笑.我是一个笨拙乏味的女孩.可是,这个女孩子,是会在夜里独自爬起来读一首诗啊!夜黑沉沉的,月亮白晃晃的,我为自己读一首诗.我的声音粗嘎难听,但是,我用心地,低声地读.正在那些年代久远的诗里,我能倾听那些古老的心跳,爱情,和被遗忘的美好.我在那些诗里,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