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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Vol.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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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当那一副银白色的拐杖横亘在我的面前,把我刚刚学会幻想的生命重新关进一片无风无云,连空气都静止着不会流动的灰色空间,我想到过死。
但比死更先进入我的思维的是夹子。
我记得自己伙同那一群没有同情心的孩子指着总是将腋下的拐杖夹得紧紧地,然后费力地扭动着腰,拖动两条像面条一样又细又软的腿艰难地走过的男孩,大声地用夹杂着嘲弄的怪调拖长了声音喊他夹子的时候,他明显气得颤抖的背影里流露出的悲伤和无奈。
我也记得那些笑容邪恶的男孩子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推倒,然后将歪在地上的一双拐杖分别远远地扔向两个相反的方向,看他趴在凌乱分布着碎石子的水泥地上,依靠着交替向前的双臂拖动两条细软的腿一点一点地挪向一只拐杖,再用一只胳膊勾住它,更加艰难地爬向另一只。
这整个过程通常是漫长的。漫长到那些早已显露出一脸不耐烦的男孩子们各自手持着拾来的木棒,在街角的一小块空地上玩上许久的格斗游戏之后回来,还能看到夹子停留在原地,孤单地重复着先前的动作。
他们一直把夹子当成一只渺小的蚂蚁。他们反复地捉弄他,就像他们曾经将一只小小的蚂蚁丢进自己随口吐在地上的一口唾沫里,看它拼尽了全力挣扎着游出去,然后又毫不留情地用小树枝把它拨回去。
我还记得我推开那一群看着夹子狼狈的样子开心地笑得前仰后合的男孩子们,甚至给了其中几个狠狠的一耳光时,包括夹子在内的所有人向我投来的错愕的目光。
我就这样奔向已经再也没有力气向前挪动一分一毫的夹子,帮他拾回那两只和他一样伤痕累累的拐杖,塞到他的手里,再半拖半抱地将他从地上拉起。他瘦弱的身体顺着我试图放松的手臂不断地下滑,像一只断了线的木偶。只有不断向外冒出的冷汗向我证明他还在呼吸。
接下来向我们飞来的泥块让我明白我的良心发现使我成为了继夹子之后的第二个群攻的对象,而夹子突然挣扎着抓住我的双肩,用向前倾倒的力量将我压倒在地上,再迅速地用双手护住我的脸,不在乎自己被砸了一脸脏兮兮的泥巴时义无反顾的样子,让我更加确信,选择从此与不能给我一丝安全保障,甚至还会给我带来种种麻烦的夹子一国,是多么正确又多么光荣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