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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仓惶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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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沁九年四月八日,浩浩荡荡的天子仪驾终于来到了兵营之内,陆邵峰一干人等齐齐出了营门,恭候圣驾。
原本以为沁媛会大发雷霆的训斥他们一顿,未料圣驾入营之后,沁媛身旁的随侍太监罗勒道了声圣驾已歇,便将圣驾请入了陆邵峰事先安置好的营帐内。
过了一会儿,又传了圣旨,召见彪骑将军陆邵峰。
陆邵峰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不敢抗旨的,当即便走入了帐内,拜见沁媛。
只是进入营帐之后,陆邵峰的疑惑更深了。
整个大帐之内,只有罗勒一人,手执帅印,和一张明黄的圣旨。
“彪骑将军陆邵峰接旨。”罗勒目视前方,尖声喊道。
陆邵峰冷目微凝,嘴角挑了挑,然后撩起衣袍,单膝跪了下来,接旨道:“微臣接旨。”
罗勒俯身将圣旨递给了陆邵峰,郑重的说了句:“元帅接旨起身吧。”
陆邵峰接过那一张薄薄的圣旨,然后站起身来,深深的看着罗勒一眼,便缓缓的展开了那一纸圣旨。
大帐内香烟渺渺,那一面代表着皇帝御驾亲征的棋子在烛火的照射,鲜红如血。
而那一张明黄的圣旨,却和那一道鲜红相反,反而一片素白,什么都没有。
就在这时,罗勒将那个帅印送回到陆邵峰的手上,沉甸甸的一个帅印,就想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压在了他的心头。
“皇上这是何意?”陆邵峰不由喃喃问道。
罗勒冷笑了一声,然后讽刺般说道:“陆元帅自己心里明白,又何须咱家多嘴?”
陆邵峰感觉到了罗勒话里的针锋相对,故而开口问道:“罗公公似乎对本帅成见颇深。”
面对此刻情形,陆邵峰明知不该糊涂到将此疑问提出来,但最后还是说了。
“陆元帅曾答应过我什么事情?不会时间长了,便忘了吧?”清清泠泠的语气,罗勒问得漫不经心,但却意味深长。
“罗公公就直说了,本帅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公公的事?”陆邵峰的声音微微有些冷,很不喜欢此时的这种感觉。隐隐觉得有什么很讨厌的东西藏在背后,却又觉得必须要知道。
“一碗凄凉落肚肠。前尘忘,来世遇贤郎。”话微顿,罗勒撇过头去,低低的说了句。
陆邵峰恍然大悟般挑起了眉,然后与罗勒对视:“三滴悲苦入眉梢。今生恨,后世不遇伊。”
魔音穿耳,勾魂摄魄。曾经为此黯然泪下,也曾经感慨命运的不公。
那一年,远赴边疆之夜,便是这一句,让他们惨然泪下。
对诗一首,自此天涯相离。
他从不轻许诺言,因为一旦许下后,谁又可以拍着胸脯说自己,唯独不负如来不负卿?
或许在数杯酒入肚后,便会酒酣耳热,再也记不起这一件事。
那么这一个承诺,也不过是空口无凭的假话而已。
所以,他在最后的那一夜,给自己也给沁媛许下了一个承诺。
三滴悲苦入眉梢。今生恨,后世不遇伊。
这或许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也最凄美的结果了。
但他曾经向另一个人承诺过,今生不负君,身侧长相伴。
可是,在一个会、誓言之后,他用另一个誓言将之打破。
这之间既无奈,也让人难解。
“我确实负了她。”陆邵峰回道,随后便讪讪的笑了下。
罗勒盯着陆邵峰的眼睛,毫不掩饰地露出杀机,语气是冷到了极点的狠决:“你承认了?我还以为你会狡辩……”
陆邵峰神色间沉寂无澜,平静而淡定,对于这一件事似乎已经并不在意。
但罗勒问的,可是陆邵峰心中所思?陆邵峰心底想得,又是罗勒所言?
“沁儿将帅印交托给你,里面寄托了多少的信任与感情?你若再负于她,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罗勒气急,冷冷地瞥了陆邵峰一眼,忽而笑道。
这么多年了,罗勒不禁在心底感慨,第一次不用咱家这个卑微的自称,而是自称“我”,竟过去了那么多年。
岁月不饶人,他也老了,再无心力去追究这一些仓惶岁月,似水年华的旧事。
“皇长子殿下……”陆邵峰也不由得脱口而出,这一个称呼,竟那么的陌生了。
若非后宫再遇,陆邵峰将会永远将那一个俊逸的面容永远的埋在了那一场鸠杀之中,或许会很伤感,但不会悲哀。
原本如此一个才华横溢的天之娇子,就这样沦为了这一个令人尴尬遗憾的身份,这不仅是一个国家落败的缩影,也将会是一个英才没落的夕阳。
屈才至此,若换做了他,或许就会自此随西风而去,不再呆在那一个金色的牢笼里。
但是罗勒却未了沁媛留了下来,一直辅助至今。
那么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一位国家的继承人,一位尊贵无比的皇子落到了这一个地步?
这个答案,或许只有他们三人才知晓了。
罗勒长叹一声,清醒而冷酷地看着这一切的慢慢衍变,痛感也会随之麻木。
英雄不论当年勇,但他又如何能忘记当年的风流潇洒?
皇家辉煌,赫赫威仪,这一世就这样与他疏离而靠近的摆在了他的眼前。
虽说他愿辅佐沁媛当这红颜女帝,但心中那一份不甘,随着岁月的积累,必然会渐渐加深。这一辈子,离那个皇位最近的是他,之后离那个皇位最远的也是他。
许是察觉到屋内气氛有些异样,陆邵峰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感慨的叹了一声。
“这一战,我朝凰必要要赢,而且还要赢得漂亮!”罗勒感觉到自己的话题离得太远了,这才转过话锋讽刺道,“陆元帅你若是从中搞鬼,咱家不会放过你的。”
“罗公公你对本帅是否有所误解?”陆邵峰面露疑色,很是困惑的问道。
“有些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好。”罗勒仍是一字一句咬在那一件事情上,有点让人莫名其妙的感觉,听得陆邵峰一头雾水。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士兵们求见的通报声。
陆邵峰转头看了罗勒一眼,然后将这个空荡荡的帅帐扫视了一遍,方才走了出去。
那个士兵见陆邵峰出来,连忙禀报了军情。
陆邵峰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便说了句出战。
顿时兵甲的铿锵声就在整个营帐内响起,清一色的黑色盔甲,和那些被鲜血染成暗红的沟壑,一道一道的盘旋在他们的盔甲上。
那是多么诡异而璀璨的一抹红色,带着致命的诱惑。
而战场之上,战鼓雷鸣,马嘶躁鸣,骑兵蠢蠢欲动,
陆邵峰抬起右臂,风姿飒爽的大步走了出去,夕阳在他身后,落成了一幕凄凉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