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拾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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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北听完了叶犀的话，一直沉默着。
手里的热茶早就凉了。他缓慢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仿佛陷入沉思。叶犀的故事让周云北想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周长润发家致富以后，染上了所有有钱人都可能染上的坏毛病。抽烟，喝酒，玩女人。云北妈妈在生他后身子没调理好，落下了毛病。那时候周长润生意做得很大，挣的钱也多。应酬圈子广，渐渐就不怎么爱回家了。
云北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性子又温吞，后来信了佛就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夫妻两人的婚姻已经濒临破碎边缘。仿佛早就埋下的一大桶炸药，只差一个导\\火索，眼前这所有的一切就都破灭。结果在他八岁那年，那个导\\火索终于出现了。那时候周长润在外边包养的情人找到了云北妈妈。
他还记得那个女人的样子，说话的腔调，还有她高高隆起的小腹。在他母亲面前，傲慢无理，趾高气昂。云北妈妈吃斋念佛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即便心性如何温软，多少还是无法接受眼前这样的事实。
最后是云北奶奶周陈佳出面来摆平。云北妈妈执意要离婚，但周长润一直没同意。夫妻两人有名无实的婚姻又过了四年，在他初二那年寒假，母亲被查出罹患淋巴癌。在医院里过完春节后没多久就匆匆离世。云北妈妈的这一辈子，都毁在他父亲手里。所以，周云北至此都无法和周长润亲密起来。
总有人会见一个爱一个处处留情，总有人明知是伤害却还要跟不爱的人结婚，总有人分明在遭受背叛跟伤害可依旧要保持沉默。
谁都有苦衷，谁都有难言之隐。就像叶建国，说也是伤害，不说也是伤害。婚外情的行为一旦形成，便很难再回归婚姻里最初的模样。信任都是很纯粹的，就像一张纸，如果揉成团，那么即便再怎么平展都没法恢复从前。
“长胜制药跟西城周刊也有过业务合作。我让人去打声招呼。”
周云北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他虽然不想仰仗自己的身份，但到如今但凡能帮到叶犀，他也就不在乎了。
“可以吗？如果要利用长胜集团去打招呼。是不是要惊动你哥哥？”
听到叶犀这么说，周云北觉得有些奇怪。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又解释道，“你哥哥都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情。”
他愣了愣，旋即开口，“你……知道了？”
她点点头。
“对不起，我会找时间把过去跟你解释清楚。”他低着头，说话间略显落寞。
“都过去了。”叶犀禁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话语轻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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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量再三，叶犀还是决定把叶建国的事情跟冯玉兰坦白。对于这个决定，她没有十足的把握，心里忐忑不安。回来一路上都在打腹稿。
周云北开车送到她楼下，看着叶犀有些战战兢兢的背影。在她进楼前又喊住了她。
“有什么情况，打电话给我。我就在你楼下。”
叶犀回看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消失在周云北视线里。
冯玉兰还是跟往常一样，三四点搓完麻将。烧好了饭，在家边打毛线边看着泡沫剧等叶犀下班。一见女儿开门进来，连忙放了手头的活儿，跑到她跟前。
“哎今天回来得蛮早啊。快，看看你妈有什么变化？”说着她故意凑到叶犀面前。
叶犀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打量过冯玉兰了。
过去她在净穗，鞭长莫及很少回家。后来回到荣海又忙于感情跟工作，根本无暇关心过她。今天这么近距离观察了才发现冯玉兰这几年老得很快。眼角的皱纹越来越显眼了，皮肤也在岁月蹉跎里一点点松弛。她的个子比叶犀矮了许多，凑近了站到她面前的时候，身形显得有些佝偻和矮小。
叶犀愣了片刻，才开口，“去烫头发啦？挺好的，显年轻。”她强装笑意。冯玉兰却因为心情特别好而没有觉察到女儿的不自然。
“可不是嘛。新年又老一岁了。还不快好好打点打点自己。还有你啊”她还准备继续说下去，却被叶犀打断。
“妈，有点事情我要跟你谈谈。”
她突如其来严肃的态度让冯玉兰有不好的预感。她拉着她坐到沙发上，紧张地问，“出什么事情了？”
叶犀深吸了口气，先给冯玉兰打预防针，“妈，你听完千万别激动。”
“那也得我听了才算啊。”
她迟疑了半晌，终于把在打了千万遍的腹稿一口气说出来。
“是这样啊。我爸之前在外面有过女人。并且还有一个在上小学的私生子。”
话说出口，叶犀小心仔细地打量冯玉兰的表情。预想着她会有怎样歇斯底里的反应。会不会丢掉叶建国所有的遗物，会不会直接逼着她要到秦悦的联系方式然后来一场撕逼大战。或者干脆气晕过去，那她得赶紧去喊周云北上来救命。即便不是以上说的那么多，那也必然要把她父亲破口大骂一番。
可是，冯玉兰的反应不是叶犀预想中的任何一种。她定定地看着她，眼神里竟然连一丝惊讶都没有。如此镇定，如此淡漠。仿佛早已料到，仿佛早就知道。当叶犀开始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没法平静的就是她了。
“你……都知道了？”
过了良久，冯玉兰终于开口。她真的早就知道，叶犀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
“原来你早就知道？原来你，早就知道？”她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重复地问了对方两遍，却依然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你知道我爸外边有女人？你知道他还有个私生子。你全都知道，你却当没事人一样过了这么多年？”
“犀犀，妈妈也是没有办法。”
“没有办法？明明事情都这么严重了，你怎么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呢？你怎么就能视而不见呢？妈，你怎么成这样了？你跟爸的婚姻怎么就是这样的？”叶犀怎么也想不到，最开始歇斯底里的人竟然会是自己。
“那我有什么办法。我发现他外边有人的时候，你正好在准备高考。你让我怎么办？闹吗？我杀了他的心都有，我怎么不想闹。我忍气吞声，我睁只眼闭只眼。我知道他说出去加班都是陪那个女人。我这么做不还都为了你。”冯玉兰终于开始解释，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终于不用在小心翼翼地埋到心里去了。她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等你填完志愿，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了。我是准备好好跟他算总账的，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好了就放在他抽屉里。可是呢，我能想得到吗？我能想得到他连我胡闹一场的机会都不给吗？”
叶犀理解冯玉兰什么都为了她，为了她忍气吞声，为了她可以将就过日子，为了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是要感谢她，可是光有感激和理解是不够的。叶犀父母的婚姻为她树立了一个极其恶劣和不堪的榜样。
她大声反驳，“你们日子过不下去，不要拿我做挡箭牌。落得这种下场，不就是你俩自己造的孽。当初让你从厂里内退回来什么都不干，就知道搓麻将，从来没体谅过爸。他小年夜加班胃出血住医院不也是你害的。所以他出去找女人。对，找女人是不对，可你也睁只眼闭只眼了不是吗。不要说为了我，因为你打心眼里也觉得自己活该。”
叶犀话没说完，就被冯玉兰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嘴角很快就有血出来，半个脸颊瞬时变得红肿。她愤懑地和母亲对视。屋子里到处都是火药味。
“吃里扒外的东西。滚！”
叶犀也不含糊，拎起包就摔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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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云北没想到叶犀很快就下来了。她捂着脸，匆匆钻进车子里。
“开车！”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他还想多问几句，可看到叶犀那个样子，想必也料到了谈话的结果并不乐观。周云北便不再多问，沉默地发动车子。
叶犀第一次来到周云北家里。荣海西郊的一片别墅小区。房子是很普通的两层建筑，外形简单朴素，和周围豪奢的欧美风形成不小的对比。
进门的时候，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跑到周云北跟前。声音懦懦地喊着“爸爸你回来啦。”
周云北柔声应和，接着宠溺地把她搂紧怀里。跟在身后的老人家在见到叶犀的时候，不由地愣了愣。周云北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介绍。
“对了，忘了介绍。朱婆婆，这是叶犀。”
叶犀有些生疏地地轻声打了招呼。朱婆婆才有些缓过神来。“哎，叶小姐快进屋坐。”
其实那个时候已经很晚了，朱婆婆刚看到周云北带女人回来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有些介意的。一来这个周家二儿子自从来荣海之后从来没带女人回来过过夜。即便是私人协助的方树里都没有过。二来，对小絮来说也是欠妥的。毕竟叶犀对他们一家人来说是素未蒙面的陌生人。
但是，在看到仔细打量过叶犀之后，朱婆婆也算知道周云北的心思了。因为她跟周云东原来的妻子真是太像了。
周云北陪小絮说了会儿话，便让朱婆婆带孩子去睡觉。等到一切忙完，一进临近午夜。叶犀有些拘束地坐在客厅里，双手抱着膝盖。因为晚上的事情，到现在为止人还有些游离。
周云北坐到她身边，现在他终于看清了她的脸。红肿的五个手指印子，嘴角有一点撕裂。他看着心疼，小心翼翼伸手碰了碰，叶犀只是嘶得一声，本能地往后边缩。于是，他便取了冰块来，裹着纱布一点点给她敷。他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叶犀现在的状况说明了一切。可是周云北心疼她，白天在医院里遭了罪，回家还和母亲闹得不可开交。他能做的很少，因为是家事外人根本差不了手。所以，周云北唯一可以做的，也就只有陪伴和依靠。
这一晚，他们相拥而眠。因为切实的亲吻和拥抱，是有甜度的良方。所以无论世界如何动荡，有周云北在，叶犀都不怕。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拾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