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半世》豌豆馍馍

15、第十五章 除夕 上

　　腊月里，无论是寻常百姓亦或是官宦人家，即便是皇宫内院都在忙忙碌碌的置办年货。琴阁的生意冷淡了许多，掌柜索性就给兰沁儿和几个伙计放了假。伙计们都拿了薪水高高兴兴的回家去了，只有兰沁儿孤身一人又无处可去，掌柜只好让她留在琴阁。
　　“沁儿姑娘，你在吗？”李敢一大早便来了琴阁。
　　“李敢！怎么这么早来了？”兰沁儿正在屋子里擦拭自己的竹笛，听得有人叩门，没想到天都还没亮李敢就来了。
　　“今日是除夕，过会百官要去朝贺天子，忙起来怕是一天都没有机会来了。对了，这个送你，算是新年礼物吧！”说着，李敢从怀中取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盒子递给兰沁儿。
　　“我不能收的，按说礼物是要互送，你也知道的，我没几个钱……”兰沁儿并不想平白无故的收李敢的礼物。自己又没有银子去买礼物回赠。
　　“无妨无妨，倒也不是特意准备的，偶然看到觉得称你，就买来送你啦。再说，我也没要你回赠啊！收着吧，我还得赶着去未央宫朝拜天子呢！”李敢将盒子塞到兰沁儿手中，便转身离去。
　　兰沁儿拿着盒子在原地摇摇头，看来这礼物不收是不成了。好吧，反正不要白不要嘛！
　　回到房中，兰沁儿打开盒子，一直精美的金步摇静静躺在盒中。轻轻将步摇插在发髻上，对着铜镜看了看。恩，李敢倒是蛮有眼光的，的确很美呢。那只雕工细腻的雀鸟栩栩如生，翠色的宝石称得自己白皙的脸庞更加娇美，纯金的钗身彰显着不俗的地位。
　　兰沁儿笑了笑，还是将步摇取下来放回了盒子。李敢是好心送自己如此贵重的礼物，可自己只是寻常的百姓，且不说步摇本是贵族妇人佩戴的头饰，这镶宝石的金步摇更不是寻常人家能佩戴的。只说自己并非喜爱穿金戴银的人，相比华丽夺目的金步摇，自己更喜欢素钗。
　　兰沁儿将盒子收在自己的小柜子里，又回到前堂认认真真的开始洒扫。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长安的第一个除夕却决不能马虎！琴阁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忙进忙出，乐在其中。
　　等一切收拾妥当，夜幕已经降临。虽说早已习惯一个人，可在这样一个全家团圆的夜晚，一个人的琴阁就显得那么孤单。兰沁儿换下了袄裙，换上在朔方城买的曲裾，将黄色的蓝田玉端端正正的挂在腰间，拿了竹笛出了门。
　　平日里及其热闹的长安城此时却显得那么空旷，街市两边所有商铺都关了门，偶尔有一两个行人也都是行色冲冲。道两旁几个孩童三三两两的玩着爆竹。兰沁儿一时看的呆住，这便是正常孩子的童年吧。
　　“大姐姐，我们一起玩吧！”一个扎着两个发结的小女孩递给兰沁儿一只爆竹。
　　兰沁儿的眼睛有些湿润，十四年来第一次燃爆竹居然是和几个陌生的总角之年的孩子一起。自己的童年竟然迟来了这么多年！兰沁儿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只知道和几个孩子玩的很开心。
　　不远处，身披墨色狐裘的男子负手而立，闪烁的眸中倒映着那个月白色的身影。已是寒冬腊月她却穿的那么单薄，白嫩的小脸冻得通红，像是熟透了的苹果。男子紧抿着的薄唇扯出微微的弧度。
　　“你们先回吧。”男子温凉的声音响起，似是低喃，只是身后悄悄退去的几个身影证明了这是一句命令而非自言自语。
　　“大宝，囡囡，回家吃饺子啦！”一个妇人从旁边的门内探出头来。
　　“知道了！”
　　“大姐姐。我们要回家吃饺子了。你也吃饺子嘛？”小女孩牵着兰沁儿的手问道。
　　“吃，姐姐一会也会回家，吃饺子。”兰沁儿笑着和小女孩挥手告别。
　　看着小女孩牵着男孩的手蹦蹦跳跳的走进那扇大门，兰沁儿知道那扇门内有属于他们的幸福。可属于自己的幸福又在哪里呢？仰面望了望天空，不知何时洁白的雪花飘飘洒洒，迷了兰沁儿的双眼。
　　一条带着体温的狐裘披在了自己肩上，兰沁儿瞬间全身紧绷，抽出竹笛便向身后刺去。身后男子旋身一转，顺势抓起狐裘兜头向兰沁儿罩下。兰沁儿身形一矮，就地一滚逃离男子的控制，足尖点地轻旋到男子身后，两手交错弹出竹笛内的匕首，单手握笛直指男子后心。
　　兰沁儿动作一气呵成，男子也在瞬间转身，单手将斗篷一甩，裹上兰沁儿的竹笛。两厢撕扯间，锋利的匕首割裂了墨色狐裘。两人均受力后仰，这一仰便有了机会看清对方的面目。
　　“是你！”兰沁儿首先看清了眼前人便是长安城鼎鼎有名的霍公子，不由一惊。
　　“呵，早知道就该让你冻着！皇上刚赏我的狐裘，可惜了这上好的墨狐狐皮。”霍去病嘴里说着可惜，脸上却一副戏谑的笑。
　　“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兰沁儿自小的生活环境让她便养成了时刻保持警惕的习惯，来了长安之后，面对和善的掌柜和知书懂理的李敢，便慢慢放下了戒心。谁知霍去病突然从背后冒出来，害得她条件反射似的拔剑相向。
　　“皇上赏的可都是好动心，被你弄坏了，你是不是得陪我一件。”
　　“我……我没有钱……”嘴上说着对不起的兰沁儿，心里却将霍去病的祖宗挨个问候了一遍。要不是他在突然出现在背后，也就没有划破斗篷这一说。别说自己没有钱，就是有钱也不会赔的！
　　“没钱可不是个聪明的借口。没钱好办，不是还有人嘛！走，跟我回府。”霍去病抓起兰沁儿的手便走。柔若无骨的小手握在手中，掌心传来丝丝凉意。
　　手怎么这样凉。难道真的就穷的连件棉衣都买不起么！霍去病觉得心口闷闷的，笨女人，怎么不知道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