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chillw

2、第二章

　　顾琬此言一出，房中四下哗然。
　　“你？你来代替兄长？”顾瑜本是站在屏风边儿上，听了顾琬这话，上前几步嗤笑出声，满眼的不屑，“凭你一个庶出的蹄子，也敢说这话？”
　　顾琬目光一沉，还未出言，只见一道白影掠过眼前，顾瑜的话音立时被截断。顾琬知道拦不住苏鸩，这房里唯一能奈何苏鸩的人也躺在了床上，于是索性不顾，只在众人的惊呼和顾老夫人的沉沉目光中淡淡开了口，“我虽久不在家中，然而与兄长书信间来往，多少也知晓家中近况。夫人，不知兄长是否与您说起过，顾琬已随师叔苏韫习易容之术多年？”
　　顾老夫人摇头。
　　顾琬心下冷笑，这是自然，因为此事她并未与顾靖和提及，“顾琬自信能做好九分，而剩下一分，则需天时地利人和。于我而言，最重要的，乃是人和。——师兄，虽说我是庶出的女儿，但五小姐可是我妹妹，你陪着玩玩就是了，可不要用药。”
　　苏鸩冷哼一声，在顾瑜喉间一点，也不顾她咳嗽不停，移步到顾琬身边站定。那顾瑜哪里受过这委屈，可碍着那苏鸩，只得狠狠骂了一声“妖孽”，转身便走了。
　　顾老夫人沉默不言，只定定坐着，一时之间满室寂静，却揪着人心。
　　正是沉默之间，顾靖和的随从白溢突然闪身走上前来，躬身沉声道，“老夫人，宫中传来圣上口谕，请少爷入宫。”
　　众人心中皆是一沉，顾老夫人缓缓抬开视线，落在顾琬身上，久久的沉默。
　　那目光中，有怀疑，有讽刺，有自嘲，有了然，也有欣慰。这姑娘，到底是那人的女儿，怎么会是池中之物呢。长出一口气，顾老夫人站起身来，“你去吧。”
　　顾琬，这，是你的命。由不得我，更由不得你。
　　得到顾老夫人同意的顾琬，眼中的凌厉之意一闪而逝，顾琬旋即起身，笑的温婉，“是。”

　　顾琬收拾停当，毫不意外转身后看到顾瑜。
　　“白溢，送五小姐回房。”顾琬的声音较之女子本就少了些娇媚，在用药刻意变声的情况下，更是与男子相似。虽说不与顾靖和十分相同，但也有个七八分。顾瑜自幼与顾靖和情谊甚深，而顾琬和白溢则交流甚少，所以当下在门外的白溢也只是将房门关上，不作理会。
　　顾琬这声音听在顾瑜耳中是有些骇人的，她强自镇定下来，恶狠狠的看着顾琬，“顾琬，你还真是不安好心！”
　　“哦？——”白溢的反应是在顾琬意料之中的，所以她也只是在说完那句话后侧过身挑选束发发冠，指尖触及玉冠时停了下来。这玉冠，触手温凉，质地上等。顾靖和可真是个讲究的人。顾琬把玩着那玉冠，转身去看顾瑜，“五妹妹这话，是从何说起呢？”
　　“大哥的病是你暗中搞的鬼，是不是？！你早知道有这一日，所以才去学的什么易容术，伺机取而代之，是不是？！”顾瑜捏紧了手中锦帕，声音尖锐，似是恨不得将顾琬碎尸万段，“否则你学易容术做什么？”
　　“我学易容术，做什么？”顾琬偏头看着顾瑜，微微皱眉。如斯女儿家的情态，如今顾琬顶着顾靖和皮相做来，倒也不显扭捏，只让人觉得有些玩味。只是这模样落在顾瑜眼中，是说不出的骇人罢了。顾琬缓缓移挪视线，落在顾瑜身上，嘴角一勾，只笑着重新坐下，细细将青丝束起。
　　顾瑜愈发急躁，可面对顾琬她却又无可奈何，只得狠狠道，“你现在这幅样子，这性子，真是令人恶心的想要作呕！你——”
　　“砰”的一声打断了顾瑜的话，白溢听得屋内声响，迅速推开门来看，只见顾琬仍旧端坐镜前，手掌拍在桌面之上，四周还散着些玉色粉末。
　　“我为何会精通易容，为何会养成现在这样的性子？……妹妹，难道你不应该比姐姐更清楚吗？”顾琬并未起身，只是看着镜子中自己顶着的这张脸。这张脸可真好看，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纯良无害。可就是这张脸的主人！顾琬目光一凛，身影一晃已然起身到顾瑜跟前，步步紧逼，“顾瑜，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难道你不比我更清楚吗？！是谁，在我回家时暗中作祟！是谁，借着顾家的权势让一名女子乔装打扮留在我身边！又是谁，引我回家，生生将真相摆在我面前？！顾瑜，你告诉我，是谁！
　　“当年我也不过是偶尔回家，你便觉得我分了父母对你的宠爱，竟想出这样的想法戏弄于我！顾瑜，若论起恶心到令人作呕的性子，我顾琬甘拜下风！
　　“还有你那个哥哥，温润如玉的哥哥，只知一味替你善后，却从未考虑过我！顾瑜，顾靖和他是你的哥哥，不是我的！我想要他生他便生，我想要他死他便要死，我想要你们顾家生不如死，你们就要生不如死！顾瑜你给我好生记着，今日一切，明日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当年我的痛苦，如今我要你们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顾瑜被顾琬一步步逼近，直到墙角。白溢想要上前来，却被顾琬一记暗器定在原地。顾瑜生平第一次感知到害怕这种情绪。
　　顾琬尽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由于靴底加厚，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顾瑜，心中一阵阵快意漫出。原来报复，是能够给人如此畅快的事情！顾琬的心绪渐渐归于宁静，她退开几步，根本不理几乎瘫软在地的顾瑜，重新坐回镜前。玉冠束发，锦衣华服，端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许久，顾琬停手起身，往门外走去时抬手解开白溢的穴道。
　　顾琬止步站在房门前，看着这一方院落。脚下踩着的是顾家的土地。
　　长身玉立，执扇翩翩。
　　顾琬指尖徐徐抚过墨玉扇骨，上好扇面上是由京城名画师李东风所画的桃花几株，明艳夺目。
　　幸而相识，请多指教。
　　顾琬恍惚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