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姬美人》掩心凝

4、重生

　　“姬香，你的笑好美。”
　　“姬香，你好若阳光，温暖灿烂。”
　　“姬香，你的莹莹笑眸，灿若星辰。”
　　……
　　梦里花开花落，无数个春秋后，我竟会像旁人般笑若星辰，笑得那样妩媚，那样醉人。
　　可再美丽，也有梦醒时分，虽然我不愿意。我只恨梦中叫嚷我的“他”是那么地模糊，我始终看不清“他”的脸，可却清楚地感受到从手心传来的热量。
　　温暖撩人，仿佛手心的太阳。
　　再次睁开双眼，已日落西山。环顾四周，这是家客栈，满屋子的酡红，迷醉撩人。
　　屋子是寂寞的红，倚上窗边，夕日欲颓。那酡红如醉，渐渐铺开，化去。蓝天刹时被渲染上淡淡的红晕，清远，诱人。
　　不知何时，另一汪眼波映出了我的倩影。我没有转身，因为那股寒气，能散发出的，也只有他了。
　　“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寒冷的声音如同冰在高处融化时坠地的刹那，尖锐而又刺耳，一下一下，锥击着我的心。
　　“我，还有路可选吗？终究不是人啊……“淡淡的话语却夹杂着浓浓的自嘲。
　　“……”
　　“我想离开这儿，这儿的空气已经抛弃了我。”
　　“你舍得这里的一切？”我可以感觉得出他此时的表情，高挑的眉毛及那深深的仿佛永远看不出悲喜的嘴角。
　　“身为蛇族，宿命如同体温，我还有的选择吗？同为蛇族，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吧。”
　　不着痕地悄怆转身，果然，此时的他紧蹙着眉头，眼中的阴影更浊了，浊得竟看不出我的倒影了。
　　一丝笑容悄然爬上我的嘴角，带着明显的报复，有点惊讶。我，难道是恨他让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吗？
　　“冷翡，真的是我娘吗？”虽不愿提起，但想必她也是蛇族的吧。
　　“恩。”呵，多么有力而简短的回答。
　　“你不能算是蛇族人，你身体中有着一半血统，只能算是蛇姬。”幽幽地开口竟硬是把我定在了原地，久久，不得动弹。
　　“这，就是我还有人类情感的原因吗？因为，我还是半个人？！”可恶，不觉中我握紧了拳头，很久没有修剪的指甲硬生生地嵌进了我的肉中，手，是生疼却又麻木的。
　　身为蛇族的冷翡，与身为人类的沈旭东，生下了此时身为蛇姬的我，徘徊在蛇与人的边缘。都是那该死的爱情！你们的结合注定着我一生的不幸。
　　“那照你所说，真正的蛇族不该是冷若冰霜，没有任何情感可谈的冷血动物吗？更何况爱情！”我的声音带着愠怒的颤动，我果然不是真正的蛇族啊，这么容易动怒。
　　“我们与人类不同，所谓‘人之初，姓本善’指的就是人类吧，感情是人类与生俱在的。而我们，在生下后是无任何感情的，但，却可以后天再生的。你娘或许就是这一类的吧。在族中，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只是，只有你娘破了族中的禁令。”他虽然说的是我们，可神情却在诉说着另一种人，果然，蛇族是不谈感情的。
　　“禁令是什么？”我努力克制住情感，看似平静的问道。
　　“与人类的结合。否则，不用族人动手，也会因人类的至刚至阳燃尽蛇族的至阴而死的。可是，如果修行高的，就可以在死前产下婴孩，但，这种情况几乎没有。”说着，却用无比深意的眼神望着我，幽深的让我恨不能挖下他的两颗珠子。
　　“不过……，”对话好象并没有结束，“这却不是族人对其行为的真正惩戒。”
　　“那是什么？”
　　“他们的后代将永远被世人所抛弃，与人类的差异之大，同时，也不被蛇族所接受。只能沦为蛇姬，一种孤独的生物，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也……没有死亡。”
　　“死亡？”没有死亡，我不是不懂，只是不相信，不相信这就是所谓的对罪恶行为的惩罚。
　　“是，没有死亡，就是拥有着无边的生命。却，是永远的孤独，被宇宙万物遗弃的孤独，当岁月也不能再在你的脸上留下什么，孤独便是你精神生命的终止。”
　　“简单的说，便是长生，我不认为那有什么不好。”看尽天下万物，享尽世态炎凉，何乐而不为？
　　“记得你今天说过的话。”最后的深深凝视，他的眼中有一样东西叫做悲哀，一种为别人留下的悲哀。
　　再想看清一点，他却已悄然离去，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种悲哀，为我的悲哀。
　　虽为蛇姬，可我却有种被释放的快感，好像心中沉积多年的东西被人一拳打碎了，心像风般自由，蹿流在寂寞的高空。所以，他的悲哀是多么的令我讨厌，我讨厌被可怜，宁愿我怜天下人，也不愿天下人怜我。
　　松开手掌，手心有指甲留下的於红，本已紫红的於痕，此时正慢慢变淡，变淡，如同猫眼，诡异地眯起朝我笑着。
　　再次握紧，“猫眼”就着掌纹紧攒在我手里，就同命运，紧紧地，紧紧地，把握在我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