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漏》澈娆

8、第 11 章

　　（ 11 ）
　　走了好久，终于走到了出口，我一脸彷徨，满脑子都是长老的脸，他过去的样子和他刚才的样子，心中暗暗地抽痛，那些疼痛很轻盈，很温柔的包住你的一整颗心，却像一种上好的墨汁渗入宣纸一样，一层一层地渗透进去。那么缓慢，那么深入。
　　我的手提着还有少许饭菜的木桶，握地手关节发疼，一步一步往前走，还没到厨房的时候，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猛地摔倒，木桶也一起摔了出去，里面的食物全部倒翻，我的手本能地向前一扑，磨掉一层皮。
　　看着自己的手，红色的血一直冒出来，突然想到很多关于长老的事情。
　　长老的脸很可爱，我不是故意每次都想笑他的。他一直很疼我，小时候有一次，我偷偷弄坏了父王的玉玺，其实我不是故意的，是不小心……那次他发了好大的火，但是他没有打我，因为大家都知道我怕疼，但还是罚我跪了一个晚上，还不给我吃饭，其实我宁愿他打我一顿，就不用受这样的慢性罪。
　　那次长老他晚上偷偷地进大殿，然后他狠狠地说了我一顿，最后，悄悄地从身后拿了个馒头给我。他那时的样子我一直记得。
　　第二天我双腿跪的淤青，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他还拿了药过来帮我擦，怕弄痛我，手劲轻地很。
　　长老一直很温柔，无论是我做错什么，他像我的第二个父亲一样照顾我，看到他刚刚的样子，我难过的话都无法说出来。
　　我不怕脏得直接用手开始清理地面。一点一点把那些东西弄进桶里。我的头发散在地上，积满了灰尘，沾满了油渍，饭粒也不小心粘在上面，我也第一次觉得我的长发碍眼。
　　我用手把头发一次一次掳到背后，我的动作变得很慢很慢，心里塞满了一种不知名的感情，很烦，好像是生气了，好像是懊恼了。很乱，却又一片空白。
　　我正伸手想去拣前面的一些米饭，还没等我的的手碰到它，就先摸到了一只鞋，一双漂亮的鞋子，纯净的白色，有着淡淡的银线和金线，细细的，花纹非常美，极品。
　　我马上拿开我的手，说对不起。上方却没有语言，我以为对方生气了，看这双鞋就知道我头顶上面的人地位不浅。于是我低头又说了一声对不起。
　　还是沉默，在我面前的人没有声音。
　　我小心得抬头，却看到一张毫无挑剔的精致面容，眼前的人有栗色的柳月眉毛，蛮腰纤细，深色长发及膝，我看见她的下颚呈现漂亮的弧度，粉色的嘴唇，精致的骨架勾勒她粉嫩的脸庞，此时的她亦看着我。
　　好一副容颜沉鱼落雁。倾国倾城。
　　我低头看着她鞋子上面渐渐呈淡黄色的油渍，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她说。漂亮的女子声音也如此甜美。
　　“……”我一时间失去了语言，不知要如何回应，同时也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砂影的声音，他说：“殊吟。”
　　何以让我面对如此难堪的场面。如果人能凭空消失就好了。
　　“在做什么？”他已经走到我面前，估计还没有认出我，我低头说不出话。
　　“没什么，不小心打扰到人家打扫。”殊吟回答。
　　又是沉默，然后我听到砂影说：“弄脏鞋子了？”看来砂影是注意到她脚上的污迹。
　　“嗯，不过没关系。”
　　“我会挑新的给你。以后别让脏的东西碰到你。”我低着头，我是……那个脏东西么？还是说，砂影，你还没有认出我……
　　我匆忙的拿起身边的两个木桶就想走人，越快越好，最好快到不让任何人看见我的脸。可是事实上并没有如意，因为砂影踩住了我的头发，我还没站起来，头皮就一阵痛。
　　“唔……痛。”我咪起一只眼睛，一边的脸抽搐起来，歪着头，伸手摸到头皮痛的地方，死命的揉。
　　眼睛看了看被他踩在脚下的头发，我只能说：“对不起，你踩到了我的头发。”装作不经意，谁都会，只是看谁演戏的水准好。
　　他移动了一下位置，我一抬头便对上他的眼，以及他冷漠的表情。
　　顿时觉得像被人打了一棍，头晕目眩，也不知道眼睛该往哪里看，只能往反方向不停的看着地面。
　　“把头发梳起来。下次踩到你的，不会是我。”他说。
　　我突然想到隐砂以前会在早晨起床的时候看到我掉下的头发而嘲笑我以后会变秃头，他会在洗澡的时候说我洗头的动作太虐待头发，而帮我洗。
　　可是今天的他，却用他的脚踩我的头发，然后告诉我，我应该把它们梳起来。
　　我拼命的睁大眼睛，清了嗓子谢谢他的建议。
　　看着他搂着殊吟的肩膀离开，就再也没有回头，砂影从来不会搂他不喜欢的人……他喜欢她……楼叶和尉迟看看我，也马上跟在他背后，我确定他们已经走了很远后，看了看前方，指尖穿过发丝，看着底下被他踩过的头发，上面有地上的尘土，灰灰的……就和我的心情一样。
　　还好……这也没什么……
　　我桡熙不容易服输，这一刻也同样如此，爱一个人和憎恨一个人可以同时进行，就看你如何操控而已。

　　我把饭桶全部弄干净，然后回去帮莲干活。
　　还没走到窟牢那里的小后院就听到了喧闹的声音。
　　“你把这剩下的二十盆洗了。”乖乖，二十盆怎么洗？
　　“为什么要我一个人洗，他们可以休息？我也洗很久了啊！”我走过去探个究竟。
　　“我就是要你洗！谁叫你自己不知好歹敢把水泼我身上！”头子对着莲大吼大叫。
　　莲看了我一眼，又马上回过神去。
　　“你个奥（老）鱼（女）论（人）！”我知道莲一定会回嘴，不成熟总是在必要的时刻崭露破绽，连忙走过去捂住他的嘴。“大人，对不起，我替莲道歉！衣服可不可以我和莲一起洗？”
　　虽然捂住了莲的嘴，但她还是听见了，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绿，尖叫：“不行！不仅要洗衣服，晚饭也不许吃！”
　　我只觉得头皮发麻，女人发起火来，高两个八度不是问题。
　　“哼！小熙，你放开我！做就做！不吃就不吃！”说完挣脱我的拉扯，气鼓鼓地跑去换衣服。我终于觉得一个人年龄大点，稳重点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来人呐，把这臭小子先打一顿再说！”
　　我听了慌忙护住莲，站在莲的面前对她说道：“大人，莲不懂事，不会说话，请你原谅他，他还是个孩子！”
　　“你凭什么要求我原谅他？就算你以前确实风光过，那也只是以前。你现在拿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我只觉身体一僵，头一下子沉沉的，却来不及多想，忙说：“我什么都不是，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他。要不我替他，好么？”反正我身上那么多伤，也不外呼多加一道。
　　仿佛我说了什么笑话一般，她冷冷地笑了笑，轻蔑的说道：“就你这破身子，再折腾几下，就醒不过来了，王可是特别交代过，不准弄死你的。我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敢抗王的命。”
　　砂影？……他交代什么？说要他们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也不能吗？“总之，请您原谅莲。”我终究还是低声下气地求她。
　　反正忍辱负重是我自学成才的本事。
　　“呵呵，桡熙，你也有今天。”她想了想，“好吧，我绕了莲，但衣服还是要洗，饭还是不能吃。”我听了欣喜地看向莲。“还有！你！”她的声音拉回我的视线，“今天也不准吃饭！”
　　还好过了一劫，希望莲以后不要那么鲁莽了。我的心终于放下。
　　不吃饭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反正我也根本什么都不想吃。反倒是她要和我说一句“你今天给我过来吃饭。”我就郁闷了。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大家，我最近都没有更新，今天补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