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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留连戏蝶时时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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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啸与柳如烟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只等柳善轩与柳夫人商议后便择黄道吉日举行婚礼。
姚云天和雪蝶滟受柳善轩的邀请,在柳府暂住一段时日。此刻,从厅堂里退出来后,两人并肩往外走去。
“滟滟对碎玉阁阁主的忽然出现,有何看法?”姚云天执着折扇犹如闲庭信步,仿佛不经意的开口,然用的称谓却是亲密无比,让雪蝶滟的步伐一顿。
“并无看法。”她红唇微启,声音淡漠。
“怎会?滟滟就不觉得那萧凉看你的眼神有些不同寻常吗?”姚云天见她默许了自己对她亲密的称呼,心头浮起一丝雀跃,然而一想到那近乎妖孽的男子看雪蝶滟的眼神,他畅快的心情又有些滞涩。
终究是不太习惯这样的称谓,可是又并不是那么反感。雪蝶滟默了一阵,心里在想究竟要不要纠正姚云天自以为是的擅改,然而最终还是暗叹了口气。
她侧头看向姚云天,淡然道:“很明显,萧凉前来根本不是为了柳如烟,他来的目的和那场刺杀一样,只是试探罢了。你既然明了,又何必问我。”
虽然看不见她的神情,但从她的眼中,姚云天还是捕捉到了一缕掩藏不住的不自在。他因她的这缕不自在而一扫方才的郁闷,笑意深深,眸色温润。
“滟滟真是聪明。”
这一句话由他用着宠溺的语气说出,那声音舒缓爽朗得犹如这时节的微风,轻轻拂过她的耳畔,仿似咏叹一般,余音不断于脑中盘旋环绕,一圈又一圈。
雪蝶滟一愣,面上划过一丝异样,然后迅速地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前走,丝毫不理睬被冷落在原地的姚云天。
姚云天用玉质的扇柄顶着下巴,琢磨半晌,等领悟过来那丝异样是类似于羞窘一般的情绪时,不由些许得意地翘起了嘴角。
***
偌大的大殿被四处悬挂的黑纱装饰,暗沉得透不进一丝阳光。殿内两侧却点着成排的蜡烛,烛光映照着黑色的纱帐,影影绰绰,给大殿增添了阴冷鬼魅的气氛。
萧凉斜靠在由一整块黑玉雕琢而成的座椅上,立于整个大殿的最高处,俯视着此时站在阶下的人。
那人一袭暗色的衣裳,带着风帽,脸低垂,深深的隐藏在暗影里,看不见面目。他的声音镇定,条理清晰,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在萧凉阴冷的气场之下还保持着近乎从容的姿态。
“萧阁主,我家主人想委托贵阁暗杀当今少林的掌权人——慧慈方丈,五万黄金起价,随您商量,不够还可再加。”
“贵主人还真是阔绰啊,”萧凉冷哼一声,慵懒的坐姿散发着妖邪的气息,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又阴沉无比,“一个江啸就出了一万两黄金,如今的少林长老又一出手便是五万。可惜上次的任务尚未完成,本座又如何敢接这一笔生意?”
暗衣人轻笑了一声:“萧阁主不必介怀,我家主人早已放弃了江啸这个目标,那五千两黄金的定金依旧归您,您只需完成这一项任务便可。”
“哦?竟有这等好事?”萧凉魅惑的声音里丝毫没有惊讶,只有讥讽和探询。他假意思索片刻,道:“但这慧慈方丈可不是那么好杀的……不如这样,你把姚云天身边那个神秘女子的身份告诉本座,本座便只收五万两,接这一单生意。”
暗衣人似没有料到萧凉会提出这么个条件,愣了一下,复又笑着开口:“萧阁主玩笑了,那名女子的身份小人怎会知道。”
“你不知道,你的主人一定知道。否则当初怎么会因为那个女子的插手就突然中止了刺杀江啸的计划,现在又将他弃之不理。”萧凉的嗓音带着笑意,然而语气却是不容置疑,他细长邪魅的双目盯着阶下的暗衣人,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威逼。
暗衣人笑出了声:“即便主人知道,小人也不会知晓。小人不过是为主人传话罢了。何况萧阁主突然提出预料之外的要求,没有主人的指示,小人又哪敢轻易透露?”
萧凉审视的目光越发深邃,周围仿佛都弥漫起了一股阴寒的杀气。暗衣人被这样的气息震慑到,原先的镇定中掺杂了些许慌乱,然终究是直直站立在这样的目光下,没有再吐一字。
萧凉放声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不像寻常江湖人士一般爽朗豪迈,而是低沉、压抑的,然而那笑声却仿佛一把利器,有穿透物质的力量,又偏偏磁性十足,迷人不已。
“真是好胆量。能培养出这样的属下,本座愈发对你那神秘的主人感兴趣了……”笑过之后他又恢复了先前阴阳不定的模样,但很快便转移了话题,“十万两黄金,本座就接这单生意。”
暗衣人悄悄吐了口气,恭敬行了一礼:“十万两黄金不成问题,如此,有劳萧阁主了。”
等到暗衣人退出了大殿之后,在黑玉高座之后走出了一个穿深碧色衣衫的挺拔身影,他静立原地,恭敬听从萧凉的吩咐。
“碧玦,你要赤环尽快把这厮背后的主人身份查清楚,本座预感到这绝对不会是单纯的刺杀,也许背后有足以掀起武林腥风血雨的阴谋。如果真是那样,碎玉阁一定要尽早抽身。”
“是。”
“她的事查得怎么样了?”静静思虑片刻后,萧凉斜眸望向身后的人问道。
“还是没有查出她的身份。不过,据探子回报,当初江啸遇见她的地方,叫做琴谷。”碧玦冷然回答,声音依旧平板,毫无起伏。
“琴谷?”萧凉从座椅上站起,踱步到阶下,碧玦默然尾随。踏下最后一级台阶,萧凉的脚步忽然一顿,随后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了然和一丝笑意:“琴谷,情谷。不就是二十年前剑仙和贤敏郡主隐世的地方吗?”
想到这里,她的身份便清楚了。萧凉薄唇微微翘起,心中的兴味更加浓厚:“既然这样,本座一定要好好会会她。”
碧玦听出了萧凉声音里的蓄势待发和兴致勃勃,他默然片刻,启唇问道:“恕属下鲁莽,属下想请问阁主,那个柳如烟小姐现在如何处置?”
萧凉的笑意敛了敛,他走到一盏高架烛台前站定,跳跃的烛光映在他如墨的幽深瞳仁里,原本就妖异的双眸越发邪魅。
“本座断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耗费心神。柳如烟是江南第一美女,又有绝色姝容,当初本座确实是一时兴起想要将她占为己有。不过,那个姚云天的计策使得当真是绝妙。原本也难不倒本座,只是那个女子的身份尚未弄清楚,本座便不好行动。而柳如烟一心想着她的情郎,这让我尤为不喜。左右一个女人罢了,也不见她如何独特,虽然有点可惜,但本座不会容忍一个一心装着别的男人的女人在身边。”
“何况……”萧凉的声音拖长,尾音环绕,勾人无比。他将修长白皙近似透明的手伸向火烛,火焰舔舐着他的指尖,却不见他有任何的损伤和躲闪。“那个剑仙的女儿,让本座更感兴趣……”指尖一动,那跳跃的火光便倏然熄灭,被暗色笼罩的深眸有黑色的气流在旋转。
***
今日天气晴好,将要办喜事的柳府在灿烂日光的照耀下显得一派欣然。
然而,那个在门口闹腾着不肯走的俏丽少女却是让原本心情舒畅的护卫们苦恼头疼不已。
“姚云天是不是在里面,要他出来,我要见他!”林慕怒着一张俏脸,对一个护卫不依不饶地说。
“对不起这位姑娘,没有信物,我们不能随便通传贵客。”那位护卫耐着性子把这句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话再次重复,强忍住扶额、翻白眼等一系列动作,保持着公事公办的严正面目。
“贵客?贵客怎么了,他是我师兄,我要见他还不行吗?哪这么多规矩?”林慕不满的说道,一边踮起脚往柳府里瞧。
护卫侧身一步,挡住了她的视线。“对不起姑娘,柳府不能随便窥探。”
林慕叉腰大喊:“不许我进去,现在连看都不许看啦!你们这都是什么狗屁规矩啊?要姚云天出来,我要找他算账!”
“对不起姑娘,没有信物我们不能随便通传贵客。”
林慕无语了,她又急又怒,却又没有办法,只能在原地团团转。信物信物,去他的信物!自己那大师兄吃的玩的倒是送过她不少,信物倒真是没有。这可怎么办呢?
正在她急得要抓自己头发时,忽然瞥见不远处一个身影正往柳府的方向来。
那不是……林慕瞪大了眼睛。虽然只见过一面,但是不会错的!
她撒腿就往那身影的方向跑去,门口尚自头疼的护卫见她倏地一下就跑走了,以为她识趣离开,不禁大大松了口气。
林慕一口气跑到带着冰雪从街上回来的雪蝶滟面前,猛地刹住脚步,在距她两尺远的地方停下,大口喘气。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望着这个飘然出尘的美丽女子,一字一字小心又慎重地说:“你是不是和我师兄一起离开的琅州?他现在是在柳府中吗?”
雪蝶滟端详了一下面前的少女,她还是上次见过的那副模样,只是在她面前似乎有些拘谨。可能是赶路的缘故,她的头发有点凌乱,衣服也不甚整洁,风尘仆仆的,让她的心里有点不忍。
于是她开口:“是的,我们是一起离开的琅州,现在也一起借住在柳府。”
林慕一听,高兴了,但她马上便察觉了一丝不对劲。她皱着小脸,疑惑又警惕地问:“为什么你们一直在一起?你们是什么关系啊?”说完想起自己大师兄那张迷倒了多少少女包括自己的那张笑眯眯的脸,又自行猜出了一个答案:“你喜欢他?!”
雪蝶滟蹙了蹙眉。喜欢吗?她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但应该不是吧……好像不是……
冰雪在一旁听到林慕这么说,顿时不乐意了。自家小姐怎么会喜欢上那么个纨绔子弟?明明是他死皮赖脸地缠着一会要假扮夫妻一会要假扮有情人好吧?
于是冰雪颇为不悦地开口:“这位姑娘,你连什么情况都不清楚,可不要乱说话。”
林慕性子本来火爆,被冰雪一点就要发火,然而觑了一眼雪蝶滟似乎也不太高兴的脸,她到嗓子眼的火又被她生生地咽了下去。
“林姑娘,我带你进去吧。”雪蝶滟淡淡地说完,便向柳府走去,林慕连忙跟上,在雪蝶滟看不到的背后朝冰雪瞪了一眼,吐了吐舌头。冰雪恼怒,正想用语言回击,雪蝶滟却好似知道一般叫了她一声:“冰雪。”
冰雪立马不作声了,而自以为自己的小动作别人不知道的林慕被吓了一跳,立刻也安安静静地垂了头,亦步亦趋地跟在雪蝶滟身后,走进了柳府。
那个先前堵住林慕的护卫看着雪蝶滟带着林慕入府,虽然疑惑不解但是也没有阻拦。虽然雪蝶滟的身份隐瞒着,所有人都以“韩小姐”称之,但是府里的人都知道她是老爷的贵客,怠慢不得,因而都对她毕恭毕敬。
经过他身边时,虽然知道自己的举动可能会被看到,但林慕还是忍不住朝那护卫抛了个得意无比的眼神,顺带着踹了他一脚解恨。
倒霉的侍卫只能捂着自己的腿,眼巴巴地看着林慕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