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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月7日,晴  遇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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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知道今天会遇上他,也许我会穿得好看一点,再敷几天的面膜,或许再喷点香水,不过一切都不可能回头的。
  我叫郑燕云,英文名是Yanyu,不过叫着叫着大家都会叫成燕窝,所以我的朋友都叫我燕窝,有时开玩笑的时候会叫我艳遇,一般会说“今天你艳遇了没”。呵呵!这是绝对是苦笑,因为我长得实在算是有气质的那种,没有一点的艳遇资本。
  那天一如往常,我们都在总编兼老板的超级豪华的公寓里拼命地赶工作,老板的老公出差了,所以我们可以在豪华一点的工作环境里,为老板奉献着大家的夜晚时分。
  老板的公寓在高尚住宅区,因为老板的老公很有米的那种上层人士,只是老板平常的凶样一点也不像是有钱太太应有的高贵。这个住宅区是不少上层阶级人士的第二家,常常有那种人出入。
  哪种人?就是那种……
  “哎呀,刚才走过那个好帅、好酷。”
  “哪里、哪里,我也要看。”
  “我还没看完,别抢。”
  Mable和Cici挤在小小的猫眼处偷窥着门外的风景。
  “你们几个看够没有!”老板堆上晚娘脸,推开两人,自己却看起来。“真的,哎呀,就在门口就kiss起来,好激烈。”
  老板如是说,引得两人兴奋起来。
  “我也要看。”
  “我看。”
  “门关上了,没有好戏看了,快点去工作。”
  “老板真是的,家住在这里,每天都可以看到,还要和我们抢。”
  “我老公在家当然不可能这样偷窥了。”
  “Cici,你说刚才那个要见什么样的客人,是寂寞难奈的有钱太太,还是不甘空寂的情妇。”
  Cici嗤了一声,不以为然,又像嘲笑Mable的天真。
  老板幽幽地开口了,“我看到了,那个帅哥的客人是个男人。”
  Mable大叫着冲回猫眼,“不会吧,真的有男人叫鸭子,好想看他们……”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什么。
  我百般无聊地敲打着键盘,人的好奇心还真是奇怪,明明是件如果发生在自己身边就会百般厌恶的事,一旦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就变成了提供八卦话题的趣事。
  “还是燕窝最乖。”老板轻拍我的头以表恩赐。
  工作的时候,时间总会过得很快,曙光女神又露面了。她精神焕发的,我可就累得上眼皮和下眼皮直在打架,好想趴在地上就这样睡过去了。
  还好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可以回家好好睡上它三五天的了。我抱着一大袋的几天换下来的衣服,站在电梯门口直接打起瞌睡来。这就是我修炼得到的成果。
  电梯好像到了,打开又关上了。不管了,睡女神已经把我召唤过去了。
  突然一股奇特的香味钻入了我的鼻子,好香,这种香味好像……
  一只手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吓了一跳,就向后退,后脑勺碰到了像是胸脯的东西。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睛,像是高山上的流溪,表面无波,却内含蕴力。
  “抱歉,你挡住了电梯的按钮。”声音轻轻的,就像古人说的口吐幽兰。
  我低头看着他按电梯的手,脸不禁红了。我正好挡在按钮的前面,就这样睡着了。
  “对不起。”我小声的说着,他面无表情,不知听到我的话没有。
  我偷偷抬眼看他。一头及肩的黑发刚洗过,湿湿的、微卷地搭在肩膀上,沾湿了他黑色的毛衣。他长着很高,大概有一米八几吧,身材的比例也是好得没有话说,紧绷的皮裤将修长的腿呈露无余。他双手捧抱着腹部,双眼盯着闪动的电梯楼层。
  “叮-”电梯到了。我们都走进了电梯。他按了一楼,又维持着之前的姿式依靠着电梯。
  真不愧高尚住宅区,电梯擦得光亮如镜。我从电梯门的反射看到他的眉头轻皱着,薄唇紧抿着。
  一股香气在狭窄的电梯里迷漫着,那是沐浴液的香味混合了淡去古龙水的味道,还有一种不知名的香味,淡淡的,像是春天青草的味道,又像是雨后松柏的清香。
  我是个奇怪的人,虽然我不是属狗,但是我总用鼻子来辨人。在我看来,每一人都有自己的味道,与众不同。我悄悄深呼吸了一口,隐藏在那些化学品的香料下面的,这就是他的味道吧。
  如镜的电梯门上,他额头上微微渗着汗,闭上了眼睛,让我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个够。光洁细腻的皮肤一看就知道鲜少出现在阳光下,长长的睫毛如今覆在紧闭的眼帘上,雪白的牙齿微微露出咬着粉红的薄唇。他真的好漂亮,让人不禁赞叹造物者的精工。
  太过份了,为什么会有男人好看过女人。我摸了摸自己的脸。
  说是这么说,可眼睛还是不愿意移开,人对美丽的东西总是特别的执着。
  那时突然想起一首诗经里的诗:
  月出皎兮,佼人撩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刘兮,舒忧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僚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说是思念一位在月下遇见的女子,姣好的面容、轻盈的体态让诗人相思烦恼。用这首诗来形容他也不过吧。他那纠结着的眉头,不要说女人,连男人看了也会心痛的。如果放在我的身上,那可能就是东施效颦吧。在这个实用主义的社会上,外表却成了第一选择的标准,大概就是物极必反的结果吧。
  叮――
  一楼到了。我拉回了眼光,首先走了出去。我知道他就在我向后不远,因为他的香味一直跟在后面。他会坐Taxi吧,我只能坐公车。穷人的烦恼!艳遇,我一直都在期待,因为我是个爱幻想(乱想)的人,不过这次又是纯属幻想(乱想)的事吧。我微微向后望,想用余光再看他一眼,难得遇到好货色。
  就在那一瞬间,我想起昨晚Mable和Cici的对话。
  也就在那一瞬间,他黑色的身影就依着墙边摔了下去,“啪”得好大声。
  “先……先生,你没事吧。”我急忙走过去,想扶起他,他已经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他很重,我扶不起他,只能让他躺在地上,身体蜷成一团,双手捂住腹部。他摇了摇头。
  “你看上去很不好的样子,一定要去医院的。”
  “我……我要回家去,回家去……”声音从他的齿缝中透出来,“请你……帮我叫一辆Taxi……谢谢……”他真的很有教养,在巨大的痛苦下还能如此有礼。
  我慌忙招来一辆Taxi,努力把他抬上车。
  “你要去哪里?”
  他轻轻说了个地址,我又把地址转告给司机,他就住在我家过去的三条街。
  正准备下车,司机看到了急忙说:“你要下车?你不是一块去吗?他要是在我车上死了怎么办!我找谁要钱。”
  我瞪了司机好一会儿,坐好了,关上车门。这人怎么这样,想咒死人吗?好吧,反正离我家不远,而且就算给钱司机,大概也只会把他扔在路边吧。
  我是个好心的人,当然也是因为他长得很漂亮。我自己脸红地想着。
  他很痛苦的样子,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病了,很想问他,可是以我少得可怜的医学知识也问不出什么来。他满头大汗的,却并不出一声,早已不知自己是否走在回家的路上了。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直发软。女人的怜悯心是和外表的好看成正比的,如果是个长得孔武有力的粗汉,大概我只会漠漠看一眼就走掉了吧。我收回我的飞远的心绪,在自己的袋子里找着已经消失已久的纸巾,没有找到,只有一条毛巾,没关系吧,毛巾是刚买的,每天都有洗的。
  毛巾才碰到他,他便下意识地避开了。
  “抱歉,你满头大汗的,我只是想帮你擦擦。那个,毛巾是刚买的,我没……没有用过多少次的……”
  他的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像是在抬起眼看我,没有说什么,又闭上了。
  车子到了,我正手忙脚乱地寻找着我的钱包,他已经从怀里掏出一张粉红色的纸币扔给司机,便推着我出车子。
  我勉强扶起他,眼巴巴地望着扬长而去的Taxi,只能在心里骂司机是个混蛋。
  “你住几楼?”
  他举起三只手指。
  那是幢旧式楼房,最近的市政建设让它恢复了原来的民国风格的楼面,显得古朴而典雅。同时也意味着没有电梯。三楼呀,没有负担那是easy job的事情,可是呀,要扶一个身高比我高许多,体重比我重许多的人,那可是一件充分锻炼我幸福已久的肌肉的事情。
  啊,身体失去了平衡,惨了要掉下去了,会摔得很惨的!
  身体却没有像想像那样直线坠落,倒是停住了。他腾出了一只手拿住了扶手,我们才没有摔成肉饼。
  好不容易到了,也不知道他家里有没有人,我大力敲打着木门,一边问他钥匙有没有?他似乎也在摸索着他的钥匙,却怎么也摸不到,也似乎不愿意我搜索他的身体。
  也许是我不断地拍门,里面的人终于忍不住了。门被大力打开了,一声睡眠不足地怒吼破门而出。
  “哪个混蛋这么早在拍门,不想活的话就滚到海边去直接跳下去……”
  又一个王子呀,我今天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只是狰狞的面孔让他看起来像个饥饿了三天的狮子。
  他看清楚了靠在门框上的人,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脏话,紧张地一把抱他进了门(好威武呀!多美的画面!不好意思,是职业病),放在沙发上,冲进房间,东翻西找的,一边还在骂骂咧咧的,“你这个混蛋,干嘛要那么好心呀,你的好心只会给我带来麻烦,可恶,我干嘛要做这些事情……”
  我把门带上,之后我发现我今天犯的第二个错误,就是把门关上,自己却走了进来。
  房间里的美男好像终于找到了,风一般冲出来,怀里捧着几瓶药,一咕脑地扔在茶几上,倒出几片药就往躺在沙发上的病人口里塞。
  病人被他粗鲁的动作弄疼了,“呜”地一声,却张不开嘴。
  “怎么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到底是什么?),“把嘴巴张开!”粗鲁王子硬把他的嘴巴打开。我在门口张望着,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奇心会杀死猫,当然也会杀死我自己了。
  “可恶!”粗鲁王子一声怒吼,愤而起之,握拳成锤,吓我一跳,“你这个混蛋,为什么到现在你还那么好心做什么!那个客人明明就是出了名的变态的,那只小猴子煞到他了就让那只小猴子去受就好了,你干嘛那么好心跑去解围。结果还不是搞到自己半条人命回来,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那迟钝的神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愚蠢和错误,也终于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当然也知道也许他是因为什么而腹痛。不过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因为就是知道。
  我偷偷低下眼睛看他。
  他躺在沙发上,眼睛微张着,也正在看着我,我的心一跳,好像要跳出喉咙了。
  粗鲁王子转过身来,瞪着我,“女人!”
  我被吓得魂飞魄散,他要做什么,我可不是那个变态的客人呀,我也是个好心的过路人呀。门就在旁边,逃生的机会也许大一点。
  “什……什么事?”
  “女人,你会做饭吗?”
  “啊?”
  “那个家伙昨晚就没有吃东西,又喝了不少酒,胃痛。你能做点东西吃吗?”他摸了摸肚子,“大叫了一会儿,我也饿了。最好煮点白粥。”
  不是吧!我有点虚脱了。
  “女人,看不出你也有两手呀。功夫还有鼻子有眼睛的。”
  什么叫有鼻子有眼睛的。我翻了翻白眼。
  “我不叫女人,我叫郑燕云,也可以叫我Yanyu,不过我的朋友都会叫我燕窝。”
  我犯了今天第三个错误,就是留下来做饭。
  “燕窝呀,那你是不是经常给别人滋润呀。”他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腰上。
  我的腰一阵酥麻,下意识往旁边缩,却靠在他的怀里。我的脸一定很红,因为他斜着眼睛笑我。
  我举起手中的刀,“我兴奋起来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的。”
  “好了好了,不惹你了。”他笑着放开我,高举双手向后退,“我叫Cheemu。那个家伙……”
  客厅里一阵奔跑声,然后是门撞开的声音,从洗手间里传来一阵阵呕吐声。
  “那个在吐的家伙叫Yatar。”Cheemu笑笑,并不紧张在洗手间里发生的事情。
  Cheemu?好怪的名字,叫起来有点像痴猫,他果然像猫科动物。
  我将切好的菜倒进炒锅里,厨房里泛一股菜香。
  “好香呀,看来我捡了个田螺姑娘回来。”他吐完了似乎好了些,但脸色还是苍白,不过有了笑容。
  “你快回房睡吧,有得吃就叫你。”
  他笑了笑,走出了厨房。
  我一个人住,平日就习惯自己做饭,三下五除二的,一桌早饭就做好了,当然还有Cheemu点的白粥了。
  Cheemu看着雪白的粥,心满意足地说着:“好久没有吃过了,不行,有白粥怎么可以没有油条。燕窝,我下去买油条,你叫Yatar吃饭。”没说完就消失在大门口了。
  我愣了愣,好像现在才睡醒,敲了敲脑袋,问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我走到他的房间,把门打开,里面黑漆漆的,他和衣躺在床上。
  “Yatar?”是这么叫的吗?
  他明显身体一僵,手紧紧抓住了床单,皱成了一团。他张开双眼,默默地看了我一眼,缓缓地说:“我叫安雅然,你就叫我雅然吧。”
  Yatar难道是他工作时候的名字?我想着。
  “雅然,”我展露了一个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也不理会自己背光而对方是否看得见,“可以吃饭了。”
  他没有动,我就自己先出去了。
  等痴猫(我要这么叫,以报他刚才的行为)回来,我们已经开吃了。他果然买了油条回来,还有豆浆。真是会吃的。
  看着痴猫把油条撕碎了,放几块在白粥里,又放了几块在豆浆里,左右手一起开动,拿着勺子往嘴里送。
  “我有个朋友,她家吃油条是送酱油和陈醋的。”
  “是吗,这样也会好吃?试试看。”说完像猫一样窜到厨房去。
  这又是咸又是甜的,怎么吃呀?他竟然真的去试了。
  “很好吃。”
  我转过头,正看到他笑着小心吃着粥。
  “昨晚都没有东西下肚子里了,这粥暖暖的好舒服。”他淡淡地笑着,我却看不出他的心是不是也在笑。不过还是很唯美的。
  “没吃东西的话,那正好可以吃到粥的甜香。”
  “啊?说什么呢?”猫已经回来了,捧着两个碗。
  “我以前赶工的时候试过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最后实在是不行了,在冰箱里找了过夜的粥,一吃真的好好吃。那个绵绵的粥水,吃进肚子里,就好像肠胃在做SPA一样。”
  “SPA?好奇怪的说法?哈哈……”
  死猫!我强忍着脱口而出的话,恶狠狠地瞪了快笑歪嘴的猫。
  雅然也笑了,这回笑得很开怀,他喝了一口粥,“嗯,真的呢,好像在做SPA。”
  我的朋友总说我老是说些奇怪的话,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是改不了的。
  我低下头吃粥,没再说话。
  “Yatar,你今晚就不要去店里了。我和老板说,那个变态客人以后就不要接他了。真是烦!”
  “很多事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雅然淡淡地说着。
  今天,我认识两个在我生命之中完全不会有交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