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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二三事(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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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嚣听见自己身后玄震和玄灭的对话。
“这猫谁家的?”玄震一贯嫌弃的口吻更嫌弃了。
“阎王家的吧。”玄灭摊手:“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玄嚣狠狠唾了一口:“找打啊?”他没时间管这两个正不到哪里去的,一爪拍翻了那只傻笑的:“你知道人家是说在说你啊?”
小田螺一个屁墩坐在地上,一朵蒲公英被他压得飞散开来,小猫的鼻子上沾了一丝小小的绒毛:“他说的是我啊?”
“当然不是你!”如果小田螺有领子,玄嚣肯定要一把揪住它,然后使劲摇晃,使劲摇晃,把这只傻小猫的脑回路摇明白。
小田螺震惊了两秒钟,沮丧了一秒钟,马上又抬起头来:“那他说谁?”
“你说呢。”玄嚣瞥了蹲在最光阴背上的随遇一眼。
小田螺抹掉鼻子上的蒲公英绒毛:“那我也要跟他走!”
这真是猫威不存的一天,玄嚣怒吼道:“你能有出息点吗?”
“除非……”小田螺凑到他面前:“你别再打架?”
玄嚣和他小眼对大眼了半天,叹了口气,摆摆爪,道:“行了,太岁,你走吧。”
太岁在树上趴下来,舔了舔爪子:“其他人呢?”
“……”猫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没人吱声。
“那就。”太岁高高坐在树上:“散会。”
最光阴摇头道:“果然吧。”
“居然敢抢我台词。”玄嚣只想赶快把这个惹事的家伙赶快带回家去,他叼住小田螺,看他还挣扎。
太岁远远看着小田螺被玄嚣带走,小猫像一团棉花似的,只是这团棉花还不安分地抬爪对自己挥。
“我走啦。”小田螺笑眯眯的:“明天见。”
这天早上,玄嚣是被一阵猛力摇晃惊醒的,他吓了一跳:“什么?啊?地震了?”
小田螺盯着自己爪子上粉红色的小肉垫:“我长大了。”
玄嚣抬起一边眼皮看他:“你还小着呢。”
小田螺将左爪伸到他面前,右爪拨开他的眼皮:“真的哦。”
玄嚣看了一眼那粉色的肉垫,好像是大了点。其实他不用看这里,也知道这小子长大了,吃得多了,个头也变大了,就是脑袋还是那么圆:“嗯,是大了点。”
小田螺得意地在屋子里转圈圈:“我现在也跳得比以前高了。”
他亮出爪子:“我指甲也长长了喔。”他在地上跑来跑去,却忽然被一双手抱住了。
“啊呀。”逸冬青抱住小猫,爽朗地笑起来:“你快来,小田螺该剪指甲啦。”
“……”小田螺石化了一秒钟:“啊?”什么,剪指甲,等一下……我、我还没……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另来一双更厚实更宽大的手将他抱走了,小田螺闻见那阵熟悉的香烟味,天呐,是阎王。他四爪乱刨,直想跑。
可无奈阎王按得他牢牢的。
“臭小子,他怎么一直扭?”阎王问。
“他不认识你,所以想跑吧。”逸冬青解释说。
不对,我是认识他,才跑的。小田螺伸出一只爪,使劲向玄嚣求助。
玄嚣耸耸肩:“我帮不了你了。”
小田螺喵喵乱叫。
逸冬青奇怪道:“真怪,今天怎么一直叫,是不是饿了?是不是病了?”
阎王伸手向她:“指甲剪呢?”
小田螺四肢笔直地对着天花板,背贴在阎王温暖的腿上,眼泪在大眼睛里扑闪闪的:“住手,我还没给太岁看……”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太岁来时,正看见小田螺趴在绣球花下抽噎。
“……”太岁愣了一下。
小猫没有抬头,只是脊背一抽一抽的。这很稀奇,平时太岁要是来了,小田螺保准是一蹦三丈高,再连爬带滚地扑上来。
太岁走近一步,在他耳朵上舔了舔:“小田螺?”
小田螺揉揉眼睛,看了太岁一眼,闷声说:“师父,你来啦。”
“怎么了?”太岁又舔了舔他的眼角,有点咸咸的:“发生什么事了?嗯?”
小田螺揉了揉脸,又抱住太岁的脖子,埋头在他肩膀边沉默了一会儿:“我……我的指甲没有了。”
“什么?”太岁蹭了蹭他的头:“你的指甲呢?”
“没有指甲,我就跳不上阳台了。”小田螺瘪了瘪嘴:“我的指甲……被剪掉了。”冰凉的眼泪扑簌簌地顺着太岁的肩膀和脊背滚落下去,太岁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微微错开身体,温柔地舔了舔小猫湿漉漉的眼角和鼻头:“不哭了。”
小田螺一边点头,一边冒泪花。
太岁只得不断地抚慰着他。
玄嚣表情扭曲地蹲在窗帘后面,看着光天化日之下这两只不知羞耻的猫!他气哼哼地别开脸,算了,看在你没了指甲的份上懒得说了。他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他以前也剪过指甲,后来,逸冬青看他常出门玩,怕他受伤就没有再剪了。那小田螺呢?玄嚣看了看那个小团子,要不让教教他怎么自己磨指甲,别在家具上乱蹭。
小田螺哭了老半天,就在太岁怀里睡着了。
绣球花丛里,小猫细细的打鼾,身体一起一伏。
太岁舒服地哼了一声,在小猫身边趴下来,看着那四只小肉爪,这小家伙,长大了呢,他想。
这样也不错,太岁嗅到花香,和小猫身上淡淡的香味,像家的味道。他凑过去轻轻吻了吻小猫的鼻尖。小田螺在梦中呓语了一声,咂咂嘴,睡得更深了。
这个温暖的下午,好像永远不会结束一样。
可谁又知道,分离就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