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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唯愿与君终到老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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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勇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呼哧呼哧好像漏了气的风箱,在山间震动。
通天栈道果然有诈。
他和曹文道将军在崖上做了一夜准备,清晨时远远看到妖兵的军队向他们埋伏的位置移动过来。也是这时崖上的情况开始变得诡异,从崖壁间爬出无数的红色小蛇,“悉挲悉挲”都是向著掩伏在暗角中的将士而来。
他看到蛇时就知道事情有变,曹文道将军也有了警觉。两人视线一对同时举手,撤回。可在这裹手缚脚的地方人远没有蛇的速度快,不多时崖上便传来哀叫声连连。
这时妖兵也到了,三爪钩被抛向空中,卡在崖壁的死角。
情形是刻不容缓,中毒的将士有些已经晕迷,没有中毒的这时要面对的不仅是蛇,还有虎视眈眈妖兵。
“啊!”
一声惨叫在他身边响起,一杆长枪洞穿了回原将士的身体,并且挑了起来,那将士还不曾死,身体挂在枪尖上颤抖抽动。
白勇怒喝一声,一刀向那妖兵手臂砍去。这妖兵枪尖上挂著人,自然抽不出兵器,拔足了力气把枪横扫了起来。那个未死的士兵就挂著被甩到他的面前,他哪里还下得去手。伸出手去接,几乎站不住脚。
曹文道将军见他这边情形,从一侧跳出,一刀过去,刺向那妖兵胸口。可那妖兵强健异常,刀只进些许皮肉,曹将军便被打了出去。
白勇把受伤的同胞放到地上,举刀对准妖兵背後的空档,风驰电掣般冲了过去,“砰”地一声,他把妖兵撞倒在地,手中的刀也同时刺了进去,直至没柄。这妖兵身体终於顿了下来,踢了下腿再不动了。
刀插在妖兵的骨头里,像是被钳住似的,白勇拔得很费力,一拔出来,就从伤口喷出漫天鲜血,几乎将他身上染红了一半。
他抹了把脸,想把汗水抹掉一些,手上有血,这麽一抹把脸也花了。再看向四周,妖兵已经多了起来,还能行动的将士也都已撤在他的周围,只是一万将士现在只余百人。再战已无胜算!
自从去年二月,妖兵开始蠢动,这些怪物就变得越来越聪明,也越来越像人。他从那时就隐约开始怀疑,几百年来妖兵都是靠蛮力来战斗的,这时却学会了投毒用计,是谁在他们背後操纵。那人失踪时宫中留下的巫术器具果然不是偶然──二哥,真没想到你竟然为了王位甘心堕入魔道!
“不要恋战,快走!”他高呼一声,领著身边的将士向山下移动。只要到了山下就可以骑坐骑赶回城中。
这些剩下的人已经没有谁还能保持平常心态了,兄弟朋友就在身边死去,悲痛不可言语,可是即使这样也努力保持严整的圆形,钢盾在外,刀在身侧。
他们知道,总有一天要血债血偿!
等将士们回到营中已是两个时辰之後,妖兵并没有费心去追他们这些残兵,似乎有意向大军显示它们的勇猛战绩,总需要些人来烘托气氛。
每个人的心上都仿佛压著块大石,初战一万兵马,只回来了二百伤兵,几乎算是全军覆没。
医账里人来人往,不时的有短衣打扮的医童抱著药品绷带从他身边经过。白勇把身上的披风紧了紧。後背的伤很痛,虽然已经点了止血的穴道,他却没有办法自己包扎。现在他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
他向四周眺望过去,果然见到那人身影。虽然那人这次来孤冬城是与人换过身分的,可是他还是知道他是谁!
唯乐去黄帅帐中商讨明天的战事了,安小侯闲来无事就跑到医帐帮忙。他才刚到,就让人拉了一把,差点跌倒。回头一看,竟然是副将白勇,这人脸上还带著血,眉头紧皱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安小侯让它跳得毛骨悚然,还没清楚怎麽回事就给拉到了一处他不认得的营帐。
现在已经是黄昏了,紧闭的营账中没有点烛火,在暗淡的光影里白勇的脸显的特别狰狞,安小侯仰头看著那脸贴近自己,身体几乎抖成筛子,“你……你,你要干什麽……”
白勇抬起手,安小侯下意识就以为自己会挨打了。他抱著头蹲到地上,拼命咽口水。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大掌落下,他正想偷偷窥探,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白勇的声音,很温柔很好听的声音“你过来吧……”不知道为什麽这声音让他安心,就好像在晚宴时,他听到那人的幽雅笛声会沈迷一样。
账里的灯火已经点燃了,烛光中那人的背後有道很长的伤口,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後腰,那伤口的血花了大半个背部,可是仍然可见一条青龙盘踞在牙白的肌肤上。
安小侯听到自己的心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了过来,在这空荡的营账里落的焦虑而急燥。“原夏……”这声音弱的连他自己都听不清……
可是背对他的人却轻轻的回了一句“是我。”
原夏闭上眼睛,任由安小侯的布巾在他脸上浅浅伏过,不知道为什麽有些烦躁。他挡住安小侯还要向下的手,把面具从脸上脱下,终於觉得又得安心。
安小侯又用布巾将原夏背後的血迹也擦了一遍,沾了血的布巾把铜盆里的水染成了红色。近距离看著原夏漂亮的脸让他紧张,他只好找些什麽来说,想要减少这种紧张感,於是诺诺地问:“原夏,你是怎麽知道我是谁的,明明我易了容的?”
“你要是能像朴乐那麽强势,丹阳公主就省心了。”原夏低下头看他,带著些宠爱的眼光,“我晚宴时就觉出你们两个有些古怪,昨夜出城便特意要你去牵马,会怕成你那个样子的这世上大概也没有几人,你说我能不知道吗?”
原夏说完两人就又陷入了沈默之中。
安小侯心中仍然翻动不止,可是一时也想不起还能说些什麽,就从桌上的托盘中取来干净的绷带。绷带围过原夏宽宽的肩膀再绕到前胸,安小侯的手也随著流连在原夏的身上。
原夏比以前健状很多,虽然穿著衣服依然让人觉得清俊,可是脱掉後就可以看到流畅的肌肉。安小侯把手穿过原夏的两腋递换绷带,那胸前的珠粒贴在颊边有些痒。
他只觉脸上发烫,低下头去再不敢再看原夏,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托起下颌。
原夏抬手在安小侯的耳边轻轻搓了搓,一层薄薄的软皮被他搓的支了起来,他轻轻把那软皮沿著安小侯的脸廓揭下。
面具下的脸稚嫩的像个不染尘事的孩童,可沁水的眼中却流转著梦醉亭长的情漪。原夏不由看得痴了,心中似乎有个声音,这一生便是醉死在这柔软的眼波中也无悔了。
他用手指抚著安小侯的唇角,慢慢把自己靠了过去,只是一下。
轻轻柔柔又慢慢抬起,安小侯的心跳到喉咙,圆圆的眼睛张著直看到原夏的眼里,仿佛失了魂魄,呆呆的。
原夏给了他一个栗蹦,“快给我包扎,过会失血过多,你就是谋杀当朝皇帝的钦犯。”
安小侯给他弄得连脖子都红了,哪还再敢停顿,晕呼呼地帮原夏包好,就赶紧借帮著出去拿食盒的名意逃出帐子。
原夏趴在榻上浅浅笑著,以前一直压抑著不去碰触他,自己选的这条路要背负得太多──不该。所以不闻不问,想著也许只要三五载他就会忘了自己。可是十二年了,自己放不下,他也脱不开。是不是这就是命数呢?
安小侯看到唯乐从黄帅账中出来了,就跑去给自己请假。原夏的伤口有些发白了,说不定晚上会发烧,他想这夜陪在原夏身边照顾,可是知道自己口笨,很怕唯乐缠问。唯乐这次到是很大度,听他说完便允了。只是捏了他的耳朵很大声的提点,“别把自己给人吃了,小白痴。”
他撅著嘴听著,总觉得唯乐狐狸肯定知道了什麽,可是不是他说出来的,自然不关他的事。
难得聪明一次的安小侯开心的转个圈,跑去灶房给原夏拿饭,对了还要去医帐拿一碗药,大家都是受了刀伤,要用的药也应该是一样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