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过去》洪小荒

2、一个傻瓜出现

　　第二章
　　许唯从陈光耀的车上下来的时候，还觉得挺好笑的。扭头跟他再见，看到他竟然还在那里看着自己，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公司里的人说这个总经理虽然对人都是彬彬有礼，但总透着一股距离感，许唯觉得这个人还挺自来熟的。
　　撇去心中的疑惑好笑或者有些忐忑，许唯拿出钥匙打开门。进了客厅，果然看到许涵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动静，脑袋一下子转过来，随即露出一个灿烂无边的笑容。
　　许唯笑着走近，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说道：“吃饭了没啊？”
　　毫不意外的看见他脸马上垮下来，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许唯默默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无奈的说道：“好啦，可以收起来了，我去做饭。”
　　平常总是有一个阿姨来做饭，许唯下班时间不定，又不能让许涵把厨房拆了，阿姨来做饭打扫屋子，呆的时间不长。今天许唯上班接到阿姨的电话，家里有事不能来了。许唯就想着要早点回去给那一只做饭。
　　许涵讨好的跟着他进了厨房，从冰箱拿出来一瓶牛奶，插好吸管，凑到许唯嘴边。
　　想故意忽视旁边的人期待的表情，又知道这人虽然比自己大一岁，却总是小孩脾气，凑过去喝了一口，许涵心满意足的自己拿过来喝了起来。
　　两人一时之间也没了话，许唯不紧不慢的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另一个人也终于舍得放弃那些狗血的电视剧，规规矩矩的跟许唯一起呆在厨房，捏起一块切好的西红柿，或者掀开煲着汤的锅嗅嗅，露出一副满足的表情。
　　许唯觉得好笑。许涵有一米八二，眉毛跟头发的颜色很黑，但又经常不出门，皮肤显得很白。但也不是不健康的白，喜欢喝牛奶的男人，许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眼睛竟然是那种很深邃的样子，眉骨有点突出。跟爸爸很是相像。
　　在自己面前，总是像个孩子。即使在外人面前，也是温和的样子。有点浪费了这张英俊的脸，冷酷一点总觉得更加吸引人。
　　两人吃完了饭，许唯收拾了餐桌，许涵也知道那抹布把桌子擦干净，然后拉着许唯来到电脑前，小心翼翼的点开一个页面，露出得意的表情。
　　许唯没好气的说：“不要再露出这种表情了，跟一个交了个女朋友的小学生一样。”
　　果然，旁边的人马上调整到严肃的表情，还故作深沉的皱了皱眉，却真的跟他的那张英俊的脸相配，我很深沉的样子还真能骗骗人。
　　不再管他的耍宝，许唯把目光集中在电脑屏幕上。
　　挺吃惊的，知道哥哥每天上网捣鼓一些东西，但是看到他的作者版面上竟然有好几本已经完结的小说，点击量也升到全网前十。愣愣的扭头看看傻兮兮的笑着的人，又看看电脑，就止不住心中的喜悦，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行啊你。”
　　许涵一副那必须的样子，迅速的打开文档，在上面打字：“我有好多读者。”
　　“我已经看到了。”
　　“嘿嘿，今天上网，看到竟然进到前十。很开心。”
　　“知道了，要不你也不会让我看。以前看你在这，你都挡着不让我看。今天主动让我看，炫耀啊？”
　　许涵傻傻的笑，又忽然间想起来什么，又噼里啪啦的打道“你在新公司还习惯么？”
　　“嗯，挺好的。刚开始很多东西都得学，这一段会比较忙。应该以后会好点。”
　　“辛苦小唯了。对了，我发稿费了！明天出去吃。”
　　许唯瞥了一眼一瞬间兴奋起来的人，点头说好。“要叫爸爸跟妈妈一起么？”
　　思考了一下，许涵还是写“这次先小唯自己好了，下次跟妈妈提前说。”
　　还是这样比较妥当，许唯也没有什么异议。站起来，看了看他还算整齐的屋子，跟他说道：“好了，我去卧室看看你写的小说。你继续努力了大作家，你要记得你以后要多了一个读者了。”
　　许涵重重的点点头，伸手拉了拉许唯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许唯笑着走了出去。关了楼下的灯，径自进了自己的卧室。坐在电脑前想了想，还是打开了许涵的书，慢慢的开始看了起来。看着许涵讲述的故事，脑子里关于两人的过往就浮现出来。
　　十岁，他们第一次相见。妈妈拉着一个小男孩儿蹲在自己面前，笑的很温柔，话语也很温柔：“你要不要跟哥哥玩？”
　　迟疑的盯着他们，没有任何表示。
　　“你跟我们回家好么？哥哥一个人很孤单啊，以后你们可以一起玩。”
　　许涵就笑了，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好像为了表示真的很喜欢他一样。小小的孩子，因为成长在这样的环境中，心思总是比别人多一些。以前有人来孤儿院领养，他总是会躲起来或者沉默着不说话，他们就只好讪讪的作罢。今天这个哥哥的笑容，让他不自觉地想亲近，一种熟悉的感觉从心里冒出来。
　　许唯盯着面前的两个陌生人，这次没有再躲避，扭头跟院长阿姨点了点头，看到阿姨终于松了口气一样，笑着用眼神鼓励着他。
　　就这样跟着他们来到了这个北方的城市，竟然觉得没有那么陌生，这里的很多东西，跟见过一样。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人觉得恐惧，朦朦胧胧的，总让他惊醒在深夜。
　　后来才知道哥哥不能说话，只能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但听力保留了下来。爸爸妈妈总是很忙，两人呆在家的时间多一些，还有一个阿姨。许唯后来明白，其实那个温柔的女人和沉默的男人，真的是用心良苦。一个孩子，不能给他健全的生命，总想找个人能守候住他，在自己不能陪伴他的时候。所以他们对待自己很好，连一向严肃的父亲在家里的时候，也总是温和的微笑。
　　许唯是不喜欢跟别人去凑热闹，跟同学总是保持着距离，淡淡的性情，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但是人缘也不错。在别人讲笑话的时候，许涵总是会凑上去，听得开心了，笑容总是扯的很大，有时候能夸张的趴在桌子上起不来。但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放学后同学们的狂欢，他也没有参加过。学校还是家里，两人的身影总是出现在共同的空间内。

　　对于养父母的工作许唯从来没有好奇过，家里房子很大，他的卧室在许涵旁边。刚开始拘谨，后来慢慢的也会跟许涵看动画片笑的开心，一点点的熟悉，在另一个人无时无刻的陪伴下，两颗看似坚强的心，成了彼此的依靠。
　　直到现在，许涵中文系毕业，自己另一所普通大学的金融系毕业。父母开始考虑两人的独立，但钱总是会源源不断的打进来，家里的老房子留给两人，父母搬去了另一处地方。
　　许唯关上已经自动休眠的电脑，洗漱过后，爬上床睡觉。还要上班，自己得努力的生活。脑子里不期然的就想起来陈光耀的样子，这个人给自己一种愿意靠近的感觉，有点觉得不可思议，可能是因为他刻意的接近。

　　秋天的阳光总是很清冷的感觉，即便是早上。许唯闭上眼，昨天晚上梦里小孩儿的哭声好像还能听见，扯动的他的心也开始揪了起来。伸手摸了摸眼角，竟然湿漉漉的，竟然伤心的哭了么，许唯，你越来越出息了。把手附在眼上，嘴角的笑容苦涩。
　　起床给许涵准备了简单的早餐，匆匆的就出门，没有叫起来还在睡着的人。昨天晚上肯定又熬夜了。
　　陈光耀今天精神满满的来到公司，他决定不再藏着掖着，既然认定了他就是小远，自己这二十年的噩梦也到头了。知道这事急不来，没准要把人吓跑，但是终于找回的弟弟，总是要想法让他跟自己亲近起来。是直接告诉他的身世，还是先接近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说出来，他还没有想好。总归，这个弟弟是自己的，就不能让他再消失，自己承受不来，二十年来的亏欠，自己必须得还，即使他不原谅不接受。
　　午饭的时候，陈光耀特别淡定的站在许唯的桌子前，把他吓了一跳。
　　“中午可以一起吃饭么？”
　　“额，总经理，我还有一些工作没做完。”
　　“没事，我等你。”说着竟自坐到了许唯旁边的位置上，许唯懊恼的坐下，还不如直接答应了，情急之下找到的借口，真的糟透了。硬着头皮继续没有完成的工作，身边的人的眼光让他觉得如芒在背。终于再受不了那赤裸裸的打量，许唯调整了一下表情，扭头微笑着抱歉的说：“总经理，我好了。”
　　陈光耀站起来，定定的看着他；“陈光耀，我的名字。”
　　许唯胡乱的点头，桌子上的东西大概的放好，来不及细细的整理。跟着陈光耀往门外走去，当然一路上少不了同事们偷偷的打量。看来自己总经理亲戚的名头是坐实了，许唯心里苦笑。
　　跟陈光耀进了公司附近的一家餐厅，陈光耀把菜单递给自己，竟然温和的说道：“你来点菜。”
　　许唯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看着菜单点了几个很平常的菜，看了一下对面一派悠闲的人，还是放弃了询问的念头。
　　“好了么？”陈光耀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先要了两杯果汁。
　　许唯不知道要开口说些什么，陈光耀忙着把眼前的人看够，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总...陈总，您找我有事么？”
　　“没有。”回答的干脆利落。回味过来了，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生硬，不能把平常的那一套拿出来，自己又忘了。陈光耀低低的咳嗽了两声，掩饰了一下尴尬的情绪，继续说道：“没有什么事情，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我们挺熟悉的。”
　　“哦，应该以前见过，可能不记得了。”
　　“嗯，我也觉得。似曾相识。”最后那几个字他说的声音很轻，自言自语般，许唯并没有听见。他心里苦涩，自己的弟弟，这么客气的跟自己说话，自己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思索了一下，他还是说：
　　“许唯，说实话，如果我让你造成困扰了，我觉得很抱歉。这样没头没脑的找你，我想解释一下，你跟我弟弟很像，但是我好长时间没有见过他。从电梯里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特别注意你。跟你在一起，总会让我觉得很安心。总之……你不要觉得有压力。”
　　许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下意识的说道：“不会，很高兴能认识您。”
　　“那就好，手机能借我一下么？”许唯从口袋掏出手机递过去，陈光耀按下一串数字，看到放在一边的手机响起来，满意的递了回去。
　　“我平常用这个号码，经常联系。”
　　不知道该怎么去接他的话，经常联系这样的话自己说不出，尤其对方还是认识了一星期的上司的时候。许唯笑笑没有再说，正好服务员端上菜，两人就默契的不再说话。
　　下午忙碌的工作让许唯暂时忘记了中午的插曲，等到晚上，看到陈光耀发来的【睡个好觉，晚安】又哭笑不得，好笑的看着这几个字，配上那人总是一副面无表情但不会冷酷的脸，总觉得肯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不知道怎么回复，就装作已经睡着了吧。
　　陈光耀很是忐忑的，这几个字让他纠结了将近一个小时。有很多话想说，又告诫自己现在太早。可是心里那些话，在过去的日日夜夜中，已经反复的对着小远的照片说了很多次。其实可以直接上去说我就是你的哥哥，我对不起你，当年你把你弄丢了。
　　那接下来呢？他想象不出来。许唯虽然总是温和的笑着，但是那眼神里的冷静和距离，自己能看到，也心疼。装作不在意的接近，心里却总是没有底，想来想去，还是只打出来这样几个字。
　　盯着手机，最后也没有回复，想着人可能睡了，心里失落，也只能安慰自己早睡对身体好，想着也出了书房，进卧室睡觉。

作者有话说

　　脑子了构思了整个故事，但忽然间不知道怎么去表达。伤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