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和哑巴》树尸

6、第 6 章

　　这中午的一顿饭算是吃了一半就散了场。这一大下午的，肚子自然饿了，但瞎子也不敢说出来，怕哑巴心生愧疚。终于挨到了晚上，瞎子立刻拿了个碗就匆匆往屋外走。没想才走了几步，就被哑巴一把抓住了。
　　瞎子这下心里便有些急了。这中午的饭本来就没吃多少，晚上再不吃，那还不得活活饿死。瞎子便立刻向哑巴解释道：“我不去程叔家，我到村里其他人家那里，弄些饭回来吃，你等我一会儿就好。”
　　但哑巴还是不松手。
　　瞎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其实也是知道的，虽然他带着哑巴只见了程叔一家，但这半会儿的功夫，想必哑巴是他媳妇的事，全村的人都知道了。那这会儿他找谁也便没什么区别。
　　但这饭又不能不吃，他不找村子里的人，还能找谁，而且也不知道哑巴到底是在忌讳些什么。如果就打算这样和村子里的人老死不相往来，也有些不可能。
　　瞎子便索性站定，和哑巴认真分析起来，“媳妇，不管什么事，我们这饭还是得吃的吧。就算这顿挨饿挨过去了，这往后，我们早晚还是要去找他们的。倒不如现在，就痛快些，你说是不是。”
　　哑巴顿了顿，终于松开了手，往屋里头走去了。
　　瞎子以为哑巴这是被说动了，正打算继续往外赶，没想哑巴的脚步声又哒哒哒的回来了。
　　这回他手上似乎多了什么东西，瞎子一个不留神就觉得手上一沉。
　　瞎子用手感触了一下那东西，是一堆细小的颗粒，有些像稻粒。于是瞎子便将手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有股难闻的味道。
　　瞎子知道了，这是前几年，他爹妈还在世的时候，留下的一堆稻粒。
　　就放在连着大厅一侧的小房间里，大概还有好几大袋麻袋，足足放了三、四年了。之前他爹妈相继撒手人寰之后，瞎子就直接被大伙儿叫到了自家那里去蹭饭。瞎子自然乐得清闲，不用自个动手做饭，更何况他家也弄不到下饭的菜了。于是这几麻袋的稻子便也没人再动它。
　　就这样吃了几年的百家饭，瞎子便早就将这几袋子水稻忘到了那山沟沟里了。
　　现在他媳妇突然又把这几袋稻粒拿了出来，看来是想在家里重新起灶了。
　　这家里的锅碗瓢盆自然还是在的，只是不知道这几年没用，都成了个什么样子。还有就是这稻粒，放了三、四年的陈水稻。刚才他闻了闻，虽然有股味，但好像没发霉，吃还是可以吃的。只是这口感肯定是要大打折扣了。最惨的还是，他家现在没有下饭的菜呀！光吃这有一股子味的大米，怎么下咽哪！
　　那百家菜比起这个，现在到成了佳宴了。
　　但瞎子转念又一想，他媳妇这头一次提出要下厨的事，如果他就这样拒绝了，岂不伤了他媳妇的心。这到底是两个人在过日子，再苦也应该他们两个人一起过。
　　于是瞎子狠狠的咬了咬牙，将手上的碗往旁边的桌子上一放，决定还是不去村子里了。
　　那天晚上，瞎子和哑巴磨到了大半夜，才吃上一顿饭。一会儿要给这稻子脱壳，把屋里翻了个底朝天，才找到了一个好久不用了的破土砻。这东西瞎子也不会用，两人搅鼓了好一会儿，才弄出来一点脱了壳的糙米。一会儿又要把厨房收拾一下，各种盆盆碗碗都拿出来洗了一遍。甚至这乌漆抹黑的，还跑到周边捡了些柴火回来。
　　等两个人终于坐到饭桌上，都已经十一、二点了。可把瞎子和哑巴累得够呛。
　　这瞎子本来就饿，现在忙活了这么久，更是饿得前胸贴了后背。也不管那陈谷子做出来的饭，难吃不难吃，张嘴就往嘴里扒。才嚼了几口，就听见吧唧一声响，这一大口饭立刻全给这瞎子吐桌上了。只见那吐出来的饭里隐约有几颗细小的黑色东西，原来是吃到沙子了。
　　不只沙子，这饭里面，还有好多没有脱壳的稻粒，根本没法下咽。
　　瞎子更是苦不堪言，他这眼睛又看不见，没法用筷子把那饭里的稻粒给剔出来。
　　瞎子为此正发着愁，突然就听见眼前的饭碗被拖到了桌对面那边去了。
　　瞎子愣了愣，赶紧竖起了耳朵，听对面的动静。
　　那边声音很微弱，只能时不时听到，两只筷子因为没有夹到东西，而碰在一起的声音。
　　这声音没多久，瞎子就听到，饭碗又被推了回来。
　　瞎子抓着碗沿，有些小心翼翼的用筷子扒了口饭到嘴里。
　　果不其然，瞎子没有再吃到那没脱壳的稻粒。不仅如此，瞎子还扒到了一点野菜。
　　这野菜味道苦苦的，瞎子也就小时候吃过。但现在，再尝起来，瞎子发现，这野菜多嚼两下，竟然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