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和哑巴》树尸

5、“丑媳”见“公婆”

　　瞎子被哑巴拉着，几乎是脚不着地的回了家。
　　一进门，哑巴才把瞎子放开，瞎子这才终于得以喘了口气。
　　气也还没喘顺，瞎子就急忙开始问起哑巴来，“媳妇，你这是怎么了？”
　　没想，不问还好，一问，哑巴又抓住了他的手臂。不过这回到没再往哪拖，而是开始拉扯起来。
　　瞎子平日里，通过这些简单的肢体接触，总是可以很容易的明白哑巴在想些什么。但那时一般都是些简单的意思，比如哑巴饿了，她就总喜欢用手挠桌子或凳子，瞎子一听到那种滋滋滋的怪声，就会去询问哑巴是不是饿了，哑巴就会咚的敲一声回答是；如果哑巴渴了，她就会咳嗽，瞎子便知道去端茶；还有哑巴高兴的时候，她就会很喜欢四处走动等等。
　　这些想法都是佷直白的。
　　而现在这个情况，瞎子只知道他媳妇佷急切，佷焦虑，甚至有点恐惧。
　　但更加具体的意思，他却怎么也猜不出了。
　　瞎子不禁也跟着有些迫切起来，他抓住哑巴还在不断拉扯的手，为难的说道：“媳妇，你别摇了，我真不懂你的意思。”
　　说完，瞎子就感到哑巴的手一下子没了力气，软软的任由他抓着，完全不像前一刻那样激动。没一会儿，哑巴就把手从瞎子手里抽了出来。
　　哑巴开始在屋子里来回走动，但他现在很显然并不是因为高兴，他似乎也在烦恼着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意思。
　　瞎子听着那哒哒哒有些急切的脚步声，知道他媳妇现在佷焦躁，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之前他觉得自己跟哑巴之间并没有什么问题。他们虽然一个瞎子，一个哑巴，但他们依然可以沟通，他以为自己能够猜出哑巴所有的想法。可现在，沟通的问题终究成了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他和哑巴之间。他一下子觉得，他和哑巴还是隔得好远。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呢？
　　瞎子实在有些忍受不了那哒哒哒的脚步声了，他觉得那脚步声就像哑巴正走离他身边一样，听得越久，他们就离得越远。于是他一把抓住了哑巴，好让她停下来，然后问道，“媳妇，我来问，你只要回答就好，好吗？”
　　哑巴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敲了一下桌子。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敲一声就是表示“好”、“是”之类的肯定意思，敲两声便就是相反的意思。
　　瞎子便问道：“媳妇，你讨厌程叔一家吗？”
　　哑巴沉默了一会儿，敲了两下桌子。
　　“那媳妇，你以前有见过程叔一家吗？”
　　“咚咚”又是两声。
　　瞎子琢磨了一下，暗自想起来，这哑巴既没见过程叔他们，又不讨厌程叔他们，那哑巴反应这么激烈，问题应该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瞎子随即问道：“媳妇，这事是因为我吗？”
　　哑巴又想了一下，终于“咚”的敲了一声。
　　“是为了我说错了什么话？”
　　又是“咚”的一声。
　　瞎子便回忆起来，之前他要将他媳妇介绍给程叔一家认识的时候，他媳妇确实有抓过他的衣摆。那后来，他一激动就给忘了，还是把哑巴是他媳妇的事给说了出来。虽然后来，程叔一家的反应他有些搞不明白，但确实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媳妇变得有些不正常。
　　也就是说，他这错话就是介绍了他媳妇？
　　“媳妇，我是不是不该说你是我媳妇啊？”
　　这回，哑巴那边好久没了动静，直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那边迟迟“咚”的一声响。
　　这一响完，谁都没了后话。
　　瞎子坐在那儿，便开始一个劲的琢磨了起来，难得娶了个媳妇，却又不能告诉别人，这到底是为了啥呀？
　　同时心里也不免一阵苦闷。自个的媳妇不想承认是自个的媳妇，这本来是想着在程叔家威风威风的，到头来，却让人瞧了笑话。他以前一直以为这娶媳妇应该是件好事儿，还打算以后到村子里四处张扬的。现在看来，原来是件苦闷事，还只能往肚子里吞。
　　那这娶个媳妇，到底是图个啥呢？
　　瞎子不禁开始怀疑起来，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娶的媳妇。
　　正这样胡思乱想着，哑巴的手突然就搭了过来，毫无征兆的一下落在了他的手背上，一把抓住了瞎子的手。
　　或许这是哑巴的一种无声的道歉。
　　而瞎子只觉得身心突然一暖。
　　他一下子就感觉到，自己心中，之前那所有的怀疑，忿忿，一瞬间便被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春风，吹得无隐无踪了。
　　瞎子这会儿立刻又开始鄙视起前一刻的自己。
　　他想，能娶到个媳妇便已经是万幸，哪还能再图个什么呢！自己以前或许是有点别有用心，想自己有了个媳妇，就能在别人面前昂首挺胸，威风凛凛。
　　但现在他明白了。这娶个媳妇不是给别人看的，还是自个窝心就好。就算什么好处都图不到，那也是应该的。媳妇嘛，自然是用来伺候的。
　　瞎子噼里啪啦的反省了一阵，心里的不甘一下子全没了。
　　不禁如此，他似乎还有了新的觉悟。
　　心情舒畅，思绪便也清晰了很多，瞎子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刚才被自己遗忘了的问题，哑巴为啥就不想承认是他媳妇呢？
　　不过算了，哑巴不想承认自然是有她的想法，他做汉子的只要体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