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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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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狗,一个人,还有一座酒馆。
  这个地方很久以前有一个响亮的名字:龙门。可是现在经过几次战火的摧残,已经是处处废墟了。
  这只狗乖巧地蹲在这个人——可能他是主人,也可能他只是一个屠夫也说不定——的脚前,那双暗灰色的眼睛一直盯着不远处的一处草堆;而那个男人,满脸络腮胡,长得膀大腰圆的,也拿双眼睛瞪大着好像要蹦出来似的盯着那处草堆;而酒馆,在风中,只有茅草在呼呼地摇摆倒伏着,以显示这塞外七八月间的天气是多么恶劣。
  正是七八月间,八百里秦川一片死寂,没有犬吠,人声,连丝绸之路上往年的过客现在也人迹罕至了。
  只有这么一只狗,一个人,还有一座酒馆。如果那处草堆还算一景的话,这单调玄黄的世界也就这几处不同了。
  漫天而起的风沙,像刀子一样,而且还是那种刚刚在磨刀石上磨砺的尤其锋利的刀子。
  “哇——”一声震天价的啼哭,从那处草堆里传出来,立马压住了风声,风一下子好像变得异乎寻常的温柔,面对着刚出生的婴儿,莫非连老天也起了几分爱怜?
  “生了,生了……”那个人喜出望外,左右环顾,本来想找个人庆贺一下的,可是找来找去只有那一只狗,只好提起狗的一只脚,想握一下,哪料那只狗并不领情,“汪”的一声,接着还在泛黄的手背上咬了一口,迅速跑开了。
  那人脸色一变,追了过去:“不识抬举的玩意儿,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是谁在对我的狗骂骂咧咧的啊?”一声很沉闷很压抑的声音传来,好像是从地下传出来一样。
  络腮男立马停住追狗,对着酒馆后面的酒幡毕恭毕敬地说:“老爷,这狗咬我。”
  酒幡处莫非站了一个人?只听声音在那儿响:“怎么?癞子,我的狗还不比你尊贵?”
  那络腮男子原来是叫做癞子。头低的更低了,打了个哈哈,说:“老爷,狗当然比我尊贵。”
  酒幡处继续传来声音:“那你就给我的宝儿磕仨响头,这事儿就完了。”
  癞子脸色一变,道:“老爷,这不是这个逃难的姑娘在咱们这儿生了个娃嘛,喜气盈门,就算了吧。”
  那声音接着道:“算了?我刚才就让你打发那姑娘滚蛋的,你怎么还让她在这儿生孩子呢?你不知道我爱干净啊。赶紧给我把人轰走了。”
  癞子脸露难色,道:“老爷,你不最喜欢嗓门大的童男么?这小家伙的嗓门就倍儿大,要不你留下他……”
  那声音变得有些细润了,道:“童男?是男娃?我说今天怎么一挖就挖出来了个宝贝呢。”
  癞子脸露喜色:“宝贝儿?恭喜老爷挖出来了宝贝儿。”
  那声音道:“快去把那小家伙抱过来。”只听“呼”一声,好像是一阵狂风卷过,一个身形在酒幡处显现,这个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脸盘好像被木匠仔细地削过一样,尖的如同一把锥子,再配上一副八字胡须,显得精神而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