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落的声音》桔梗言灵

82、供血

　　雪是玄人的耳目，但凡是有着冰雪的时空都是他们可以涉及和探查的领域。冰雪会像探测器一样把接收到的印象传达给制造冰雪的玄人，让他了解自己所窥视地发生的一切。冰雪下的世界，是玄人的世界，一个银装素裹的晶莹且寒冷的世界。一如洪荒之境，一个素白的世界，看起来很干净，但是太过干净了。寒冷的冰雪会消灭大多数的生灵，玄人们又有着几乎漫长到永恒的生命，每天面对的生灵只有洪荒之境的古老神族妖族和其他的玄人，几乎百分之八十的玄人从没有见过外来世界的生命。

　　所以，他们渴求温暖，渴求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洪荒之境是永远寒冷的世界，这里的冰永远不融化的，这里的雪几乎永远不会停息。

　　渴求着天族和人族身体的温暖，尽管那温暖可能并不是他们需求的，尽管他们寒冷的身体拥抱天族和人族的时候会对他们造成伤害。还记得初次见面时洛紫冰把我当成布娃娃一样的拥抱，试图亲吻我时对我造成的冻伤。她是无意的，她也不想伤害我，但是玄人的身体是冰雪的精髓，是最寒冷的存在，不管玄人愿不愿意都会对他们的身体接触到的存在造成伤害。所以，那个时候洛紫冰才会放我离开，她不想杀了我。

　　“你不会把刚才的东西给郑萱看吧。”我一直就在担心这个，郑萱对我的占有欲似乎从结婚之后变得太强烈了，让我有点吃不消。不是都说得到了之后就会不再珍视的么，为什么郑萱完全相反？还是说只有人类才会这么随意地对待一生的挚爱？

　　“不会得，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郑萱都是知道的。清雪姐，我饿了。”梦樱扑上来，洛紫冰抓住她把她困在怀里：“自己去吃西红柿，别去咬清雪，她哪有那么多血给你喝。而且你吸她的血这件事情最好是不要让郑萱知道……虽然郑萱肯定是已经知道了。对于血族的纯血种来说，吸血已经不再是为了避免饥饿而是为了排解寂寞，在纯血种里互相吸血的多半是情侣或者快要成为情侣的，你和清雪算是什么？郑萱要是追究这个我可不知道怎么对她说，难道要实话实说告诉她清雪一直用自己天族的血来供养你这只总想要吃掉她的吸血鬼？”

　　没错，用自己的血供养吸血鬼。这是禁忌，无论对人族还是对天族。

　　血族，是被上帝诅咒的存在。根据基督教的传说，第一个血族，原本是人类的该隐和他的兄弟一起招待上帝，他用素菜而他的兄弟用肉食，所以上帝对于该隐的弟弟夸奖，而嫉妒着兄弟的该隐杀死了兄弟，把尸体埋了起来。第二日，上帝问该隐为何不见了他的兄弟，该隐撒谎说兄弟出去了，然而上帝作为神岂是人类可以欺骗得了的，立刻就揭穿了该隐的谎言，于是该隐跪下求饶。

　　耶和华说：“你做了什么事呢？你兄弟的血的声音通过地里向我哀告。地开了口，从你手里接受你兄弟的血。现在你必从这地受咒诅。你种地，地不再给你效力，你必流离飘荡在地上。”

　　该隐对耶和华说：“我的刑罚太重，过于我所能当的。你如今赶逐我离开这地，以致不见你面。我必流离漂荡在地上，凡遇见我的必杀我。”

　　耶和华对他说：“凡杀该隐的，必遭报七倍。”耶和华就给该隐立一个记号，免得人遇见他就杀他。

　　上帝所创造的生物，都是向往着光明的，连上帝本身都是从无尽黑暗中产生的光明，而被上帝诅咒的吸血鬼，却是畏惧着阳光的，紫外线会对他们造成伤害，侵蚀他们的皮肤，一点点的剥夺他们的生命。十字架，是人类对上帝信仰的意念的承载体，而上帝的诅咒让吸血鬼们永远失去了靠近曾经信仰，再次做回人类回归人类生活的机会。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吸血鬼有着漫长的生命，而且吸血鬼，顾名思义，食物是血。而在基督的教义中，血是被禁止食用的。耶和华曾经告诫过亚当和夏娃：你们可以吃肉，但是你们不能吃血，因为血就意味着生命，凡是吃血的人，他们的血必定被为他人所流。吸血鬼完全背离了西方世界中“人”的守则，他们是被上帝所抛弃、同时也是被人类所厌弃的存在。

　　不能在阳光下生存的物种，犯下了罪行却不被消灭的存在，吸血鬼的存在，是上帝的仁慈，还是暴虐？

　　或许……耶和华是想要保护该隐吧……凡杀该隐者，必遭七倍回报。在那个人类刚刚出现没多久的时候，或许世界上还有着什么……威胁吸血鬼的存在……甚至让吸血鬼这个刚刚诞生的物种彻底毁灭的存在……

　　梦樱……还是绯樱梦？不想去思考那些问题，觉醒了的血族却一直遵守人族的规则，直到飞机失事才真正的解脱，让梦樱这个人彻底地从世界上消失了，从此世界上没有梦樱只有纯血吸血鬼绯樱梦。

　　天族的血，对于吸血鬼来说并不是没有意义的。血族是可以通过夺取鲜血来获得力量的神奇物种，天族的血可以让他们得到新的力量。而且……就算没有力量的获得，梦樱似乎也很喜欢咬我。明明不是情侣，明明不是爱情，却近乎疯狂的渴求着我的血……

　　“可是我就是喜欢清雪姐……”梦樱似乎很无奈，从洛紫冰怀里爬出来抱住我，“那些东西怎么比得上清雪姐的味道……每天吃那些东西的时候，喝着那些下级生物的血的时候，就开始想念清雪姐美味的血……”

　　吸血鬼的獠牙顶在我的后颈，我闭上眼睛搂住她，等待着她咬下来。天族的血和人族一样意味着生命力，不同的是天族的血相比人族有着快速自行修复能力，也就是说天族失血而死的几率不大。天族有一个比较特殊的能力——把不同的能量相互转化，再说得通俗一点的话就是天族的体内战斗力和生命力是分开的，这两类力量是可以相互补充和转化的。当战斗力耗尽之时，生命能量会转化为战斗能量；生命能量临近枯竭时，战斗能量自行转化为生命能量。

　　吸血鬼的獠牙刺入身体，我可以听到自己的血被吸取的细微响声。

　　在我开始头晕的时候，我推开了梦樱：“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天族的快速愈合能力看来是用不上了，吸血鬼的牙齿带着抗血凝素……捂着那两个圆洞，我开始纠结于怎么对郑萱解释脖子上的牙印。告诉她这是紫冰的情人吸我的血的时候留下的牙印？可是郑萱作为存在了无数个千亿年的异世王者，她要是会相信我说得我和梦樱只是普通的朋友，那她就不是郑萱了。梦樱也是，我不是义务献血人员，为什么一次性都要吸那么多，现在都头晕了……

　　为什么，上帝你会制造了这些生物？让我头疼不已却又无法拒绝的存在……

　　直升机终于降落，我脚底发软的走下飞机，正想松口气的时候九道浅蓝色梦一般的影子快速从空中接近，在机场上降落。九架浅蓝色台风战斗机，一看就是郑萱的风格啊……要怎么解释呢，被梦樱咬了的事情……要是郑萱生气了或许会杀了梦樱，就算紫冰是玄人的王室，但是要和郑萱战斗的话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就连耶和华……那样的存在，对上郑萱……对上梦幻王者伯拉兹·萱，都不敢保证有一半胜算……

　　郑萱从最后一架台风战斗机里出来，我低头不敢看她，但是她还是敏锐地发现了我害怕的东西。

　　“清雪的脖子……被吸血鬼咬了吗？是你身边的这个吗？”

　　我一惊，立刻拦在了郑萱前面：“不要！”

　　“……我没做什么啊。”郑萱看着我，目光带着无奈，我摇头：“我知道你想杀了她，因为你感觉她侵犯了你的私有存在。郑萱，对不起……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所以说不要对她做什么，她是我的朋友，紫冰的女友……”

　　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郑萱就掐住了梦樱的脖子，浅蓝色的力量在身外凝聚着。几乎是与此同时，一把冰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愕然回头，紫冰看着我的眼睛里有愧疚有歉意，但也带着坚决。好吧……闭上眼睛强忍住即将冲出的眼泪，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被身边的人把锐器架在脖子上，而且这个人还是紫冰。从来都没有防备过她，也从来没有在意过我们之间的感情，以及在彼此心中的地位，没想到现在已经成了这样吗？在你的心中，梦樱已经超越了我吗？不惜拿我的命去交换……吗……

　　心好痛。

　　在被君怜抛弃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过。紫冰，是我除了郑萱之外唯一愿意去毫无保留地去相信的人，曾经是我的依靠，而现在……

　　“放开她。”郑萱先松开了手让梦樱退开，紫冰也收了剑：“我知道你不会下手的。”

　　“我要是真的直接杀了你的女人呢。”郑萱拉过我退到一边，洛紫冰笑：“我知道你不敢赌。你不会把清雪置于危险中，哪怕仅仅是‘可能性’。”

　　我快步走向那架飞机：“郑萱，走了。”

　　洛紫冰伸手想要拉住我，被我挥手甩开了：“我想我需要冷静一下，暂时不要联络吧。”

　　郑萱快步跟上来，梦樱的声音带着笑意：“怎么感觉清雪姐更像是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