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无其二》明月奴

1、惊疑

　　青学VS不动峰的那场预选赛过后，不二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越前被球拍伤到眼部的那一刻，不二看到了某人陡然放大的瞳孔。而且在那之前那人就已经嗅到了危险的味道---看到那孩子的手臂被麻痹时，“越前”两字竟脱口而出。原来一向冷静自持的人也会有关心则乱的时候。

　　手冢从桃城手中抽出球拍递给越前，定定的看着他，声音低沉如常：“十分钟不能分出胜负的话就弃权。”
　　不二看到他眼里的信任与欣赏，还有一丝本人尚未察觉的心疼，唯独没有忧虑。因为他知道他可以。

　　呵，他们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啊。

　　结果当然是众望所归。一行人去了河村家的寿司店。吵吵闹闹的，大家都很快乐。

　　小猫贼兮兮地从不二盘里偷了一块寿司，还没咽下就已经涕泗横流，哇哇哇地叫个不停。不二照旧无良地笑着，英二，你可知我本不爱这种刺激怪异的味道，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流泪的理由，可是我却哭不出。

　　那个孩子，漂亮，锋芒，骄傲的不像话，甫一出现就夺去了所有人的眼球。毫不做作，棱角分明，说话直来直去，偏偏让人讨厌不起来。这些不二就做不到。

　　然后是东京都大赛前的特殊训练。
　　两人对决，众人还没看清的时候，不二已经落败。
　　他的嘴角依然上扬，眉目却已清晰。
　　不二说：“你刚刚稍微认真了嘛。”
　　那人没有看他，面无表情地回了句“当然”。

　　不二知道，他才不会是因为害怕背后的乾和那杯绿森森的蔬菜汁，而是因为有个孩子在看着呢。
　　不二笑说想尝尝新式乾汁。其实他早就输了，输得很彻底。再也无法翻身。

　　从什么时候起，不二发现那人总是站在球场边，目光炯炯地盯着某个孩子，或轻轻点头，或眉头微蹙，渐渐地无暇顾及其他。

　　他全然不顾自己臂上的伤，只是为了跟那孩子打一场。他带他突破，带他成长，要他成为日后的支柱。

　　我一直站在你的身后，你却只给我留下一个光晕镀染的背影。你的侧脸，我的假面，一直处在同一条线，你却从不曾回头看我一眼。

　　“社长和越前又缺席了！”
　　不二用手遮住眼睛，今天的日光太烈了，像是仙人掌上的刺。

　　看着窗外走神却能准确告诉英二要读的课文在87页第6行。
　　与此同时那人正毫不留情地指出老师用错了第三个公式。
　　冥冥之中还是存在着某种联系的吧。

　　大伙一起帮那小孩把猫送回家，路上正好遇到了由美子，于是不二搭了顺风车走人。
　　说不上是什么心理，除了训练场以外，不二私下里并不期待看到手冢跟越前。
　　盯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不二脸上的笑意不减，哎呀呀，只会落荒而逃的天才么。

　　东帝都大赛的的那场双打，不二看着场上的石菊二人，不无羡慕地问：“知道他们为什么被成为黄金搭档么。”
　　因为早已不分彼此，所以才能其力断金。

　　不二总是不自觉地宠着菊丸，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喜欢。那小猫的声音，那小猫的笑，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阴暗。又简单又美好，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强大。偏偏又有着别人无法匹敌的敏锐神经。

　　为了让他恢复体力，大石甘愿一人苦撑全场。
　　即使后来输了也是两个人一起承受，小猫还是会笑得一脸天真无邪。

　　不二你呢，挂着天才的名，站在局外云淡风轻，可你始终是自己一个人，连弟弟都不愿亲近。

　　不二你完了，怎么看谁都羡慕啊。

　　越前VS裕太。那人稍稍走近，一句“心情很复杂吧不二”，害得自己差点掉泪。可不可以自以为是地以为，这是你还算在意的关心？

　　可是下一瞬，他的眼里他的心里还是只有那个孩子。
　　不二突然觉得冷，是因为裕太怨愤的目光么。不二告诉自己说是。

　　那孩子以一招Drive B出奇制胜，轻松破了裕太的晴空抽杀。不二有点不想笑了，不仅仅是对弟弟的心疼，还因为那点见不得光的……嫉妒。

　　不二说：“越前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家伙，好想跟他比一场。”
　　不过在那之前，他要先去解决一个人，那个漂亮却阴谲的男人。不能原谅，绝对。

　　不二避开对方伸过来的手，他的眼神瞬间狠戾。即使他不看，还有裕太在看，那么，他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看着对面那个因恼怒而瞬间扭曲的脸，不二浅笑，“这些，都是我擅长的哟”。
　　笑话，天才不二，岂能让你找到弱点。
　　因为，那个唯一的弱点是一个T字开头的名字。

　　裕太似乎释然了呢，嘛，还是有些什么值得高兴的。

　　听说那孩子被一个叫亚久津的疯子伤到了，连不二都觉得愤怒，那个人会怎么想呢。

　　跑圈练习结束后被那个人要求和越前打一场，听到那小孩臭屁的说“被我打败不要紧吧前辈？”

　　能把不二逼到不得不使出巨熊回击，那孩子进步的速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果然不负某人的悉心照顾呵呵。

　　不二背过身去，他的眼里是狠厉也是绝望。

　　被那个狡猾的孩子害得频频出界，不二垂眸，心里像是积满了水，可是下一秒他却抬起头笑靥如花“真厉害啊越前君”。

　　罢罢，这场仗打得真过瘾。
　　呐，你在看着他的时候，也会看到我的吧。

　　我也想看到他究竟能成长到什么地步，不过想赢我的话还是太早了。
　　说实话我还不想让出单打二的位置。

　　可是赢了这一场又能怎样，什么都代表不了。
　　天才不二照旧是个输家。

　　听到那人提出要和阿桃打一场，不二有些恶趣味的想，难道是因为阿桃和那孩子走得太近了么。

　　即使一看到他眼睛就会疼，不二还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睛。
　　他就在那里，帝王之气，万夫莫敌。

　　雷鸣电闪，大雨倾盆，那孩子还是不愿放过自己。不二一向很讨厌身上湿漉漉黏糊糊的，可这一次他奉陪到底。
　　被那孩子紧跟其后的感觉，芒刺在背，胆战心惊。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鬼使神差地问了他“呐，手冢，你跟他打的时候也是我这种感觉么？”

　　大雨不歇，不二突然有种重获新生的味道。
　　是因为太久没有认真了么。

　　小猫一句“小熊大五郎倒下了”，大石立马了然于心起死回生。哎哎，秀幸福什么的请自重啊。

　　越前对上那个疯子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揪紧了心，只有那个人不说话。
　　果然那个孩子是不肯吃亏的，一球一球的直击脸部，不仅是为自己，连同别人的那份也算上了。
　　不二笑，这就是越前，爱是直接，恨亦直接。只有不屑惹的，没有不敢惹的。网球已然渗入生命，任谁也不能将之轻视。

　　对上那个从小天赋异禀却心理变态的疯子，真是晦气的很。
　　诡异无情的攻势一波一波接踵而至，不二注意到身旁的人神情比平日还要严肃。连他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小鬼究竟能不能大快人心呢。

　　生死关头想到那人那日所说的话，“打给我看，属于你自己的网球”，越前再次挑战了众人的想象力，比分追平毫不退让进而扭转乾坤。
　　啧啧，不愧是龙马大人啊。
　　不二想，为什么我就不能那么鲜明那么清晰那么敞亮的存活呢。

　　关东大会前的筛选赛，乾的挑战一鸣惊人。
　　小猫夸张地叫“这一刻终于到了，手冢终于输球了”。
　　不二睁大双眼，看到那人依旧面无表情，忍不住暗暗嘲笑自己毫无立场的担心。他可是青学的王，哪里用得着这些。

　　于是，下一秒他的力量全开光芒万丈，令人无法直视却不舍得移开目光。

　　阿桃受挫，不知所踪。越前擅自离队把他找了回来，结果双双罚跑一百圈。说是因为违反纪律，谁知道有没有一点私心在里面。比如，那孩子对MOMO前辈很在意嘛。

　　被宠坏的小猫跟自家饲主闹脾气，甚至说出了不要跟你搭档这种话。后来发现离开了对方自己什么都不是，于是重归于好破镜重圆。那一刻如他的名字一般可靠的青学之母几乎潸然泪下。
　　小吵怡情呢不是。

　　穿过长长的走廊，打着借字典的幌子，借机问他对战冰帝的次序以及……他右手肘的伤势。不管你需不需要，不管我值不值得，想知道的我还是会亲自开口。
　　不二看着那人转身离去的背影，还真是冷淡啊，手冢。

　　对战冰帝的时候，那孩子被安排成了替补，看得出来他很不甘心，不过照旧会拽拽地吐出一句“MADA MADA DANE”。心态还是很好的。

　　看到阿隆拼尽全力才打成平局鲜血直流的手，不二心疼之余，突然就有了斗志。所有人都在努力，自己说什么也该认真一点。

　　龙崎老师带着阿隆去看手上的伤，回头看到越前那小子竟然坐在了教练员的位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龙崎老师说：“不二，偶尔也该挑一下重担吧。”
　　不二依然笑，裕太还在看着呢，听说对面那个短短十五分钟就秒杀了亲爱的弟弟，重担么，呵。

　　魔术球消失的一刹那，不二确定教练席上的小鬼瞪大了眼，嘛，天才岂是白叫的。
　　不过对面那个叫慈郎的家伙，傻不拉几迷迷糊糊的还真是可爱，大智若愚么不是。

　　不过，不二似乎错过了一句话，会让他开心的话---“不二的实力绝非这么简单”，出自那人之口。

　　不二走到越前面前，眉眼依旧弯弯，“燕回闪和巨熊你都见过了，下面让你看看白鲸回击。”
　　不是挑衅，而是希冀，不二知道，终有一日那小孩会站在世界的顶峰。他愿意助他成长。

　　迎着日光，不二看着带血的球拍，他说：“阿隆，我赢了。”

　　然后看到一同离去的两人，突然又觉得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手冢不在了？”
　　“诶？这么说越前也不在……”
　　哎哎，大概又在一起热身呢吧。

　　对上冰帝那个自恋的孔雀男，不二还是不免有些担心他的伤，听大石说已经痊愈，可是说不清为什么总是隐隐觉得不安。

　　赢了第一局。
　　小猫突然叫道：“看那两个人！”
　　不二顺着他的手指，看到并肩坐在教练席上的两人，轻笑出声。还真是有点像呢。

　　不料接下来的比赛，那只孔雀突然发狠，硬是生生打下了手冢的拍子。王不见王，那位竟是想要毁了他的网球生涯！

　　明知削球会伤害到已经痊愈的手肘，那只孔雀却毫不留情招招致命，还故意拖延比赛时间！
　　那个人也是，他是打算牺牲自己成全青学么，不要命了是吗？！

　　是的，他是男人，他是王，他高尚的很。可是不二还是觉得很愤怒。

　　迈向破灭的圆舞曲，连名字都像那人一样骚包，不二想，到底谁能破灭了谁呢。

　　他的拍子再次掉了。
　　不二看着那人跪在地上，一脸痛苦地捂住左肩，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再打下去太危险了啊”。
　　他的声线仿佛一绷就断。
　　可是不二也知道，他是不可能放弃的。
　　于是他只能静静地看着。

　　小不点说：“我先声明，别打输了。”说完转身就走。
　　不二垂眸，原来所有人中他才是最不勇敢的那一个。

　　打到最后，两个人都到了极限，不二不知道他的手还能抬多久，但是他却知道，这个人他永远也赢不了了。

　　两胜两败一平，他与他对视一眼，然后他走到他的面前，唤了一声“越前”，彼此波澜不惊。

　　不二突然很想离开，躲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那孩子因为替补积压的怨气和本身不服输的性格，再次闪了众人的眼。真不赖，真不赖。

　　隔天他没有再出现。不二发现心底某些情绪早已疯长再也无法抑制，点滴幸福伴随着的是刻骨的疼。心字成灰，无力回天。

　　之后街头网球场上的众人约会，一场闹剧，哭笑不得。
　　其中，某天才一句“那个你是……”成功激怒了圣鲁道夫的某经理。哎哎，真是爱记仇。

　　他要走了。青学似乎少了片天。
　　手臂早已不堪重负，到了不得不奔赴另一块大陆的地步。
　　英二说：“又不是一生都能在一起。”
　　不二看着窗外的天，“是啊。”

　　临行前。
　　他说：“不二，我想连续对打，你陪我练一下”。
　　然后他又说：“越前，到球场去。”

　　他想让那孩子明白些什么，他想最后再留给他些什么。
　　不二甘愿奉陪。纵使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进驻Tezuka Zone。
　　可那孩子竟然想让那个领域崩溃掉。
　　那人依旧面无表情，但是不二却能感觉到他在开心。
　　他说：“下次碰面时，你要打败我。”

　　他就那样走了，无需饯行，无需护送。
　　你会记得一起看的日出吧。
　　会记得……我么。
　　不二抬头看天空，看不见那道长长的飞机云。

作者有话说

　　我真是太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