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爱我吗?》文雯晓情

7、恶魔

　　恶魔
　　恶魔只去伤害别人，不会牺牲自己；而天使总是帮助别人，不惜牺牲自己。我曾想过要当天使，但我已经是恶魔了。
　　在习惯了北方寒冷的冬天后，没想到，这一年广州的冬天竟然比那时还要冷。
　　我一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看着那一对对开心地相拥而行的情人，只觉得冰冷的空气已将我的身体麻木了。感觉不到他们的欢乐，也感觉不到自己的悲痛。
　　我也是有情人的人啊，我也有一个专属于我的怀抱啊。但此刻他在哪？
　　“当你觉得冷的时候，就来我怀时取暖吧！”他曾经在我耳边为我许下诺言。

　　这是一个星期内我第二次接到小龙的求救电话了。只不过这次是在晚上。
　　在电话里小龙哭对我说：“姑、姑……”他哽咽着，“好、好可怕啊，这里好黑，好黑啊！我只有一个人，我真的怕，姑姑，你快来啊！”
　　我从床上跳了起来，连忙安慰小龙。
　　“好，姑姑马上过去。但小龙要告诉姑姑怎么回事，爸爸妈妈呢？”我用脖子和肩膀夹着话筒，双手翻着我的衣服。
　　“他们吵架了，妈妈跑了出去，爸爸也不见了。”小龙还有哭腔，但话已经说得清楚多了，“姑姑，我快来啊！”
　　“我来，我来，我这就来。”我看看墙上的钟，十点半了。哥哥和邱洁姐怎么这个时候留小龙一个人在家？还有他们最近怎么老吵？
　　“小龙，我先挂了。”
　　“不要，小龙怕。”他似乎又要哭了，“不要留下小龙一个人。”
　　“好好好，但姑姑现在要出去了。”我为难了，“不如这样，我换手机打给你，好吗？”
　　小龙“嗯”了一声。
　　我挂了电话，又马上用手机拨给小龙。电话才响了一声，小龙就接了。
　　我一边安慰着小龙，一边赶到哥哥家。
　　小龙一见我就扑到我身上，拼命地哭了。

　　我也不记得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只隐约记得我在给小龙讲故事。他还要求我讲些刺激点的探险故事。
　　讲着讲着，我大概就睡了。
　　醒来时天已经微亮了。这时我哥哥也回来了。
　　他看起来有点累。
　　“哥。”我叫了他一声。
　　他这才看见了我，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我。
　　我看了看床上的小龙，说：“小龙给我打电话，说他一个人怕。”
　　我哥也看了小龙一会儿，没说什么。
　　倒是我忍不住要说些话了。
　　“哥，”我对他说，“虽然我一直都不问你的事，但这不代表我不关心你，我只是对你有信心，所以不问你。可是这次你和嫂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发生什么事，你别担心。”他轻描淡写地说。
　　“怎么会没发生什么事呢？就是这个星期我已经收到小龙的两次电话了，一次是你们都忘了接他放学，另一次就是昨晚，你们竟然留他一个小孩子在家，如果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办？还有小龙说你们吵架了。你们最近老吵，一定有什么事情。不过有什么事情都不要紧，我相信哥你能处理好。但请你想一想小龙，别再扔下他一个人了，可以吗？”我实在不想再接到小龙的电话，听他地电话里哭着喊我。
　　我哥听了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他似乎地想着些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我说：“倩，帮忙送小龙回爸爸那儿，让他在那里住上一段日子。”
　　“为……”我正要问原因，哥哥又继续说了。
　　他说：“我要出差一段时间，邱洁她最近比较忙，没时间照顾小龙。让他回乡下住，总有人照顾着。”
　　我还是答应了，其实除答应，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不过今天我放假，而且我还有个聚会，不如让我带小龙去凑凑热闹吧！”我想起今天我们要在“玫瑰”为小晴庆祝康复。
　　“也好。”哥哥应了我一句，就走进自己房里，把门关上了。
　　我看着紧闭的门，心里有点担心。

　　聚餐是在晚上，但我和小晴整天都在“玫瑰”，小龙也跟着我。
　　当我带着小龙出现在“玫瑰”时，梦玫还以为小龙是我儿子，连韩志勇也问我小龙是不是我生的。
　　我听了就拉着小龙问道：“不如你干脆当我儿子了，怎么样？”
　　小龙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回答道：“不行，妈妈会吃醋。”
　　我只好对梦玫和韩志勇耸耸肩，无奈地说：“他不愿意。”
　　这下子他们相信小龙并不我的儿子。但他们马上打起另一个主意了。
　　然后梦玫和韩志勇竟只拿了一块蛋糕就骗了一个干儿子。我对着小龙有点失望地摇头。
　　“你很没骨气，一块蛋糕就叫别人干爹干妈。”我刮了小龙的鼻子一下。
　　小龙连忙捂着鼻子，瞪大了眼看着我。
　　“可叫了他们干爹干妈以后就有吃不完的蛋糕啊！”这是就是小龙的阴谋。
　　小龙在“玫瑰”里显得特别兴奋，据他回答说：“这里到处都是吃的，就像童话书里讲的糖果屋。”
　　我就问他：“那谁是老巫婆？”
　　他就犹豫了。
　　他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梦玫、小晴和我三个人之间溜了很久，终于说：“小晴阿姨当巫婆吧！”
　　我再问他为什么。
　　他回答道：“因为不能让姑姑生气，也不能让干妈生气。”
　　“为什么？”
　　“让姑姑生气，姑姑就不带我来吃东西了；让干妈生气，我也没得吃了。那么就只好让小晴阿姨当巫婆了。”
　　“哇塞，小小年纪，就会讨好人。”我不得不感叹，“但你知道吗？今天的食物都是为小晴阿姨准备的，也就是说，小晴阿姨才是这些食物的主人喔。”我很“好心”地告诉他，他讨好错对象了。
　　小龙的小脸顿时垮了。
　　我忍不住大笑。

　　我是在晚餐开始前接到邱洁的电话的。她在电话里显得很着急。
　　“殷倩，小龙和你在一起吗？”她问我。
　　“嗯，他在。”
　　“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告诉她我们在“玫瑰”，并且邀请她也来参加小晴的聚餐。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哦”了一声。我便告诉她地址。
　　刚挂上电话，邵俊就来了。
　　“要给我打电话吗？”邵俊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来，吓了我一跳。
　　我舒了一口气，瞪了他一眼。
　　“你想吓死我啊？”我轻轻打了他的胸口。
　　他装作很痛的样子。
　　“你想谋杀亲夫啊？”
　　我无辜地看着他，说：“没有啊，我都没有‘亲夫’，何来‘谋杀亲夫’呢？”
　　“我不算吗？”他问我，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认真的。
　　但我还是摇头了。说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邵俊结成夫妇。我很清楚我只和他淡恋爱，而且这不以结婚为前提的恋爱。
　　“不过，你努力点吧，或许会有机会的。”我用玩笑的口吻说。
　　“那我该怎样努力呢？”
　　我装作认真的样子想了想，说：“过整容吧，变得老点再说。”
　　他吃惊地张大眼睛。
　　“有这样的整容吗？”
　　“应该没有。不过我倒有个偏方，你要吗？”
　　“好啊，快说来听听。”
　　我跑到厨房，拿了瓶白醋给邵俊。
　　“喝吧！”
　　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一本正经地说：“这是醋。因为酸，所以喝了以后整张脸都会皱起来，然后皱得多了，皱纹也就出来了。那么你看起来就比我老了。”
　　他怀疑地看了那瓶醋一眼。
　　“真的行吗？”
　　我点头。
　　他想了想，居然真的举起醋瓶子就往嘴里灌。
　　我愣了一下。
　　“你还真喝？”我连忙抢过醋瓶子，瞪了他一眼，“要是喝出问题来怎么办？”
　　他竟笑了。
　　“笑什么笑？”
　　他还是笑。
　　“好像是你让我喝的。”他说得无辜。
　　“我让你喝你就真喝了，要是死了怎么办？”我生气了，气他分不清玩笑还是认真吗？
　　“我要是真死了，你为我守寡吗？”
　　我瞪着他。
　　“不会，我会立刻找另一个人陪我。所以你最好别轻易死了。”
　　他挑了挑眉。
　　“幸好，算命的说我还挺长命的。”他得意地说，“没这么容易让你守寡。”
　　“对啊，你实在不像短命的。好人才短命。”
　　“那我是坏人了？”他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我认真地点头。
　　“那你一定是坏夫人了，坏人的夫人。”他笑说道。
　　我看了他一会儿，也跟着笑了。

　　聚餐开始了。
　　小晴并没有邀请太多人，在座的只有六个人。小晴坐在中间，我和梦玫分别坐在她的左右，我身边坐的当然是邵俊，梦玫身边却是小龙，韩志勇也只让位，退一个位置——不过他倒挺乐意的。
　　聚餐开始没多久，我的手机就开始响了。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江伟文。我挂掉电话，没有接。但很快，它又响了。
　　“干嘛不接？”邵俊问我。
　　“不想接。”我又把电话挂了。然后干脆把手机给关了，这样就一了百了了。
　　大约两分钟以后，柜台小姐就跑过来告诉我，有电话找我。
　　全桌子的人，小龙除外，都感到奇怪。他们都看着我，我也一副茫然的样子。
　　会是谁呢？
　　“HELLO？我是殷倩。”
　　“我想和你谈谈。”是江伟文。
　　我的心一阵下沉。
　　“我们没什么可以谈的了。”
　　“你看看门外。”他又说。
　　我看向门外，他居然就站在“玫瑰”对面。
　　“我想你并不希望我进去，所以还是你出来吧！”
　　“对不起，我正和朋友聚餐。”我冷冷地拒绝。
　　“那我只好进去和你谈了。”他向前走了一步。
　　“等等。”我喝住他。
　　他也停了下来。
　　我向邵俊那边看去，他正关心地看着我。
　　“你等我一下，我出来。”我说完马上挂上电话。
　　我跑到邵俊身边告诉他我要出去一下。
　　“我陪你吧！”邵俊要站起来。
　　我按住他。
　　“不用你，你继续吃吧，我很快回来。”我再对其他人说，“失陪一下了。”

　　我走到门外，隔着车辆川流不息街道，看着对面的江伟文。
　　我不想走过去，不想。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要和我谈；我也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可以再谈。我和他已经结束了，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是吗？
　　我也不能走过去，不能。
　　我不知道如果我走了过去，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害怕他对我解释任何事，我害怕他对我忏悔，我更害怕我自己会心软。
　　江伟文在对面看了我一会儿，他似乎明白到我并不会过去，所以他干脆自己走过来。
　　我吓了一跳，连忙去拦他。
　　我不想他过来，因为我不想让邵俊看到他，邵俊不喜欢看到他。
　　我在人行天桥上拦住了他。
　　“怎么，就这么怕我过去吗？”江伟文说得很无奈。
　　“你有什么话要说就快说。”我不理会他的问题。
　　“你怎么觉得你是在问一个垂死的人，看看他有什么遗言啊？”他说。
　　“就当作是你给我的遗言吧！”我无所谓地说道。
　　当时我绝对想不到今天和江伟文的对话，真的成了我这一辈子中最后一次和他的对话。
　　江伟文听了我的话，笑了，有点自嘲地笑了。
　　“你快说啊！“我催促他。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看着我一脸坚决，他叹气了。
　　“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你看过了吗？”好久他才问道。
　　“没有。”我早已把它和那本日记本锁到储物室里了。
　　他很失望的样子。
　　“怪不得。”他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怪不得什么？”
　　“你回去看看吧！”他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没这个必要。无论你送我的是什么，我都不会有任何感觉了。况且我现在生活得很好，我并不想再去看以前的东西。你现在过得也不错啊！你能回到邵韵茹身边，我想她一定很高兴吧！这样也好，她实在太爱你了，失去你，只会让她再寻死。”我说的是心里话，就算他不这样认为。
　　“你真的这样想？”他果然不信。
　　“当然，我和你早已成为过去了。”说完我还要对他微笑，这是想要告诉他，我和他结束了，没有了他，我依然能活得开心快乐。
　　“不……”他显然不接受。他还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停住了。
　　他很吃惊地看着什么。他的视线越过了我，看着我身后的某些东西。
　　我回头，想知道他看到了什么。
　　当我知道他看到是什么的时候，我只能叹息上天真会找弄人。在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和江伟文的事一直没有让她察觉。如今，我和他结束了，却被她看见了。
　　没错，是邵韵茹，她就站在我的身后。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和江伟文，她显然听到了什么。
　　但很快她笑了，笑得很虚假，很勉强。
　　她走过来，努力地表现得平静。但她的平静只是一个脆弱的面具，用来掩饰自己，也用来欺骗别人。只是这面具实在太脆弱了，它不但掩饰不了自己，也骗不了别人。
　　“殷倩，这么巧啊，我和伟文正要去吃晚餐，不如一起吧！”她还特意挽起江伟文的手臂，有点像向我示威。
　　她装做什么也没听见，这样也好，我也可若无其事地离开。
　　我摇摇头，说：“不了，我还有个聚餐。”
　　“那我也不勉强你了。”她像一个胜利的女王一样笑着，只是她身边的俘虏一点也不配合，满脸的是厌恶。
　　“再见。”我转身正要走。
　　“倩。”江伟文突然拉住我。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居然当着邵韵茹的面叫我的名。他想怎么样？
　　同我一样惊讶的是邵韵茹。
　　她已经惊得说不出话，只能瞪大眼睛看着江伟文，张开着嘴，却连一个音节也说不出。
　　只有江伟文是那样的冷静。
　　他站到我身旁，对着邵韵茹，很坚定地说：“韵茹，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决定要和你离婚不是因为她，你不要迁怒于她。虽然我爱她，我也有和她在一起，但她从来没有要求我离开你。当她知道你怀孕之后，她还主动提出离开，所以请你不要怪她。我要离婚是因为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对你，我有过敬佩，有过怜惜，也有利用，但更多的是抱歉。在上一次离开的时候我就打算不再回来。后来你又住院了，当时我不在广州，并不知道这些事。等到我知道以后，我就想，不如再陪你一段时间吧，等好一点再和你谈离婚的事。所以我回来向你尽最后的一点责任。现在你好了，我也该走了。”对邵韵茹来说，江伟文的话实在近乎绝情。
　　邵韵茹不愿意相信，她摇着头后退，步子有点不稳。
　　江伟文拉着我要走，而我却甩开了他。虽然他刚才说得很诚恳，也让我有一点点的感动，但我知道，我不能，不能跟他走。我和他早已结束了，我早就决定过不能和他在一起了。况且，我不辜负邵俊。
　　所以我不能走。
　　他吃惊地望着我，用眼神询问我。
　　“你别闹了，我说过我们结束了。”说完，我不理会他的反应，转身就走。

　　我刚走下人行天桥，就听见邵韵茹发疯似的吼叫。
　　她叫喊着：“狐狸精……”
　　我心头一震，竟停住了。
　　我回头看。只见邵韵茹正向我冲来，举着一只手像个疯婆子一般叫喊着。江伟文在她身后追着。
　　我就看着她冲到我面前，看着她向我扬起手。我知道她要打我，就像天下所有的元配打丈夫的情妇一样。
　　我想我该挨她一下，最起码也要挨一下。
　　在我正准备挨打的时候，我也看着江伟文挡到我的面前。
　　邵韵茹的那个巴掌终于没有落到我的身上，也没有落到江伟文身上。那个巴掌停在了半空，被迫停了下来。
　　不是江伟文，他也和我一样，想挨邵韵茹的打；但他也和我一样，没有成功。因为还有一个人，他也在我们的故事中。
　　是邵俊，他竟然抓住了他姐姐的手。
　　邵韵茹再一次惊讶。也许今天是她这一生最多意外的一天了。在今天，她发现了我，她也听到江伟文冷酷的话语，她还被她的弟弟抓住了手，不让她去打我和江伟文这对奸夫□□。也许邵俊只是不让她打我，但却也阻止了她打江伟文。
　　邵韵茹也许还要继续接受着她的惊讶，因为她还不知道，她的弟弟早就知道我和江伟文的关系，而且他还帮着我瞒着她。邵韵茹从美国召回来的帮手却帮了我，这一定让她更惊讶。
　　“姐，别闹了，这是在街上。”邵俊看起来很冷静。
　　“俊，帮我打她。”邵韵茹指着我说，“她就是那个狐狸精。你答应过我的，你要对付狐狸精的，你说过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你帮我打她，快快，打她……”邵韵茹精神有点恍惚，她不停地说着，不停地要求邵俊打我。
　　邵俊很冷静地看着她，不，应该说是很冷地看着她，就像在观看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的丑态一样。
　　我讶异于邵俊的冷。
　　“姐，我和你回家。”他拉着邵韵茹走开。
　　邵韵茹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明白了。她挣脱邵俊，歪着头看着我们。
　　“你早知道，对不对？你早知道了。”她指控着。
　　邵俊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
　　邵韵茹更激动了。
　　她瞪大着双眼，我仿佛能看清她眼中的红筋。她的眼在我和江伟文、邵俊之间巡视。她的眼神，恐怖得让我不禁打了个冷颤。
　　但邵俊却无视她的眼神，拽起她的手，就把她往他停车的地方拉去。
　　邵韵茹这没有挣扎。她被邵俊拖着后退着走——她狠狠地盯着我。我几乎不敢迎向她的眼。

　　“妈妈。”
　　突然听到小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猛一转身，才发现邱洁来了，就站在我身后不远处，小龙正扑进她的怀中；小晴她们也出来了，就站在餐馆的门口旁。
　　邱洁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就笑着去迎接她的儿子的拥抱了。
　　小晴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在问我：“你还好吗？”完全不知情的韩氏夫妇，则一脸茫然。他们也许能从刚才发生的事中找到一些答案，但是他们都不愿意相信。
　　我想走过去，告诉小晴，我很好，我没事；我也想告诉韩志勇和梦玫，他们听到的没错，我的确个是遭人骂的狐狸精。
　　但我才迈了一步，就被人抓住了。
　　江伟文抓住我的手，叫着我的名字。
　　“倩……”
　　我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你走吧！”我说。
　　“倩……”
　　我再一次打断他的话。
　　“你走吧！让我的生活平静些，让我活得好一些吧！”我几乎是在哀求他了。
　　他没有说话，却依然抓着我的手。许久，他的手慢慢地松开了，慢慢地。
　　他终于走了，什么也没有再说，终于按我的要求走了。

　　小晴和梦玫分别躺在我的左右，我们谁也没睡着。
　　“不知小龙现在回到乡下了没有。”梦玫记挂着被邱洁带走的小龙。
　　“应该到了。”我应道。
　　“殷倩，你的床好舒服啊！”小晴说。
　　“对啊！你的床好像特别宽。”梦玫也说。
　　“当初你怎么想到要这么大的一张床？”小晴问。
　　“反正有钱，这卖大点了。”当时纯粹是想要花钱。
　　“反正有钱？听你口气，你还挺富有的。”梦玫对我的回答显得相当惊讶，“是那个男人给的吗？”
　　我知道梦玫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但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不，她不会用江伟文的钱的。”小晴抢在我前面说，“她的确很有钱啊！”小晴挺了解我的经济情况的，“她这个人最会的就是赚钱了。从高中开始，她就很会利用机会赚钱了。”
　　“我所有的钱都是自己赚的，我从来没有要过他一分钱。”我想我是该告诉梦玫一点事了，毕竟她是把我当做朋友的，“我和他在一起，不是为了钱。”
　　“那为了什么？”梦玫追问。
　　“为了报复。”我说。
　　“为什么要报复？”梦玫又问。
　　“你怎么那么多为什么？”居然是小晴先感到烦。
　　“因为我不能相信殷倩居然是个情妇，她居然会做破坏别人家庭幸福的事。”梦玫的语气有点激动。
　　小晴听了马上坐了起来。
　　“什么嘛，你是在看不起人吗？什么殷倩是个情妇，什么她去破坏别人的家庭幸福？你知道多少，你凭什么这样说？”小晴比梦玫更激动。
　　“是啊，我是什么也不知道，我今天只是看见另一个女人追着她喊狐狸精；只看见那个女人的丈夫却在护着殷倩。”梦玫也坐了起来，“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许梦玫，你是要我们告诉你什么，你说啊，你想知道什么。”小晴说，“你怎样才会相信殷倩，怎能样才会站在殷倩这边？”
　　梦玫反而不说话了。
　　“你说啊！”小晴有点咄咄逼人。
　　“小晴，别闹了。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看见你们为我吵架。”我也坐了起来，坐在她们两个中间。
　　“梦玫，老实告诉你，我认识你的时候，我已经和江伟文分开了。而且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实在也不想说。不过，既然你在意，我就告诉你吧！”我把手轻轻放在梦玫的手上。
　　“我和江伟文在同一所高中读书，但是那时候我却不认识，而他却认识我，据他说那时候他已经爱上我了。后来，我们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其实这不是巧合，他说他是故意跟着我的。终于我北上读书的时候，在车站认识了他。在一个远离自己故乡的地方，那里没有我的爸爸妈妈，也没有我哥哥，没有亲人可以让我依赖，而他刚好出现了。他对我很好，代替我的亲人呵护我、疼爱我。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很快就爱上了他。我们很快就在一起，而且我过得很开心。”往事依然那么清晰，我依然能感到那时候的幸福。但也许就是因为那时候我太幸福了，幸福得连上天也妒忌，所以我终于还是落得今天的下场。
　　“一直到大学毕业，我们都回到广州。我很快开始了工作，他也到‘邵氏’上班。他的工作总比我的清闲，每次他休息，想约我上街或是干别的什么时，我总是抽不出空——我的时间几乎都被工作占去了。接着没过多久，我升职了。升职后，我工作变得更忙。慢慢地我们之间开始出现了问题。终于在毕业后的第一个圣诞节，他跟我提出分手了。”其实我总会想，如果当初我不是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放在工作上，我和江伟文也许就不会这么快分开。
　　“就因为你工作忙的原因，他就要和分手？”梦玫的态度明显地软下来了。
　　我摇摇头，继续说：“我开始时也不这样以为，但是，不是这样的。他认识了邵韵茹，也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个女人。他们在那年的圣诞节订了婚。”
　　正如我所料的一样，梦玫瞪大了眼睛。
　　“别那么惊讶的样子。”小晴推了推她。
　　我倒笑了。每次想到这里，我总会笑，总会笑自己当初居然被骗了这么久。
　　“在他背叛我的同时，我还为自己的过失后悔，最后我还离开了这里，一个人到了日本。我在日本住了差不多两年，所以我的日语是相当不错的。”我尽量笑着说，“也是在日本这段期间，我认识了邵俊。当时我住在邱洁在日本的家，而他是去渡假，本来也打算要住在邱洁家的。可是他去到的时候，邱洁已经被我哥绑了回来，所以他只见到了我。我把他当作弟弟，和他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一个多月。就在邵俊要回到美国读书时，他跟我提起他姐姐。那时候我才知道他姐姐就是邵韵茹；也在那时候我才知道，江伟文已经是他的姐夫了；也在那时候我才知道江伟文和我分手的时候，他们已经订婚了。”
　　“他背叛了你，所以你回来报复？”梦玫似乎接受了整个故事。
　　我点头。
　　“你是要报复邵韵茹？所以你不仅和江伟文在一起，还在和邵俊在一起？”她又问。
　　“当然不是啦！殷倩才不会这么花心。她是和江伟文分开以后才接受邵俊的。”小晴又替我不平了。
　　“我要报复的不邵韵茹。我从来都有不恨她，所以我根本不会报复她。”我说。
　　“但是她抢了你的男朋友……”梦玫已经完全站到我这边了。虽然我告诉她我的故事并不是为了让她站到我这边，但我的故事似乎总有这样的功效。
　　“不，”我打断她的话，“这样三个人的事，从来也不应该是两个女人的斗争，她们无所谓谁抢了谁的；这只是一个男人的选择问题。所以要恨，就该恨男人，而不是去恨一个无辜的女人。”
　　梦玫没有说话，她也许不能接受我的论调。不过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我们之间的故事从来都不是我和邵韵茹之间的斗争，而是江伟文的选择；这也从来不是江伟文和邵俊之间我斗争，这只是我的选择。但最后，江伟文选择了我，而我却选择了邵俊。

　　小晴和梦玫终于睡着了，但也已经差不多十二点了。
　　我打了个电话给邵俊，我知道他一定还没有睡着，就像我一样。
　　“喂？”果然如我所料。
　　“是我。”我说。
　　“嗯，怎么还不睡？已经很晚了。”他的声音相当疲惫。
　　“你不也没睡。”
　　“我还有事情要做。没那么快睡。你还是快点去睡吧！我可不想明天见到你的时候，你挂着一副黑眼圈。”
　　“明天？你有空吗？”我问。
　　“嗯。明天早上我再找你。快去睡吧！我还有点事要忙。”
　　“哦，那我不打扰你了。”但我却迟迟没把话筒挂上。
　　“怎么，有事吗？”他终于察觉我的迟疑。
　　其实我想说的话还没有说，我正在考虑我该不该说。
　　最后我还是说了。
　　“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还在这里，我还在这里，没有跟他走。反而我让他走了，我让他离开我的生活了。”
　　邵俊没有说什么，他沉默着。
　　“再见。”我首先挂了电话，没等他的回应。

　　第二天一早，邵俊就提着早餐来到我家。当时我刚醒来，小晴和梦玫都还睡着。
　　“你就带了一份早餐？”我看了看他手中的饭盒问。
　　他摇摇头说：“不，有两份。”
　　“你也没吃吗？”
　　他点头。
　　我接过他手中的饭盒，把它放到桌上，拉起他的手往外走。
　　“走吧，我们出去吃。这两份就留给小晴和梦玫吧！”
　　“她们在你这儿过夜？”他向房间的方向探望了一下。
　　“嗯，走吧！别把她们吵醒了。”我拉着他走。

　　邵俊看了看有点脏旧的桌椅，脸上有很不习惯的神色。
　　“我们为什么来这里？”他皱着眉头问。
　　“因为这里的馄饨好吃啊！”我不在乎地笑。
　　其实我也不明白这家店的老板为什么就不愿意换个好一点的铺面，依然留在这样一个破破烂烂的地方。但是就算这里的环境不是那么好，生意也依然兴隆。
　　“九十、九十一。”这时老板大声地叫了两个数字。
　　“这里。”我举起手中的小牌子应道。
　　店伙计端了两碗馄饨过来，放到桌上就走了。
　　“快点吃啊！”我一边叫邵俊快吃，一边告诉他，“这里的老板每天都只做一百碗馄饨，而且每天不到九点钟就会全部卖完。就算你有再多的钱，他也不会为你破例多做一碗。所以今天我们能吃到，你实在该庆幸。快试试看，觉得怎么样？” 我看着他把一个馄饨放进口里，观察他的表情变化。
　　“好吃吗？”我问他。
　　果然他瞪大了眼睛，拼命地点头。
　　我满意地笑了。
　　“小心烫啊！”我吩咐着他，自己也开始吃起来。

　　吃过早餐，我们步行回到我家。
　　邵俊显得很高兴。他牵着我的手，走得轻快。
　　走到我家楼下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他抬头仰望着这座高楼。
　　“干嘛不上楼？”我继续往前走。
　　邵俊拉着我，就是不走。
　　“你说她们起来了没有？”他说的“她们”应该是指小晴和梦玫。
　　我想了想，答道：“应该起来了吧！”
　　“那我们还是不要上去了。”他终于低下头看我，“我们再去走走吧！”他也不管我是否答应，拉着我就往回走了。

　　我们本来是在我家附近转着。
　　突然邵俊想起了什么，就对我说：“我们去做礼拜吧！”
　　就像刚才一样，他也没有听我的回答，就拉着我往他想去的地方去了。而我也没有反对，去就去吧！
　　邵俊把我带到西门口的一间教堂。
　　我们去到的时候，礼拜已经开始了。教堂里传来了低沉、悠扬的唱诗声。
　　我和邵俊坐在最后的一排。
　　因为没有唱本，也不懂得唱，所以我只好沉默。邵俊则跟着其他人，一起唱着。与其说他是在唱，倒不如说他是在胡乱伊呀。但他就算是在胡乱伊呀，也伊呀得十分认真，让人看着就觉得想笑。
　　但在如此庄严神圣的地方，我不敢发出笑声来，也就只得忍着了。
　　唱完诗以后，神父就开始给我们讲圣经上的故事了。
　　这天他讲的是雅阁的故事。他讲了许多，我也听了许多，也忘了许多，基本上是一无所获。
　　终于，神父讲完故事了，这个礼拜就算完成了。
　　礼拜完了以后，还有纪念品出售。
　　我和邵俊也凑了凑热闹。
　　我拿起一个木制的十字架，仔细地看。这个十字架很简单，就像是两根树枝用一根稻草随意捆扎而成的。它的造工并不太精致，属于在街随手也能捡起几个的那种。但我还是被它吸引了。其实我一向是这样，一些很普通很简单的东西，也会突然打动我的心，它们或者是让我想起一些事，又或者是让我想起了一些人，一些感觉。总之，我很喜欢它们，因为它们藏着我的一些回忆，或是美好的，或是悲伤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拿着它看了多久。
　　突然听见邵俊的声音。
　　“你喜欢这个吗？”他夺过我手中十字架，看了看，说，“很普通啊！你真的喜欢？”
　　我夺回十字架，对他笑了笑，就把十字架放回柜台上。
　　“走吧！”
　　他看了看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我和邵俊走在街上，可我总有点心不在焉，总想起那个十字架。
　　曾经我也很迷恋教堂的神圣与浪漫，幻想着将来穿着白纱，走在通往事圣坛的红地毯上，与自己心爱的人相守相伴一生。
　　但幻想终究只是幻想。
　　如今我已不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可是刚才看见那个十字架时，我还是想起了以前的向往。

　　我们走着走着，竟在不知不觉中，又起到了教堂门口。
　　我有点惊讶地仰望着教堂，又看着邵俊。
　　邵俊在微笑。
　　他说：“走吧！再不进去，就要收摊了。到时候你想买也买不到了。”
　　我感激地看着他。
　　说实在的，我还后悔着没把那个十字架买下来。
　　可是，已经晚了。
　　我们再回到教堂的时候，教堂里的人已经散了，摊子也收了。倘大的教堂只剩两个看门的人了。
　　望着空空的教堂，我倒笑了。
　　既然注定我是得不到的，那么我只有放弃了。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应该强求。
　　“我们去祷告吧！”我松开邵俊的手，独自走进教堂。
　　现在整个教堂几乎只有我们俩个，这样的安静对我来说比刚才的礼拜更好。
　　我走向教堂的最前排，邵俊很快追了上来。
　　我们面对着教堂最前方的巨大十字架坐着。
　　这次我很认真地祷告。

　　天上的神啊，我是个罪孽深重的人。我犯下了许多许多错，伤害了许多许多的人。但天上的神啊，这不是我的本意，我不是想伤害别人的。只是我也是受伤的人，我想找伤害我的人报复。后来我不再想伤害任何人了，所以我放弃了报复，可我却因为这样伤害了更多的人。
　　我真的已经让很多人伤心了，我不想再让我身边这个如此爱我的男人受伤。但我没有把握我能做到。他最想得到的是我的爱，可是我的爱早已给了一个我不该爱的人。尽管我可以骗他说我爱他，但谎言能支撑多久呢？
　　天上的神啊，请你也照顾那个我爱的人。虽然我爱他，但他曾经伤害我，他给了我这一生最深的伤口。我爱他，最起码到现在我还爱他，但当他要求我和他一起离开的时候，我还是拒绝了。我说过，我不想再伤害我身边这个男人。我也不想再被那个我爱的人伤害。
　　我知道我是个罪人，我不应该再得到你眷顾。可是，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答应我的请求。请你让那些爱我关心我的人开心快乐。
　　阿门。

　　“你说我们的祷告上帝能听到吗？”祷告完以后我问邵俊。
　　“我想能吧！”他看着巨大的十字架说。
　　其实能不能听到都无所谓了，我只是想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就算只在心里说也好。我并不希望有什么神灵能够宽恕我的罪。但如果真有神存在，我倒希望他能阻止我再伤害我的身边的人。
　　“你对上帝说了些什么？”邵俊看着我。
　　“我请他能让你开心快乐。”我对他说，“你说他能做到吗？”
　　“嗯，我想他一定能做到。因为让我开心快乐其实很简单，只要让你留在我身边就好了。我有你就自然会开心快乐。”他笑着深情地看我。
　　我也笑了。
　　我似乎已经习惯他的眼神，习惯他眼中常有的深情。
　　“你呢，你又对上帝说了什么？”我问他。
　　“和你一样。我希望常见到你笑。你知道吗？你总是在哭，哭得我心都有痛了。”他说。
　　对啊，我最近总在哭。我想我这一生的泪水都快要流干了。其实我真的不想哭，真的。只是泪水最近总不受我的控制，我也没办法。
　　我也许多次对自己说不准再哭了。可没多久我又哭了。
　　我不是个软弱的人，我曾经也是那样的坚强。我相信我能够回到从前，回到那个坚强的我。

　　我和邵俊在“玫瑰”吃完午餐后，邵俊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到那时，我还没有问他有关邵韵茹的事。
　　当然，我想他也不愿意提起。
　　所以我还是不知道韵茹现在怎么样了，江伟文又有没有回去。不过，无所谓啊，知不知道已经不太要紧了，反正我已经决离开“邵氏”了。这样我就不要再见到邵韵茹了。一切也会平静下来了。
　　可有人不是这样想的。对我来说，一切已经该结束了；但对于她来说，这一切才真正开始。她又怎么愿意结束呢？

　　在邵俊离开后没多久，邵韵茹便出现在“玫瑰”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样知道我在这里的。总之她是来了。她和昨天很不同。她看起来又是一个高傲的女王了。她又充满了自信，看我的眼神还有几分轻蔑。
　　看来她是准备好对付我了。
　　我的好日子似乎又离我远了些。

　　邵韵茹从容地走到我面前，我仰起头看她，她却丝毫不低头。
　　“我们谈谈吧！”她的语气像是在命令，而不在商量。
　　我稍稍松了松脖子，说：“要这样谈吗？”
　　她这才低下头来看看我，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你想谈什么？”我很礼貌地放下了刀叉，暂且不吃韩志勇特意为我准备的美味甜品。
　　“你想要多少钱？”她开门见山地问。
　　我不禁笑了。
　　“你真要用钱打发我吗？”我不答反而问道。
　　她冷哼了一声。
　　“你别告诉我你不是为了钱。”
　　“好吧！既然你要给我钱，我也只好收了。”她已经认定我是为了钱才能勾引她丈夫的了，我又能怎样？解释吗？她会相信吗？再说，我也不愿意与她说太多。
　　她听了倒也不含糊，马上就拿了个支票本出来，并拿起笔，准备写。
　　我连忙按住她的手。
　　“别，我不要支票。”
　　她惊奇地看我。
　　“我明白了，你要现金。”她想了想，说，“好，我们这就去银行。”
　　她说完就要站起来。
　　我也跟着站起来，但我不是要和她去银行。她既然想用钱打发我，就得彻底点。
　　“不，我也不要现金。”
　　她马上转身，眯起眼盯着我。
　　“你想怎么样？”
　　我从容地走到她面前，笑着看她，只笑不语。
　　她也点生气了，有点被玩弄的感觉；但她应该更害怕。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尽量保持平静。
　　“你不是想用钱打发我吗？那你想用多少钱？”我问她。
　　“那你想要多少？”她镇定了些。
　　是啊，如果我是个只用钱就能打发的人，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否则她就该害怕了。
　　“是我要多少你都给吗？”我又问她。
　　“那要看你值不值了。”她答道。
　　“不，不是我值不值的问题。应该是江伟文值不值的问题。”我认真地纠正，“你要用钱买的不是我，而是江伟文。”
　　她狠狠地盯着我。
　　我却还在笑。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既然你是花钱买你的丈夫，那你就得多花点了。你要知道，他在你心应该是无价的吧？”我探问她。
　　但她没有明显的反应。
　　我继续说：“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吧！”我转身要走。
　　“去银行吗？”她终于问了。
　　“不，去你的律师那儿吧！”我说。
　　她冲上来拦着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江伟文在你心中应该是无价的，所以我觉得我向你要多少钱都不好。而你又坚持要用钱打发我，那么只好去找你的律师了。”我答道。
　　“找他干嘛？”她还不明白。
　　“找他帮你做财产过名啊！”我说，“既然要多少都不对都不好，就干脆把你所有的财产给我了。”
　　邵韵茹一下明白过来了，打一开始我就在耍她。
　　她此刻又羞又恼。
　　我看她站着不动，便说：“看来你是不愿意了，那就算了吧！”
　　我不管她，又回到自己的坐位，继续吃我的甜品。

　　邵韵茹又回来了。这次她没有像刚才那样高傲，她已经高傲不起来了。
　　她还是狠狠地盯着我。
　　我却不再理会她，继续吃我的甜品。
　　突然她叫来侍应。
　　“给我一瓶你店里最贵最好的酒。”她道。
　　我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想干什么。
　　很快酒来了，是一瓶红洒。侍应说这是95年的年份酒，并且为邵韵茹倒了一杯。
　　邵韵茹把酒杯放到鼻子旁嗅了嗅，好陶醉的样子。
　　忽然，她拿着酒杯就向我泼来。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她泼了个正着。我满脸都流淌着红色的液体，酸酸的酒味直入我的鼻。
　　我看着邵韵茹，没有动手去擦脸上的液体。
　　邵韵茹见我的模样就大笑了，笑得好不痛快。
　　梦玫听到声音也赶了过来，她见被泼得满脸的酒吓了一跳。她马上吩咐侍应去拿毛巾。
　　梦玫站到邵韵茹面前，瞪着她，说：“你怎么这样？昨天就像个疯婆子一样通街地要打人；今天又像个泼妇，还来到我的餐厅里撒野。你这些行为真的有辱你这身衣裳。像你这样的，如果我是男人，也不会要你。”
　　我看着邵韵茹的脸随着梦玫的话扭曲。梦玫说到最后的时候，我已经看见邵韵茹的头顶在冒烟了。
　　我见情势不妙，连忙站了起来，站到她们两个人中间。
　　“梦玫，你先离开，这里的事，你先别管。”我吩咐着梦玫。
　　梦玫还想留下来说些什么，但她看见我的坚持，最后还是退下了。
　　侍应给我拿来了毛巾，我接过毛巾，并没有立刻擦拭。
　　“我真的大面子，要你为我叫这样贵的一瓶酒。”我对邵韵茹说，“不过，这样好的酒，你都泼到我脸上，似乎有点浪费了吧！”
　　“我有的是钱，要买多贵的酒，我都买得起。”邵韵茹又变成高傲的女王了。
　　我笑着摇头。
　　“可惜啊，你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回你的丈夫了。”我知道这是她的痛处，可是她已经激怒我了。
　　她已经激起我体内的恶魔了。
　　我拿那瓶酒，仔细地看着它上面的标签说：“其实，这样好的酒，用来泼我实在是浪费了。你应该留着。将来，当你和江伟文离婚的时候，可以赠予他让他作庆祝用；或者，当我结婚的时候，你也可以送给我，作贺礼也不错啊！这样用，总比你现在好。”
　　我看着她的脸再度扭曲。
　　我还要继续说：“不过，我觉得最好的用法是，为自己留着，待你真正被抛弃的时候让如此美酒伴你的泪水，最起码还可以一醉消愁。”
　　说完，我转身走开。这时我才开始拭去自己脸上的酒。
　　“啊！”我叫了一声，回过头，又对邵韵茹说，“不过，小心酒入愁肠愁更愁啊！”我提醒道。
　　我想现在在邵韵茹的眼里，我已经是个彻底的恶魔了。我在她最痛的地方撒盐。
　　“殷倩，你后悔的，你会为你以前和今天的所作所为后悔的。我一定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最后邵韵茹给我撂下了狠话。
　　我看着她愤愤离去的背景，心中一阵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