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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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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关外野店,几点灯火肆意,风沙弥漫起来是不分昼夜的,模糊了数不清的烛火。赶路人若能抵达瀚岑客栈那是大幸,若赶不到,就会成为茫茫黄沙之中一具干透了的尸体。在这纵横千里的关外大漠,能相逢,定是前世修来的缘分。
已然到深夜,店小二打着盹在厅堂里看守,外面作响的风声隔着几层窗不时钻入打扰一下飘忽不定的暖烛。
这几乎是两个人同时达到的。秦如梦一脚将瀚岑客栈的大门踹开,一瞬间疯狂的寒风淹没了那扇木头门痛苦的呻吟,店小二模模糊糊的梦被这股寒风打搅,睁开眼蜡烛已经被封熄灭,在来回拍打的门框边赫然站立着两个高高的人影,显得很散乱,这着实把店小二下了一跳,所说在这瀚岑客栈有些年份了,荒漠无边,惨死的、揽着他喊姑娘的、报仇雪恨的,不是没见过,可这深更半夜蓦然出现两个黑乎乎的影子扰人清梦,谁不害怕呢?
“麻烦两位客官把门带上吧,冷。”他说罢便起身取了只火种将蜡烛重新点燃。门被带上的一瞬间,寒风戛止,暖意重新弥漫在客栈里。那两个人在火光里才被店小二看清,一白一丹青两抹冷峻,两张风格不同却同样美丽的脸。不等店小二问,他们并肩走到柜台前,几乎同时开口:“我要住房!”一脸困窘的店小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立刻又满面笑意,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惹不起。他讨好似的语气讲:“哟,那可不行,两位来迟了,住房?就一间,除非……两位愿意委屈一下。”
秦如梦的剑柄重重砸在柜台上,木板子嘎吱了一声就选择了忍气吞声,他吼道:“我先到,凭什么给他?!我要住!”和他同时出现的锦小七自行给自己倒了杯热茶煨在手心里,道:“你要住就住,没人跟你争。可话说明白了,我们可是一同来的。”这话一出秦如梦脸上的光景可不好看,一阵红一阵青,还有些语塞,他忍耐着忍耐着,半晌才对着店小二打算溜走的身影说;“一起住就一起住!”
息了灯,屋里只有火盆暖暖的散发出光来。秦如梦和锦小七两个大男人硬生生仅在一张床上,将那张巴掌大的且质量相当不好的小木头床压得叽叽歪歪,还一度遭到了隔壁房客的投诉,搞得他们俩用同样的姿势在床上僵着,连呼吸都要放细放轻。突然,锦小七望着黑夜的眼转向睡在里面的秦如梦,他问:”你真的是大侠吗?为什么一点都没有气度啊?”被打搅的秦如梦压制着愤怒说:“我有跟你说我是大侠吗?更何况,大侠也要有个好的睡眠才能为民除害啊!”
锦小七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可没过多久他就又憋不住问秦如梦;“你出来做什么啊?”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啊?”秦如梦终于爆发了,从床上一跃而起将被子团成一个团砸在锦小七的脸上,锦小七也不恼像是跟自己说一样接着嘟囔:“我只是想说我想让自己努力一些做呈祥班的头牌。不知道你一个人穿越大漠要干什么。”
秦如梦跪在床上作着揖向锦小七求饶到:“天啊,我跟一个男人同床就够悲惨了,你不要折磨我了,我很困啊……”
“噗,那好给你一个更痛快了悲惨吧,陪我上厕所。”锦小七看着秦如梦把头埋在手心里的样子笑着说。最后又补充一句;“这危险地方两个人好脱身,懂不懂,不懂还出来混!不然我骚扰你干什么?我变态吗?!”
大漠没有太清朗的天空,只有浑浊的云和强烈的光。
秦如梦将它身边折成两端的木头剑狠狠摔在地面上,那把木头剑碎得更厉害了。他团起枕边的纸条使劲撕扯了一番撒向窗外,那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支离破碎:“秦兄,我要去追逐我的梦了。我的剑折成两半了,所以我把你的剑拿走了,一路上好防个身,再行侠仗义一下。你不会介意的,因为你不会放心我独自走出大漠的,我知道。七年后,你完成你的使命,我完成我的梦想,有缘我还你剑。
秦如梦低声骂了一句:“我靠……”想着贪睡真是害死人,没有武器他如何去报仇呢?等一把破剑等五年,但愿寻仇的时候他还能活下来。
不对,他是什么时候走的……好像就在……上过厕所之后……
埋怨着自己的无能马虎秦如梦不甘心的朝那把木剑的碎片痛痛快快跺下去!
下楼付了两个人的住房费用,秦如梦备好食物和骆驼,望一望大漠上交纵的伤痕,一个人再次出发。【七月二十五】
寒燕塘旁春正盎然,锦小七隔着白玉栏杆看水中倒影的花蔓缠绕满白色的栏落,在水中盈动,还有塘边的芳草偶尔一直虫子威武闪过。水纹把他那一张发福的脸扭曲得更加发福。他抱怨着自己的身材越来越不景气!青色的长衫和塘子一个色。
一个只有一只指头的力量小心翼翼的落在他的左肩上,还有那种小心翼翼的声音:“喂喂,小姐,小姐……”
啪叽……
好沉重的耳光子……
锦小七用那种极度不满的声音数落着他面前捂着脸的男子,骂道:“死鬼!你叫谁小姐呢?” “对不起啊……”那男子抬起头来,话还没说完就被愤怒填满小小的心灵!他在锦小七预料之后大吼一声:“锦!小!七!!!”随后,整个寒燕塘边都是锦小七抱头鼠窜的嘶吼声!
到了家酒馆的包厢里,锦小七说他这几年可是赚发了,不仅要请秦如梦,还非要让秦如梦挑最好的酒菜要。
整顿饭锦小七都在说他这几年如何如何的思念秦如梦,一度让秦如梦觉得那个时候在瀚岑客栈和他相遇还差一点和他决斗的侠客锦小七死了又重新投胎,生成了眼前这个衣服女装打扮,是不是还爹几声的锦小七二号!想来或许是做呈祥戏班的头牌了,难免沾染写女人气。
半杯酒就昏昏沉沉,这倒是秦如梦所没有想到的。
锦小七被半杯酒灌醉之后就开始拿着筷子敲碗筷,还唱起了刘大哥讲话。就在秦如梦无奈之际,锦小七一把扑在他的怀里,紧紧搂着他,迷迷糊糊的念着他有多想秦如梦。这给秦如梦一个大激灵,从凳子上一跃而起,而锦小七落了个空,险些摔在地上。锦小七醉醺醺用手撑着头趴在桌子上,不言语,而秦如梦则是一脸不可思议瞪着锦小七的背影。
听了秦如梦的话,锦小七他只说了:“滚,不喜欢男人就滚!不要让我看到你了!”说罢他就自己东倒西歪出了酒馆。
秦如梦一手提着剑一手捂着胸口,不料没出门就被馆家拦住了——他付着酒菜钱,低声骂了句:“我靠……”
秦如梦的仇人逃到了这阳城,秦如梦只好在这阳城之中逗留,可他也不忘总是慰劳一下自己,听听小曲喝喝小酒。
所有店家都已经打烊了,雨开始细细腻腻的下,铺满所有青石板。只有一家戏楼还开这门,里面传出来悠扬的戏词,倒也挺新鲜。秦如梦就为了听到的这几句新鲜戏词转身入了这家戏楼。
那台上的花旦角儿背对着台下的听客,悠悠摆动衣袖,唱着:“远山青翠漫天涯等君梦在三更同昨惜别君颜命断在心头……”
他淡黄色的衣袖抚了飘飞的花瓣,一张抹满胭粉的脸,眉目描得太过精致,他就那么站在台上,哽咽了戏词,定格了姿势,看着秦如梦被雨水浸蚀了的发丝,流着眼泪。不料这却得来了台下人阵阵欢呼,他们嚷着,说着花旦角儿演得真好,词儿新鲜,曲儿新鲜,最重要的是演得真!
秦如梦对视着他的眼神,不锐利也不逃避,一口没一口的接自己丢过去的花生米。
“嘿,来一段欢喜点的段子呗!”台下不知道是谁吆喝了这样一句,就引来一群人的赞成。锦小七站立在台上给听客们赔着不是,说他不会唱那些欢喜的段子。
有的人说什么?有的人说他是扫把星,只会悲不懂喜。
他说:“是的,小七不懂喜,从那个时候就不再懂了。”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不曾从秦如梦的身上离开。
一个女童从外面收了伞,掸了掸身上的雨水,冲呈祥戏班的班主说:“我家小姐请锦公子到府上一叙,还望班主给个面子。”说着她把一张银票塞在呈祥戏班班主的袖口里。于是转身上到台上搀着锦小七向前离去,不管锦小七到底有没有意识到她的存在。他就那么流着眼泪被女童带走,让秦如梦的漠不关心映在她的泪水里。
天微凉,到处一片淡紫色的尘烟,依依袅袅,挥之不散。锦小七才归来。
他连衣服也不褪去就往床上扑去,瞬间伴随着惊叫滚下床!他床上有个男人散发着淡淡的温暖在熟睡。那男人被他这么一惊倒也醒了,伸出一只手示意要把锦小七拉上去,而锦小七也是在认出他的声音之后才敢伸手回应他。那个男人是秦如梦,他懒懒的说:“刚回来啊?”
“你在等我?”背对着秦如梦,锦小七问道。谁知刚问过头上就被打了一记。活该,他问这话不是白问吗?!
锦小七转过身拦住秦如梦的腰,把头紧紧贴在在胸口,谁知还不知是冷是热就被秦如梦一巴掌打开:“滚!别恶心我!”这一巴掌可不轻,足足有几分钟让锦小七没回过神来。
锦小七生气了。他是真的生气。他用沉默是金对抗着秦如梦!
这场气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消的,大概是第一场雪的时候吧,总之锦小七高高兴兴揽着秦如梦的胳膊也不管秦如梦的脸色,要秦如梦陪他去冬游。这种鬼天气春游什么嘛,会冻死人的。
锦小七发起的这场冬游,却是秦如梦大步向前走着,他倒是把自己裹在狐裘里半天向前挪一步,若不是秦如梦连打带骂的,他说不定就成了茫茫雪原里一只孤立的大鸟了。那种样子很好笑,缩着脖子探着头,还不忘用扭曲的脸朝秦如梦笑一笑。
秦如梦不再理会他,远远朝江上望去,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呐!那是天地一色的浑然,好壮观。
那寒钓人的蓑衣被雪落成了白色,随着孤舟在江上漂泊,秦如梦感受着这一份人生苍茫的意境,突然觉得心脏开始紧张,提剑的手不住颤抖,他看见了,用他一双敏锐的眼,其实那个背影他永远不会忘,苦苦追寻九年的仇人!一瞬间的寒意从他眼中迸射,让身后的锦小七不由停下脚步,不敢再向前,靠近他。秦如梦丢下给锦小七买的冰糖葫芦一跃而起,飘飘然轻盈而落,落在那条江上的孤船,那船上的人没有动还是在钓着他的鱼。锦小七骂骂咧咧的从雪地里捡起被秦如梦丢下的冰糖葫芦,狠狠拍下它们沾染的雪沫,看向将上的两个人。在锦小七本以为是个糟老头的船家一扬手将那间蓑衣甩向空中,蓑衣和斗笠同时被夹杂着雪的东风吹起,飘飞低转,最后落入江水,激起一层层懒惰的的波澜。那是一张精致的脸,要比秦如梦看起来年轻得多,乌黑的发在白色空气中纠缠不歇。
锦小七才不是看秦如梦呢,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还在想什么时候甩掉秦如梦重现制定目标呢,很显然,这里有现成的。江上的两个人对立着,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锦小七只觉得那一刻秦如梦的眼神很复杂,但立刻就被他拔出的剑所斩断,那个蓝衣男子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就算是他逃跑,都逃跑得那么有型!锦小七看的如醉如痴,根本没有注意到秦如梦挥去的剑,还有蓝衣男子在他面前出现后对他不加掩饰的杀机,他眼里只有桃花,桃花,只有这一大片开在雪地里的桃花……
若不是秦如梦一脚将他揣开,只怕那蓝衣男子的匕首已经深深刺进锦小七的心脏!从雪堆里挣扎而出的锦小七还没有爬起身来就大呼:“谁啊?谁踹的老子啊?”当他实现变清醒的时候,只有秦如梦提着剑站在雪中间,不说一句话。
对于锦小七来说,他关心的是那个蓝衣帅哥去哪里了,那可是他的下一任呢!
回去的路上,秦如梦一句话也没有说。也没有时而转身催促锦小七跟上他的脚步。只是不住的看那把剑,看着看着接着看,直到把自己的视线汇在一点,打散所有情绪。锦小七看出了他的情绪,尽管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但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好的,所以也就让自己暂时在大脑里对蓝衣帅哥进行关禁闭了。
知道晚饭结束,秦如梦还是没有一句话,锦小七想逗逗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样子,秦如梦不想说话。在灯下被戏词儿的锦小七又回忆起白天的情景,梦似的,跟武侠小说浪漫的开端。
不对啊!
“喂!秦如梦!今天你跟那男人眉来眼去干什么???”锦小七突然想起他们那个时候的眼神以及带给他的感觉,一阵怒火攻心,就算他锦小七要甩他秦如梦,但秦如梦也绝对不能跟别人有什么猫腻!秦如梦看着那把剑,还是看着那把剑,淡淡道:“没有。我没有。”
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却极大触动了锦小七,于是都是这句话惹得祸,让这个极度自恋有极度小心眼的男人一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满脑子只有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秦如梦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锦小七的感受啦?
总之,这事有门儿!这还是足以让人兴奋的!
锦小七穿好衣服,想来秦如梦已经一个人偷偷溜走了,算着时间,在他们决斗之后,锦小七是可以赶到的。他骑一匹马上路了,这一路上他骑马骑得胆颤心惊,马让他骑得更是胆颤心惊。
不是不担心,只是,那个叫做秦如怡的男子和秦如梦之间的恩怨只是属于他们兄弟俩的,他锦小七管不了,毕竟,杀父之罪大于天呐!
秦家祠堂内,英魂满堂。
秦如梦坐在一块很新的牌位旁,那上面刻着秦如梦那个被自己小儿子杀死的父亲的名字。锦小七踏进祠堂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夺过秦如梦手里一页沾满血迹的书信,一看才知道,那是秦如怡的绝笔书。
秦如梦没有言语,没有眼泪,他只是想捉回弟弟给他一些教训,毕竟他是他这世上最亲的人,却不料他的那个弟弟去衙门自首了,这一张绝笔书就算是给哥哥嫂嫂的新婚礼物……
拿绝笔书做新婚礼物他姓秦的真行呐。尽管锦小七这样在心里嘟囔着,但最后一句“哥哥嫂嫂”还是能让他满心欢喜的。
只听见秦如梦轻轻念到:“为了个女子杀父,何苦?情种……”
“秦如梦,你说你爹也死了,你弟也……八成是活不了了,那你应该霉运当头呐!不如这样,我委屈一下,咱俩成亲,给你们秦家冲冲喜!”
“秦如梦,你……你、你这是什么眼神?你瞪我干什么?”
后记
锦小七终于把秦如梦拿下,还一度希望秦如梦成为锦氏,不过他也没有对这个不切实际的事情抱有什么希望。
他们在瀚岑客栈度的蜜月。
“呦,小姐,胭脂好香啊!我真喜欢。”锦小七在瀚岑客栈大厅内和几位女客观调侃着,根本没有看见秦如梦衣冠不整从楼上赤脚下来,直到秦如梦在他的头上打了一记他才回过神来。秦如梦斜过眼神,一脸不屑瞥着锦小七,道:“你把我变成了和你一样的变态,现在就想翻脸啊?”
拍了秦如梦的锦小七笑嘻嘻答道:“是啊,不然我骚扰你干什么?我变态吗?!”
“你好坏啊……”秦如梦旁若无人的从后面搂住锦小七,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