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红衣》闻兰

38、番外之伊是吾凤，好景嫣然

　　遇见她，使我精心策划的阴谋。

　　还记得那年，我与那个人在战场上相遇，我败了，却不甘心，因为他威胁的是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的性命，不得已，我投降了。换来的是兵败的羞愧，求和的耻辱和永为臣子的落差。于是我决定，要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去威胁他，让他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

　　于是，我带了一批人秘密跟着他班师回朝的军队后面，进了天朝的皇都。在那里，我听说了他和他的王妃感情甚笃，所以我决定找他的女人下手。由于一直跟着他，所以我知道澈王府中好像发生了大事，我偷偷一个人潜进去，才知道是他的王妃薨逝了。我不甘心，这些日子以来的部署计划，花费人力物力不远千里深入敌营作战，就因为这女人的溘然离世而不得不终止，不行，我不甘心。我想，就算是死了，我也要把这个女人的尸体带走，让他心痛愧疚，永世不得安宁。

　　天助我也，南天澈接了圣旨，被他们的皇帝召进宫去了。我趁机来到那个女人所居住的地方，索性，他整个王府的人都无心其他事情，到处充满了悲戚的情绪，这里的防备也很松懈，我悄悄潜进房里，带上那个女人的尸体，出了园子，见四下无人，又摸索到东南角一边的墙角，一跃而上，翻出墙外，那里有接应我的人。我们把她放进马车，一刻也不多停留，直奔城外。庆幸的是，整个云遥城都沉浸在胜利大军还朝的喜悦之中，并没对我们严加盘查，就将我们放行了。

　　看着他们的百姓脸上的愉悦兴奋，我只觉得那喜庆如灼人的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一切按照计划顺利进行着，离云遥城的距离越远，我报复的快感越是强烈。南天澈啊南天澈，打了胜仗又怎么样？你最心爱的女人还不是在我手上？你连自己心爱女人的尸首都保管不好，你还算什么男人？那场战争的胜负，怎么能就那么结束了呢？现在的你，还能说你赢了吗？
　　是啊，我知道那场战争的结果不能以战场上的结果而定，只是我没想到，这场结果也不是我能定下来的。

　　一切都像我们计划的那么顺利，我却不知道，带走的这个女人，成为了这个计划里的唯一的意外，一个我生命里最美丽的意外……

　　一路没有听到追捕的风声，我们顺利地回到戎狄。我与跟随我执行任务的人在书房里议事，却听到一个婢女进来通报，说我带来的那个女子突然醒了。一个死人也会醒？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于是我带上手下前去查探，顺便吩咐医者跟上来。

　　来到安置那女人的房里，她果然醒了，一双眼睛十分警惕地瞪着我。这时候，我才有时间仔细打量她的容貌。不是明艳的一张脸，只是双眸盈若秋水，仿佛能把人吸进去，我慌忙把头低下不再看她，说不上为什么，复又笑笑，到底是南朝澈王妃，他的女人果然还是有几分姿色的。

　　医者检查过后，向我禀告说，这个女人是服了一种药物，呈现假死状态，现在药效过了，便苏醒过来。

　　我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也不想费神去想这是南天澈玩的什么把戏，我只是知道，一个活的筹码比一个死人有用的多。

　　我摒退了手下，是剩下我们两人，她没有任何恐慌的情绪，这一点我还是欣赏的，他的心爱之人，果然不同于一般女子。她很平静地问我究竟是谁，带她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我告诉她我是戎狄的二王子，是我把她带离云遥城来到戎狄的，我带她来的目的就是要报复南天澈，她的丈夫，一雪我兵败之辱。毫无隐瞒，直言不讳。

　　她没有惊讶，只是很淡然的看了我一眼，随即就转过头去，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我以为她不会想再和我说话了，于是就告诉她乖乖呆在这儿，哪也不要去，会有人服侍她的，一切吃穿用度照旧，就等着南天澈和我交涉了。交待完后，我便起身打算离开，走到房门刚要踏出去的时候，她的声音幽幽传来：天澈不会轻易受人威胁，任何人也不可能。我笑了笑，转身走出房门。

　　一连几天，我都没有去看她，却让手下人将她的一举一动报告给我。令我奇怪的是，她不哭也不闹，手下禀报说，她每天只是养鱼弄花，全然没有半点被人禁锢的担心忧虑。我很好奇，南天澈心上的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于是在一天下午抽空去看了看。一进门，便看见她在院子里绣那些南朝女人才喜爱的花布。那时午后阳光斜斜照射进来，她的身上就像罩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让人感受到仿佛回到家一样的温暖。

　　我突发奇想，如果这样的女人是我的妻子会怎么样？我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这时她发现了我，停下了手中的绣布，转而抬头看我。

　　我问她：“你就不担心害怕？”

　　她说：“有他在我心里，我不怕”。

　　我没有呆很长时间就走了，当时的我边走边想：如果没有那个人，你会怎么样呢？

　　一语成谶

　　突然有一天，南朝那边传来消息，洛帝宣告天下，澈王薨逝。我当时是在父王房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便留下来与父王商议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是我不知道，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戎狄，当然也传进了她的耳朵。

　　犹记得那天，我听属下匆匆来报，说那个女人像是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证明这个消息的真假，反正还没等我弄明白时，我已经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一进院子我就呆住了，那还是那个平淡若兰的女子吗？

　　她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嘴里断断续续不停念叨着：他死了吗？他不在了吗？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满院子里都是她打东西的残片，一旁的婢女怕是被这样的她吓着了，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双眼里有着戎狄女人不常见的惊恐。

　　她的眼角仍然挂着泪，显然是刚才大哭过。眼神茫然，四处环顾，看到我时，原本找不到焦点的双眸像是点燃了一团火焰。她猛地站起来向我冲来，纵使是我训练有素的手下也愣是没反应过来，她就这样冲过来捶打我，哭喊着：“都怪你，若不是你，他怎么会死？你把丈夫还给我！还给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被她的疯狂震撼了，这难道就是爱情吗？那么她和南天澈的感情到底到了什么地步？让她如此疯狂？

　　我正陷入自己的思考中，没曾想到她竟然掐住了我的脖子，死命地握紧，我竟然没有一点惊觉，手下人连忙上前想把她拉开，却没想到她哪来的力气，竟然丝毫没有拉动，魏潇只好把她打晕，等待我做处理。

　　晚上，她躺在床上，我和自己的心腹在床前，我知道他们在等我下命令处置了这个女人，毕竟她是要杀我的。看着她尤带泪痕的脸，不知为何我心就软了，也不知道当时是哪根神经不对，竟叫魏潇给她服下了忘心忧，魏潇看着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绝对服从我的命令。

　　忘心忧，忘记心中忧心之人，你能忘了吗？鬼使神差，我竟然有了这样的想法，甚至想去顺着自己的心意，抓住这次机会尝试一次，哪怕结果将是万劫不复，也让我任性一次，为了自己的心……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伴着她浅浅的呼吸，这一夜，我想了很多……

　　第二天她醒了，睁着一双如初生婴儿般懵懂又澄澈的双眼，打量着这个环境。我来到床前，坐到她的身边，将她轻轻扶起来。

　　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那是魏潇出手的地方，她问我：“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我又是谁？”

　　熟悉的问题，不一样的是，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我照着自己晚上考虑好的那样告诉她。我说：“你叫凤涵嫣，你是我狄颐豪的妻子，这里是戎狄皇宫”。

　　她还是半信半疑的，我没有逼她，只是每天都陪着她，看着她做喜欢的事情，跟她讲那些不曾存在的曾经……

　　渐渐地，她的笑容变多了，看我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我知道她在逐渐信任我，依赖我，这个认知让我狂喜不已，可是另一件事却让我忧心。父王坚决不同意我和涵嫣在一起，或者说，他觉得这个南朝前王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为此父王生平第一次打了我。

　　那天我决定，要带着涵嫣去看更广阔的天空，不仅是因为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向父王低头，更是因为我想给涵嫣她向往的东西，我知道这里没有自由，她并不快乐。所幸知道涵嫣事情的人不多，我和涵嫣带着魏潇和几个心腹离开了戎狄，我跟父王说，什么时候他回心转意了我再回去。

　　和涵嫣游山玩水的那段时光是我这辈子最快活的日子，现在回想起来，我才发现，只要看见她由衷的笑颜就是我最大的满足。

　　时间就在相依相伴中度过，每天我们都呆在一起，像对平凡的夫妻一样，可是我从来没有碰过涵嫣，我想等到她真心爱上我之后再真正拥有她。可能她没有发现，她看我的眼神里，溢满了柔和，可那里面却不是爱情，更多的却是感恩。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可是我会等。

　　在等待的时间里，还有一件事让我忧虑，我怕她恢复记忆，那么我精心构筑的生活图景便全都毁灭了，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那样快……快得让我做不出防备……

　　在看见南天澈的那一刻，我就有种感觉：涵嫣离我越来越远了……

　　涵嫣，请你原谅我，没能阻挡这爱情。请你原谅我，终究是骗了你。

　　你不知道的是，如果能拥有你，将是我一生的荣耀。你不知道的是，即使是我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绝不后悔创造了你我的曾经。你不知道的是，只要能看见你的笑，我就像快乐的死掉……

　　我也并没有想到，这一刻就真的来到……

　　涵嫣

　　遇见你，是我精心策划的阴谋

　　爱上你，是我猝不及防的意外

　　回头才发现，早已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