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絮零》羽奇

6、冤家对头

　　戌时，卓奇三人习武毕。
　　三人回到房间，蓝秋余问姚诺：“小迷糊，想不想知道师父到底准不准你们回家？”
　　姚诺道：“当然想啊，师姐明天会告诉我们吧？”
　　不等蓝秋余说话，卓奇便盯着他，道：“喂，你又想什么歪主意？”
　　蓝秋余道：“歪主意一般不都是大师兄你想的吗，我可不会。我只是想跟你打个赌。”
　　卓奇道：“好啊，我赌她今晚就忍不住来告诉我们。”
　　蓝秋余像他躬身一拜，道：“大师兄就是大师兄，小弟还没说是什么赌，你就已经猜到了。”
　　姚诺也插嘴道：“那二师兄你还赌不赌啊？”
　　蓝秋余道：“赌，怎么不赌？我就赌师姐今晚不会来。”
　　姚诺笑道：“看来这次二师兄你又输定了。”
　　卓奇得意洋洋地说道：“看小诺多明智，要赌什么？”
　　蓝秋余想了想，说道：“师兄你创的那招‘满城风絮’，我怎么也学不会，如果我赢了，你负责教会我。你若赢了，就随你处置。”
　　卓奇好像还在怀疑：“这么简单？”蓝秋余眉毛向上一挑，点了点头。

　　亥时已过，鼓敲三更，许晶并没有出现。蓝秋余在得意地笑着，卓奇却是很不服气，还在兀自辩解道：“一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说不定师姐病了。”不过，到了后来也只好认输。
　　第二天，卓奇早早便去找许晶，却不见她的人在屋内。正准备回去找两个师弟，不意间瞥见对面的石峰上坐了一人，仔细看去，正是许晶。卓奇悄悄地走过去，存心想吓她一跳。
　　走近时却发现许晶后背颤抖，好似在哭泣，他试探着叫了声：“师姐？”
　　许晶一惊，慌忙拭了眼泪。卓奇问道：“怎么了？”
　　许晶只是摇头不语。卓奇道：“是师父不准我们回家？那也没关系，我们也不急，晚点也无所谓啊，又何必哭呢？”
　　许晶又摇了摇头，说道：“我爹答应让你们明天下山。”
　　卓奇笑道：“真的？太好了，那你也跟我回去吗？”
　　许晶黯然道：“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卓奇看着她脸上黯然的表情，安慰道：“没关系，也许师父有什么事也不一定，你下次还可以跟我们一块下山啊。”
　　许晶低下头，说道：“下次也不会，我以后都不会跟你回家。以后，如果没有什么事，你也不要来找我。”
　　卓奇急道：“我做错什么了吗？师姐打我几下出出气好了。”
　　许晶并不理他说什么，将头放的更低，轻声问道：“抱抱我好不好？”声音轻得几乎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只是此时卓奇的内力已经颇具造诣，所以可以听见她在说什么，不过他还是没有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许晶也并没有等他的答案，突然紧紧地抱住了卓奇，一时间泪如泉涌，再也控制不住，卓奇依然莫名其妙，对这个早上发生的一切都感到莫名其妙。
　　许晶抱着他哭了一会，说道：“小奇，你一定要成功，一定要努力。赌场的债还要你去还，你有你的责任，你需要爹爹帮你。也许••••••也许我们以后还有机会。”
　　她慢慢放开卓奇，奋力跑回屋子，好像用了全身的力气跑了回去。卓奇呆呆地站在原地，心里纳闷：为什么师姐说的话连我这个天才大师兄也想不明白了呢？

　　这次回家，蓝秋余和许晶都没有跟卓奇一起回去。所以，这次只有姚诺和卓奇两人下山。
　　卓奇父母久未见到儿子，今日见了卓奇回来自是满心欢喜。卓母也曾问起许晶，卓奇只说师父不放心她下山，卓母想是两人又吵架了，当下劝道：“晶儿那孩子又乖巧又孝顺，还是你的师姐，你别总是欺负人家。”卓奇解释道：“我没欺负她，真的是师父命令。”卓母笑着摇摇头也不再说话。卓奇又带了五十两银子去还给赌坊，赌坊老板自然也知道燕谷三侠的侠名，便将利息都免了，又说剩下的不着急，可以慢慢还。
　　三天后，卓奇到姚府去接姚诺一起回去，却发现他一路上总是闷闷不乐，问他什么也不肯说。
　　二人回到山上，便去向许天霖请安。许天霖让两人回屋休息，姚诺迟迟不去，吞吞吐吐不知想说些什么，许天霖看了卓奇一眼，卓奇道：“弟子也不知小诺怎么了，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的。”许天霖道：“小诺，有什么事就说，男子汉别吞吞吐吐的。”
　　姚诺低着头，道：“我爹说，齐王爷要在京城准备登基，他身为齐王爷的第一谋士不得不去，让弟子也跟着一起去，还要在来年参加科举。”
　　许天霖半响未语，面上表情说不出的复杂，不知是痛苦还是愤怒。直看的姚诺和卓奇汗毛直立，卓奇心知其中必有缘故，却不单单因为姚诺要去参加科举而已，所以趁着许天霖神情恍惚时，悄悄地溜出去找了文阿芳来。
　　文阿芳带着许晶、卓奇和蓝秋余赶到时，就听见许天霖大声道：“我说不许就不许，叫你爹来跟我说。”
　　只见姚诺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文阿芳拉过姚诺，向许天霖道：“没想到你居然言而无信，枉姚大人当初信你。”
　　许天霖怒道：“你说什么？”
　　文阿芳道：“不是吗？你当初不是答应过姚府的韩总管绝不耽误小诺的正常读书和生活，如今却又为什么不许他去科考？”
　　许天霖背过身子，说道：“我只是不想让我教出来的徒弟去为他办事。”
　　这时四个孩子都已听得莫名其妙，却是谁也不敢开口问一句。隔了半响，许天霖又道：“罢了，我总不能失信于人，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说完便独自走了出去。
　　许晶刚想追出，便被文阿芳拦住，道：“让你爹一个人静一下。”又问姚诺道：“你说的‘齐王爷’可是近年备受皇上嘉许和看重的袁棣？”姚诺点了点头。
　　文阿芳笑道：“那就难怪你们师父生气了。”她顿了一顿，接道：“袁棣跟你们的师父本就是冤家对头，怎奈又因为••••••”说着叹了口气，又道：“都怪我，两人因我而结下了更深的郁结，至今难解。一个说要踏上仕途，从此飞黄腾达，让我享尽富贵；一个又说，偏偏要走出一条不同的路，却一定会更成功。”
　　姚诺道：“那齐王爷现在就要当皇帝了，所以师父才生气？”
　　文阿芳点点头，说道：“不过，当然也不全是这个原因，你是他一手栽培出来的，如今却要去为朝廷效力，而这个朝廷还的最高统治者还是他的死对头。”
　　她向外望了望，仿佛怕许天霖还未走远，还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当她确定许天霖已不在附近时，接道：“没想到袁棣这几年的势力壮大的这么快，现在居然连谋权篡位这种事也做了出来。”
　　姚诺说道：“师母，弟子的父亲是他手下第一谋士，对于近几年的情况我爹很了解，是••••••”文阿芳见他不再说下去，笑着安慰道：“没事，有什么就说吧，师母不怪你，也不会告诉你师父的。”
　　姚诺接道：“是皇上昏弱无能，凡事总是依赖齐王爷，齐王爷比皇上更适合做皇帝。”
　　文阿芳听了，并不答话，隔了一会，吩咐他们都回屋去休息，自己却坐在当地发呆。
　　到了傍晚，许天霖仍是一个人站在峰顶，动也不动，好似一尊雕塑。文阿芳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没有说一句话。
　　许天霖首先打破沉默，仍是背对着文阿芳说道：“他的确很出色，没想到他的野心竟然这么大，他居然就要当上皇帝了。”文阿芳不否认。
　　许天霖突然转过身子，盯着文阿芳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文阿芳抬头看着他，眼中满是愤怒，大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知道是什么意思，否则她不会愤怒，所以许天霖没有回答她。
　　文阿芳故意说道：“我是后悔了，早知他有如此本事，我何必跟你受苦，说不定我可以是当朝皇后了。”
　　许天霖目的光中好像就要喷出火焰，她不能对眼前这个女人怎么样，那是她深爱的妻子，他只是在责怪他自己不能给她幸福，他的目光慢慢的移向远方，幽幽地道：“我会让你比做皇后更幸福的。”说完这句话就慢慢的走回了他的屋子。
　　文阿芳站在夕阳下，泪水不听使唤的拼命涌出，心里不住的骂道：你这个笨蛋，为什么总是不明白？他是王爷还是皇帝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做皇后怎及得上做你的妻子！我一直都知道我的选择是对的，为什么我们偏偏要为这件事吵个不休？你做事那么精明，怎么偏偏就是不明白我的心！

　　离别总是件伤感的事，谁都不愿去面对，姚诺看着师兄师姐，脚步就再也移不动了。卓奇安慰道：“考科举而已，考完了我们还可以一起闯荡江湖的嘛。”他又故意笑了笑，说道：“小迷糊，科考的时候可千万别犯迷糊啊，不然可辜负姚伯伯对你的期望了。”
　　姚诺道：“我知道。”他又向西面的屋子看了一眼，说道：“我想去跟师父拜别。”
　　文阿芳说道：“你师父此刻还在气头上，你先不要去了，以后我会慢慢跟他解释，你不用担心。”
　　姚诺无奈，终于缓缓地转身，才要迈出第一步，便听一人道：“要走也不去跟为师辞别吗？”
　　众人听到这声音都是一惊，姚诺回过头，果然见到许天霖就在众人身后，想叫“师父”却没有叫出口。
　　许天霖一脸严肃，说道：“去考个状元回来，别让别人小看了我许天霖的徒弟。”姚诺当即拜倒：“是，弟子定不辱命。”
　　千情万绪一时都已化作别情，燕谷三侠情逾手足，形影相随，虽是暂别却是万般不舍。他们只盼这个迷迷糊糊的小师弟可以早点回来，在他们心里，燕谷三侠缺一不能。

　　卓奇和蓝秋余仍然在不断地挑战各大门派掌门，依然在行侠仗义，无论何时何地他们都只有一个名字——“燕谷三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