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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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旧部下的照料，离歌笑的身边还放着一碗酒。碗里只剩一半了，离歌笑显然听见了应无求走过来的脚步声，他也未曾动，就坐在那个角落，一如不是身处牢房，而是那个他们一同喝酒的酒摊子，从容不迫。“你这半碗酒，难道是等着留给我喝的？”应无求矮着身也进了牢门，坐在他的对面，亦是不管不顾的模样。
离歌笑看着他，嘴角轻蔑地笑了一笑，“你身上酒气未消，怕是才喝了酒过来的。况且这牢房里的酒，你也喝不下。”
“谁说的？”应无求狠戾一笑，端起那酒便饮了个尽，“和你喝酒，我什么时候推让过？”
离歌笑低头一笑，语气不凉不暖，“哦，跟严世蕃混久了，肚量酒量都比以前大了啊。”
应无求心里一紧，酒碗放下来，磕在地上一声响，他偏了偏头，眼神闪烁。“你看见什么了？”
“都看见了。”离歌笑抬起头直视应无求躲闪的眼神，旁边传来哗啦啦的铁链声。贺小梅和这牢里的人一样被脱了外衣，只穿着白色底衣被抬了过来，手上还挂着一副镣铐。离歌笑起初见他身上没血，心下蔚然，只当应无求手下留情，直到看见他的腿和脸上痛楚的神情，才惊异回头，又气又恨地指着应无求欲说什么，却没说出来，身子微微向前一送，竟吐出一口血来。
应无求大惊，却以为是谁对他上了刑，窜起来抓住背后锦衣卫的领子就咆哮开来，“谁动了他！？”
“咳……”离歌笑一边勉力抬头，一边伸手去抓应无求，恰好抓住了他垂在身侧握拳的右手。应无求一僵，左手放松，那锦衣卫一下跌坐在地上，不敢吭声。应无求没有反抗离歌笑的牵制，只是觉得右手被他抓得太紧，离歌笑就像要生生扭断他的手一般，两个人几乎较上了劲。
“无求……应无求！你信不信你动小梅哪里我都加倍还给你！”离歌笑恨得眼都瞪大了。
应无求承认他心里惊讶得很。原来一枝梅对他的意义已经这么大，无论是贺小梅还是燕三娘，离歌笑已经甘为他们出头，不顾自己的处境了？他早就知道离歌笑是个多么独断专行的人，他想做的事情，除非是极其亲近的人，否则根本不会把他们牵扯进来。如今他允许贺小梅随行，甚至为了贺小梅这样要挟他，应无求惊怒之下，反是一笑，用了狠劲把离歌笑的手甩开，“你想还？我倒要问问你，有这个能耐没有。”
“应无求你不是人！”贺小梅被塞进隔壁的牢房里，仍在尖声喝他。应无求当然听见了，他冷笑了一声，未作反应。说这句话的人太多了，这几年被他折腾到家破人亡【为啥我一开始想写的是精尽人亡……大雾】的人，哪个不是这么骂他恨他，结局呢？这个天下，就是成王败寇，就是地位高的人才能说话。这些将死之人该死之人，不过发一两句哀鸣，便让他们鸣去吧。
“我连郑东流都杀得死，我不怕你。”应无求反扭住离歌笑的手，凑近了他，狰狞一笑。“你看到他死得有多惨了，嗯？以后，贺小梅，燕三娘……柴胡……都会死得很惨，你也会……不过是在看着他们死之后……我还要，还要把他们的尸身也吊在城门上，再拉着你去看……让你感觉一下那种滋味……你说怎么样……”
“如忆会恨你的。”离歌笑看着他，好似在看一个入了魔的疯子。
“去他的什么狗屁如忆！”应无求狠手一挥，那酒碗骨碌碌滚到牢房的另一侧，他看着离歌笑，咬牙切齿地问他，“你把如忆当成什么？你真的把她当成你的妻子？那我问你，你要是爱她，你凭什么跟着郑东流，把她扔给我？你又以为我爱如忆？没错，我是爱，就像我爱你身上有的我没有的一样！我爱锦衣卫的位置，我爱你曾有的品级你曾有的一切功名利禄，武功招数，我爱如忆，你满意了？我爱她就需要你来怜悯我，需要你逼着我和你们吃穿住行都在一起看着你们卿卿我我？如果你爱她，如果你认为我爱她，你会逼着我和你们在一起过什么所谓一家人的日子吗？我不想和你们做一家人，如忆比我好很多吗？她为了给自己的爹报仇，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你又以为她真的爱你吗？她只不过爱你身上那份英雄气，爱你可以为她出头，你以为她真的爱的是你离歌笑吗？你离歌笑……你……你要是像我一样一开始就是个刀都不敢提的农民，你以为，她会爱你吗？”
离歌笑想反驳他，却无从反驳起。他也不知道如忆爱他是什么，他只是记得，在一开始他就知道如忆爱他，而他爱如忆。他们结婚，他们在一起，每天柴米油盐，同寝而眠。他对她有怜惜，有心疼，也有宠爱，皆是因为如忆对他好，而他也觉得应该回报如忆。如今应无求的一番诘问却让他哑口无言，他真的从未想过，如果他不是锦衣卫离歌笑，如果他和包来硬换个位置，如忆是否还是会爱他，而没有如忆的爱，他是否又还会抱着感恩回报的心思，去对如忆好？
“你们一个个都说我不是人，是吗？”应无求颓然起身，却又突然挺直了脊梁，负手而立，“我没当过人吗……我当凡人的时候，你们没有一个人把我当人看！郑东流总觉得我心怀不轨，素非良材；如忆总把我当成窝囊废一个，不及你伟岸高大；就是严嵩严世蕃，我在他们手下如鱼得水，也不过是他们眼中的一条狗。你以为做人那么容易吗？难！不是英雄的时候，没人把你当人看……爬上了位，更不能把自己活得像个人……离歌笑，离歌笑……”他回过头来看着离歌笑，“你以为你成立了什么一枝梅，就是拯救苍生了？离歌笑，你从头到尾都那么异想天开……贪腐狗官，你杀得死一个，杀得了一朝么？最后沦落为朝廷重犯，人人得而诛之，又有谁能为你请命，替你受死？你去问问那些受你恩惠的百姓，问他们肯不肯替你坐大牢，肯不肯为你被五马分尸！”
“我不图那些……”离歌笑看着应无求的样子，突然觉得很陌生。
“你不图那些，那你图什么？”应无求愤然蹲下，照旧对望着他，“就图和我作对？就图和我厮杀？我好大的面子！”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