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以西》岁颜

2、２

　　母亲。我站在越妃寝宫里的地毯上唤道。
　　那个正在梳头的中年妇女松开用手拢起的头发，对着镜子说，沉香，你来了。
　　我皱了皱眉，然后轻轻地说，母亲，明天起沉香不能来给您请早安了，您可以不问为什么吗？
　　母亲竟显得极为平淡，可以。并且你还要我告诉你父亲你每天都来是吗？
　　我惨然一笑，不必了。
　　为什么？母亲有些诧异。
　　您会知道的。我很清楚自己说出这句话时眼里一定是一丝一丝的诡异。
　　母亲却没有说什么，任我转身离去。

　　告诉父王我来了，我对父亲宫前的侍卫轻蔑地扔下一句话就要进去。
　　不行七公主。他拦下我，王正在和大皇子商议要事，您不可以进去。
　　哦？是吗？我微笑然后轻弹食指。
　　于是他就那样倒在石阶上，轻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快的连一丝惊恐的表情都没来得及露出。
　　我走过去，用涂过蜡油的指尖捻出他喉间的一根银针，叹息道，唉，实在太可惜了，为你便浪费了这样好的一根针。不过我尊敬的师傅，徒儿终于学有所用了。
　　穿过开满兰花的花园时遇见一个送茶的书童，我走到他身后，来小弟弟，姐姐帮你送茶进去。
　　他回过头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我从他手中拿过茶托。许久才在我身后说，七公主你……
　　父亲我帮你们把茶带来了。我推开寝宫的木门笑着看他们。
　　沉香。
　　七公主。
　　父亲和哥哥都有几分惊诧。
　　放在这里吧。父亲用手指指桌角不再看我。
　　我放下两杯依旧热气腾腾的茶，垂手站在一边。
　　那么父皇我走了。哥哥站起身将茶一饮而尽。
　　父亲也端过茶杯啜吸一口，神色微微有些异样，好吧，就这样定了。你不要忘了……
　　我漠然地看着父亲的脸色从恐惧变成痛苦，，看着哥哥悚然伫在门口，右手还放在纯金的把手上。
　　很快父亲便伏在桌上，两只茶杯跌在地上碎的触目惊心。
　　哥哥转过脸看着我，喃喃道，沉香你……
　　我没有看他，径直走到父亲的尸体旁边，摇摇头说，看，原来我们的父亲真的已经老了，我才只用了三分之一份的山荚草。可是，谁又叫他这样爱喝苦丁茶，这么重的味道都没有闻出来。
　　我没有回头，却感到身后一丝冰冷的杀气。
　　哥哥，不，我该尊称您一声王了吧？你一定不要拔出你的剑，因为雪霰国是不可以没有国君的。你要知道，你喝下的虽然只是慢性的莲莳，可是杀了我，你连解药都拿不到。
　　说完我悠悠地回头，哥哥手中的剑出鞘一半，滞在空中。
　　我站起来走到哥哥身边，用手轻轻抚摩他那张不知有多少女孩子都梦想的脸，微笑。
　　哥，难道你不是早就盼着做雪霰国的第十六世王了吗？妹妹我可是在帮你。我知道凝妃已有了身孕，可是，你一定不会希望自己的儿子没有出生就做上雪霰国的第十七世王吧？你难道还会怪罪小妹不成？
　　哥哥用剑鞘打落我的手，我怎会有你这样的妹妹？
　　也罢，总归你做过我的哥哥不是吗？我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你呆在这里一定不要动，否则连我也救不了你。然后十个时辰以后再服下解药——如果你还不想死。
　　我将纸包扔在他的脚下，拉开门又回头，还有，你离开的时候一定不要忘记替门口那个小侍卫收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