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对象是块木头》意予

31、心跳的方位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周一的最后一节是自习课，教室里很安静，只听得见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偶尔轻微的翻书声。

　　陆星做完最后一道数学题，轻轻舒了口气，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斜后方的位置。

　　温书昀正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面前的物理竞赛书。阳光恰好落在他额前的碎发上，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他的手指修长，无意识地轻轻转动着指间的笔，那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

　　好像有心电感应一般，就在陆星看向他的时候，温书昀的笔尖顿住了。他缓缓抬起眼，目光越过几排课桌，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

　　空气似乎有瞬间的凝滞。

　　陆星像是偷看被抓包的小孩，心头一跳，脸颊迅速升温。她慌忙想转回头，却见温书昀并没有立刻移开目光。他的眼神依旧平静，但在那平静之下，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轻轻闪动了一下，像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漾开微不可察的涟漪。他没有笑，甚至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那样看着她，目光沉静而专注，仿佛在确认什么。

　　两三秒后，他才率先垂下眼睫，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书本上，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从未发生。只是，他转笔的动作停了下来，手指微微收拢。

　　陆星的心跳却迟迟没有平复，“咚咚咚”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她赶紧转回身，假装整理桌上的试卷，手心里却有点冒汗。他只是看了她一眼而已，为什么她会这么紧张？可那眼神……和以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下课铃终于响了。教室里的安静瞬间被打破，同学们开始收拾书包，讨论着晚上吃什么，气氛活跃起来。

　　陆星慢吞吞地整理着东西，眼角余光瞥见温书昀也已经合上了书，正不紧不慢地将文具收进笔袋。她心里有点小小的期待，他会不会像早上一样，等她一起走？

　　“陆星，走啦！今天小食堂有糖醋排骨，去晚了就没了！”季央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

　　“哦，好……”陆星应着，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温书昀已经背好书包站了起来，他似乎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并没有停留或开口的意思，随着人流走出了教室后门。

　　一丝微小的失落感悄然爬上心头。陆星抿了抿唇，告诉自己别太贪心，早上能一起上学已经很好了。

　　她和季央随着人流走到楼梯口，正要下楼，却意外地发现，温书昀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正站在楼梯转角稍显僻静的地方，身体微微靠着墙壁，低头看着手腕上的表。那个位置，恰好是她们下楼去小食堂的必经之路。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陆星身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人太多，等会儿再走。”

　　季央眨眨眼，看看温书昀，又看看身边突然有点不自然的陆星，脸上露出了悟的笑容，轻轻撞了一下陆星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哎呀，我想起来我作业本好像忘带了，得回教室拿一下！星星你先下去吧，不用等我啦！”说完，还对陆星挤挤眼，飞快地跑回了教室方向。

　　楼梯口转眼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偶尔有同学经过，好奇地看他们一眼，但也很快离开。

　　陆星哪里还不明白，他根本不是在等拥挤的人流过去，他就是在等她。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她走到他身边，小声问：“你在……等我吗？”

　　温书昀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站直身体，说了句“走吧”，便率先走下楼梯。但他的脚步明显放慢了，确保她能轻松跟上。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去往小食堂的路上，他们依旧没有太多对话。陆星心情雀跃，忍不住哼起了歌，是昨天早上他们一起听过的其中一首旋律，调子轻快。

　　温书昀安静地走在她身侧，听着她轻轻哼唱的调子，目光落在前方两人时而交叠的影子上，嘴角的线条在不经意间柔和了许多。

　　走到小食堂门口，里面果然人声鼎沸。温书昀停下脚步，对陆星说：“你去占位子，我去打饭。”

　　“诶？”陆星愣了一下，“不用啦，我自己可以……”

　　“糖醋排骨，”温书昀打断她，视线扫过拥挤的打饭窗口，“快没了。”

　　他说得有理有据，陆星只好点头：“那……谢谢你了。我要一份糖醋排骨，一份青菜，二两饭。”她说着，要把饭卡递给他。

　　温书昀却已经转身朝人群走去，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用我的。”

　　陆星看着他清瘦却坚定的背影挤入人群，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又暖又涨。她找到两个空位坐下，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打饭窗口的方向，在攒动的人头里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没过多久，温书昀就端着两个堆得满满的餐盘回来了。他把其中一份放在陆星面前，陆星低头一看，除了她点的，还多了一个她很喜欢吃的玉米烙。

　　“这个……”她指着金黄的玉米烙。

　　“打饭阿姨送的。”温书昀面不改色地在她对面坐下，拿起筷子，语气自然得仿佛真是那么回事。

　　陆星看着那个明显是单独买来的、品相完美的玉米烙，忍不住低头偷偷笑了。打饭阿姨可从来没这么大方过。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排骨，甜甜地说：“谢谢！”

　　温书昀“嗯”了一声，低头开始吃饭。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微红的耳廓上，清晰可见。

　　吃饭的时候，陆星叽叽喳喳地说着班上的趣事，温书昀大多时候是安静的听众，偶尔会在她说到好笑的地方时，轻轻抬一下嘴角。当他把自己餐盘里的红烧肉里唯一一颗卤蛋，非常自然地夹到她碗里时，动作顺畅得就像那是她餐盘里原本就该有的东西一样，只附带了一句简单的解释：“我不吃蛋黄。”

　　陆星看着碗里那颗圆润的卤蛋，心里甜得冒泡。她记得，他明明是可以吃蛋黄的。

　　这种看似平淡却充满细节的相处，每一个瞬间都充满了心照不宣的暧昧。就像那颗薄荷糖，就像这个“阿姨送的”玉米烙，就像这颗“他不吃”的卤蛋。他什么都不说，却用行动一点点地将她包围。

　　放学一起回家的路上，夕阳把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两人依旧并肩走着，影子在身后拉得很长。经过一家新开的甜品店，陆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橱窗里造型可爱的草莓蛋糕。

　　温书昀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没说话。

　　走到小区楼下，两人互道再见，各自回家。

　　晚上陆星正在做作业，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温书昀发来的消息，只有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下楼。】

　　陆星愣了一下，跑到窗边往下看。只见温书昀正站在楼下那盏路灯旁，昏黄的光线将他身影拉长，手里似乎提着一个小盒子。

　　她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跑着下了楼。

　　“怎么了？”她微微喘着气问。

　　温书昀把手里那个印着甜品店logo的纸盒递给她，表情依旧平淡：“路过，买多了。”

　　陆星打开盒子，里面正是她放学时多看了两眼的那块草莓蛋糕，新鲜的草莓红得诱人。

　　路灯柔和的光线笼罩着两人，晚风轻拂，带着蛋糕甜腻的香气。陆星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总是用最笨拙的理由对她好的少年，心脏像是被泡在温热的糖水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温书昀，”她抱着蛋糕盒子，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你……‘买多了’。”

　　温书昀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低声说：“快上去吧，外面冷。”

　　他依然没有承认任何事，但所有心意，都藏在了每一个看似不经意的细节里，无声，却震耳欲聋。

　　【小剧场：卤蛋的归属】

　　后来陆星才发现，温书昀餐盘里的红烧肉套餐，从来都不配卤蛋。那天那颗蛋，是他特意穿过半个食堂，去另一个窗口单加的。理由？他暂时还没想好，或许，永远也不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