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大人，您的仙君又跑了》未满十八岁

11、外物不萦于怀

　　凤临突如其来的“守礼”，在云清井然有序的内心世界里，激起了令人烦乱的涟漪。

　　毕竟，她认识的妖王就是不收规矩的。

　　回到清幽阁，云清试图像往常一样，沉浸于玉简文书之中，寻求被规则和知识包裹的熟悉安定感。

　　然而，今日却格外艰难。

　　她铺开一卷关于灵脉梳理的典籍，目光落在那些她曾翻阅过无数次的熟悉字句上，神识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飘向偏殿的方向。

　　耳边还回响着凤临那平静、客气、却无比刺耳的声音：

　　“仙君以为如何？”

　　“请教仙君。”

　　“有劳仙君。”

　　每一个字都符合礼数，每一个语调都恰到好处，组合在一起，却细细地磨着她万年不变的神经。

　　她烦躁地放下玉简，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妖王宫一切如常，巡逻的卫兵，洒扫的妖侍，甚至连那丛妖异的花朵都在按照自身的规律摇曳。

　　只是，唯一让她不爽快的是，那个总是打破规律、制造“意外”的源头，竟然好像变成了她生活规律中的一部分。

　　这本该是她乐见其成的“进步”，此刻却让她感到失衡。

　　“《静心咒》……”她低声默念仙家法诀，试图驱散这莫名的焦躁。

　　清冷的仙力在体内流转，却撞上一层无形的壁垒，无法像往常那样让她迅速入定。

　　这时，门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

　　“咚、咚、咚。”

　　不轻不重，恰好三声，又是符合最标准的礼仪。

　　云清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她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绝无褶皱的衣襟，脸上恢复古井无波的平静，这才缓步上前，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凤临。

　　她依旧穿着那身暗红长袍，束发戴冠，姿态端正。

　　她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见云清开门，微微颔首，语气平稳无波：

　　“仙君，已是午时。想来仙君忙于修行，恐忘了时辰。

　　本王命厨下备了些清淡膳食，虽不及仙界精致，亦可果腹。

　　还请仙君莫要推辞。”

　　云清看着那食盒，又看看凤临那张写满了“客气”与“规矩”的脸，只觉得一股无名火幽幽升起。

　　“陛下费心。”云清的声音比平时更冷了几分，“小仙已辟谷多年，无需膳食。”

　　凤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恍然”与“歉意”：

　　“是本王疏忽了。竟忘了仙君早已超脱五谷。只是……”她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着云清，“仙君昨日在市集，似乎并未完全辟谷？”

　　云清呼吸一窒，烦恼比之之前，竟更甚了。

　　“情况特殊，偶一为之，不作数。”云清强行维持着镇定，试图结束这场令人不适的对话，“陛下若无他事，小仙还要……”

　　“确有一事。”凤临打断她，从袖中又取出一枚玉简。

　　“关于晨间商议的市集度量衡之事，本王思忖良久，觉得仙君所言‘分级定制’之法甚妙。

　　已初步拟定了几种规格标准，还请仙君过目，以仙界眼光评判，是否合理。”

　　她将玉简递过来，动作标准，距离保持得完美。

　　云清看着那枚玉简，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若接，就落入了对方用“规矩”织就的圈套。

　　若不接，又显得自己毫无仙君气度，刻意刁难。

　　最终，她还是伸出手，接过那枚冰凉的玉简。

　　“本王不打扰仙君清修了。”凤临再次颔首，姿态完美地转身，离开。

　　云清站在门口，看着那个挺直而疏离的背影消失在廊道尽头。

　　她“砰”地一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胸口微微起伏。

　　不对。

　　这感觉不对。

　　她不是应该高兴吗？

　　妖王终于开始讲道理，守规矩，愿意与她进行正经的政务交流。

　　这正是她此行的目的之一。

　　可为什么……为什么她只觉得胸闷气短，只觉得这清幽阁安静得让人心慌？

　　那股带着侵略性的热闹和混乱消失后，留下的空白竟还让她不适应了？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简，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凤临的气息。

　　“荒谬。”她低声斥责自己，“万年修行，岂可因外界些许变化而动摇道心？”

　　她走到案前，将那枚玉简与之前堆积的文书放在一处，强迫自己坐下来，重新拿起那卷灵脉典籍。

　　《天规》第一条：仙者当道心坚定，外物不萦于怀。

　　她一遍遍在心中默念。

　　是的，外物不萦于怀。

　　无论是之前那个放肆的妖王，还是现在这个守礼的妖王，都不过是“外物”。

　　她的道，在于秩序，在于规则，在于清静无为。

　　她必须稳住。

　　绝不能因为对方换了一种方式扰乱她，就自乱阵脚。

　　可当她试图再次沉浸入典籍时，却发现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还是凤临那双看似平静，眼底深处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红瞳。

　　凤临持续了数日的“彬彬有礼”，将云清冻结在一种别扭的烦躁中。

　　她试图用加倍的修行和更繁复的文书工作来麻痹自己，效果却微乎其微。

　　这日，她正在清幽阁内尝试绘制一幅精细的妖界灵脉分布草图，这是她“交流学习”计划的一部分，需要极高的专注力。

　　笔尖凝聚着仙力，小心翼翼地勾勒着一条代表地火的蜿蜒红线。

　　就在红线即将闭合的瞬间……

　　“轰！！！”

　　一声来自地底深处的沉闷巨响猛然传来，伴随着剧烈的震动。

　　整个妖王宫都随之摇晃，桌案上的玉简书卷哗啦啦滑落一地，云清笔下的灵脉图瞬间被画上一道扭曲的瑕疵。

　　“地脉震荡？”云清瞬间起身，神识向外蔓延。

　　这不是普通的震动，其中夹杂着狂暴而混乱的能量流，冲击着她敏锐的仙体感知。

　　几乎是同时，她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炽热妖力在宫殿某处猛地爆发，与那地底传来的混乱能量悍然对撞。

　　强烈的能量冲击波，再次扩散开来。

　　而这一次，云清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仙魂深处，被什么东西无形地牵引了一下。

　　这感觉转瞬即逝，却让她心头警铃大作。

　　她立刻飞身而出，朝着能量爆发的源头掠去。

　　等到达目的地才发现，原是妖王宫后方的禁地。

　　禁地入口处，一片狼藉。

　　几名妖族长老正焦急地守在外面，见到云清，如同见到了救星一拥而上。

　　“仙君大人！您快去看看陛下！方才禁地内的‘古妖血池’突然暴动，陛下强行镇压，似乎……似乎受了些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