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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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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局里,审讯室传来消息,“鱼头”咬死了什么都不说。而技术科那边也确认,之前捕捉到的信号无法追踪到更深的源头。
廖繁春有些烦躁地耙了耙头发,走进分析室。
张锦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显示着“蓝冰”的分子结构图和一些复杂的化学式。
“今天多亏你了,‘张老师’,”廖繁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拿起张锦桌上的水杯就想喝,发现是咖啡又嫌弃地放下,“你那一下,绊得是地方!”
张锦推了推眼镜,没接她的话茬,而是指着屏幕说:“这次的‘蓝冰’,纯度比上次高出百分之五左右。迭代速度很快,背后肯定有专业的化学人员在指导生产。”
廖繁春凑过去看,那密密麻麻的结构式让她头晕:“那…这玩意儿的劲儿,是不是也更大了?”
“嗯,”张锦点点头,语气沉重,“对神经系统的损害几乎是不可逆的。它就像一种……温柔的腐蚀剂,慢慢啃噬人的理智和健康。很多年轻人因为好奇尝试一次,就可能万劫不复。”
她这话,像是在对廖繁春解释,也像是在给潜在的受害者警示。
廖繁春看着张锦专注的侧脸,灯光下,她长长的睫毛在镜片后投下淡淡的阴影。
那一刻,廖繁春忽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张老师”,心里其实揣着一团火,一团想要烧尽这些害人毒物的火。
“放心吧,‘张老师’,”廖繁春拍了拍胸脯,声音不大,却带着股狠劲儿,“管他啥“罪犯毒贩”的,只要他敢冒头,咱大伙儿直接一锅端了!大家的寒窗苦读都不是吃闲饭的,还轮到他逍遥法外!”
张锦终于从屏幕上移开视线,看了廖繁春一眼。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种纯粹的、未被污染的正直和勇气。
她没说话,只是嘴角似乎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然后递过去一张纸巾:“擦擦汗。”
廖繁春这才发现,自己额角不知何时又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接过纸巾,嘿嘿一笑。
分析室的门没关严,外面大办公室的嘈杂声隐约传来。
赖明天似乎又在为什么事嚷嚷,姜琏琏在耐心劝解。市井的,紧张的,无奈的,温情的,所有这些,共同构成了广城支队的日常底色。
廖繁春看着重新埋首于数据的张锦,心里那股因行动受挫而升起的烦躁,奇异地平复了些。
这条路上有迷雾,有暗礁,但……再也不是孤身一人了。
这边,“鱼头”折进去的消息,像一滴冷水溅进滚油,在老K掌控的暗网里炸开细密的波纹,但很快便被更快的应变所取代。
旧化工厂内,老K听着刘小的汇报,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有指尖在檀木茶几上敲出的沉闷声响,如同为某个倒计时读秒。
“废物。”良久,他才吐出两个字,轻飘飘的,却让垂手而立的保镖头更低了些。“一点风吹草动就慌得像个鹌鹑,还把‘货’带在身上,不死都没用。”他没有丝毫营救的打算。弃子,就要有弃子的觉悟。他甚至觉得,“鱼头”在警车旁的公然叫嚣,愚蠢得可笑,除了打草惊蛇,毫无用处。
“条子最近鼻子很灵,”老K像是在自言自语,眼神锐利,“那个新来的小警察,手脚麻利。还有那个总和我做对…”他想起手下汇报的,面馆里那个“不小心”撞人、掉文件女学生的身影,“心细得像针,都tm不是省油的灯。”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广城永不眠的夜色,也是他棋盘上纵横交错的疆域。“‘蓝冰’的线在面馆……这地方不能再用了。”
他转身,对着亲信刘小,下达的命令每一条都精准地踩在技术与社会管理的缝隙上,他要让毒品像升级的“病毒”,变得更隐蔽,更难以追踪。
“第一,传货不用人。”老K语气冰冷,“去找那些骑着摩托车、蹲在街边趴活的‘摩的佬’,还有那些管理松散、满城跑的快递公司散户。把‘货’封进便宜的茶叶包、塞进二手玩具里,当普通包裹发。单子全部手写,用假名、一次性手机号,让他们按‘□□’的方式,把‘货款’跟那几块钱快递费一起收回来。”
他深知,在那个监控尚未全覆盖、支付方式还未严格管理的年代,这便是最不起眼的隐身衣。
“第二,收钱不走银行明路。”他继续部署,思维缜密,“让那些瘾君子把钱塞进指定公园的石缝里、废旧报箱,或者,”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狡黠,“直接存进我们准备好的、用□□开的银行卡里。多用ATM机无卡存现,小额,多次,神不知鬼不觉。”
“第三,场子给我‘活’起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老K的指令清晰而冷酷,“今晚是城中村的黑网吧,明天是广场舞旁边摆地摊的,后天甚至可以是在大学城附近的台球厅、游戏机室。人流量大,环境杂,条子查不过来,也蹲不住。”。
“最后,通知下面所有‘拆家’,”老K语气森然,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线上联系,用□□群,建了即散,用特定图片、火星文当密码沟通。线下,谁再敢像‘鱼头’那样带着‘货’招摇过市,他的下场在我这会比进去更惨。”
“另外,”老K最后补充,目光投向厂房深处那间临时改造的实验室,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迫切,“去告诉老师,他的‘蓝冰’,我要在三天内升到最高提纯。不然咱们也不用养着他了……”
与此同时,广城市局审讯室内,灯光惨白,气氛凝重。
“富渔面馆”的老板娘坐在审讯椅上,没了店里的麻利劲儿,脸色灰败。她对面是目光如炬的林武诚和静静记录的项扬。
“我唔知啊,真系唔知!”老板娘反复强调,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那个‘金链男’系熟客,但系做乜嘢我点知?打开门做生意,边个来食面我都欢迎噶。”
林诚武不说话,只是用那双看透太多罪恶的眼睛平静地盯着她。项扬则低头,细致地看着之前廖繁春和张锦记录的观察报告。
直到林诚武将一张面馆内部的布局图推到她面前,用笔尖点了点那个节点,声音沉稳:“每次‘金链男’来,你都会在他离开后,把那个特定的辣椒瓶放回原位。为什么?广城湿气重,辣椒瓶怕受潮?”
老板娘瞳孔微缩,嘴唇哆嗦了一下。
项扬适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力:“我们查过,你儿子在国外读书,账户最近多了两笔来源不明、但数额不小的汇款,老板娘,开面馆,这么挣钱吗?”
心理防线,往往崩溃于最意想不到的细节。
老板娘的肩膀彻底垮了下去,眼泪涌了出来。“我…我也是被逼的…他们找到我,说不合作,就让我儿子在国外‘出意外’…我只是…只是在他们的人来吃面时,把那个瓶子放好,表示…表示‘安全’或者‘有货’…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交代了这原始却有效的信号传递方式,印证了张锦敏锐的观察,也坐实了面馆作为低级联络点的作用。
但她接触的层面太低,只知道“上面”的人很厉害。
手段通天,至于“上面”是谁,货从哪里来,她一无所知,只知道不好好办事就让她知道“白发人送黑发人”。
审讯结束,项扬合上笔录,轻声道:“林队,她说的,和‘鱼头’死咬不开口的状态,都指向同一个问题——对方组织严密,手段狠辣,反侦察意识极强,而且,行事毫无底线。”
林诚武揉了揉眉心,感觉肩上的压力又重了几分。
“断了面馆这条明线,他们只会像蟑螂一样,藏进更暗的缝隙里。通知下去,接下来一段时间,全市的娱乐场所、物流货点、网吧,都要纳入重点监控范围。”
“另外,让张锦那边加快对成分的分析速度。”他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沉重,“我有预感,对方已经变招,更大的后手,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