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妄之渊》云卷苍梧

6、夜魇城·伥

　　云妄考核当天，离湦弦学院的广场上挤满了人。
　　校长站在高台上，手中捧着一叠泛着微光的卷轴，声音透过扩音器传遍全场：“夜魇城考核正式开始！每人到我这里领一张卷轴，若在考核中感觉无法支撑，用异能覆盖卷轴，即可瞬间传送回学院，十日后算为优秀，八日为及格，我在此祝各位凯旋。”
　　金老师抬手一挥，广场中央突然裂开一道黢黑的缝隙，缝隙中隐约传来阴冷的风，让在场的学生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低班的学员趴在教学楼的窗边，好奇地盯着学长学姐们一组组走进缝隙，眼中满是向往，他们也想早点体验这场惊险的考核，看看夜魇城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这地方也太阴森了吧！”刚踏入夜魇城，云翊融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周围是茂密的黑森林，树枝扭曲得像鬼爪，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味。
　　他正四处张望，突然瞥见不远处有一座木屋，立刻兴奋地跑了过去：“前面有个房子！我去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东西。”
　　木屋的门虚掩着，云翊融推开门，发现里面的摆设格外整齐木桌擦得一尘不染，桌上还放着半杯没喝完的茶，甚至能闻到淡淡的茉莉花香，显然有人长期居住在这里。
　　可就在他伸手想触碰茶杯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你是谁？为什么闯进我的家？”
　　云翊融猛地转身，只见一位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站在门口，手中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刀，眼神里满是警惕，正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他下意识地后退，心里却在犯嘀咕：这到底是人还是绥？
　　就在这时，苏阳、秦川等人也赶了过来。苏阳一眼就看出了女子的身份，连忙开口：“云翊融，别动手，她是未渡绥，我们直接走就行了。”
　　“未渡绥是什么啊？”林池欢拉着司娴月的袖子，小声向苏阳询问。
　　“就是渡劫转世失败的亡灵。”苏阳一边往后退，一边解释，“这种绥不能激怒，一旦被惹恼，就会进入无敌状态，杀不了。”
　　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女子听到“未渡绥”三个字，眼神瞬间变得猩红，手中的短刀突然化为无数根红线，像毒蛇一样朝众人袭来。
　　几人开始激烈的反击着红线。
　　让人意外的是，苏阳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红线缠上自己的手臂。
　　秦川见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刚想冲过去帮他，却被几根红线缠住了脚踝，只能着急地喊：“苏阳！小心！”
　　“雪·梦渡。”苏阳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湖水。话音刚落，一片片晶莹的雪花从空中飘落，落在红线和女子身上。
　　诡异的是，那些极具攻击性的红线碰到雪花后，竟然慢慢消失。
　　女子眼中的猩红也渐渐褪去，脸色恢复了平静，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那是一张极其美丽的脸，只是眉宇间藏着化不开的忧愁。
　　苏阳抬起手指，指尖泛起淡淡的蓝光，轻轻点在了女子的额头上。
　　下一秒，无数道只能被苏阳两人看到的透明记忆线在空气中展开，像电影一样播放着女子的过往。
　　记忆里，女子正对着一个男子笑得灿烂，两人在樱花树下牵手，在星空下彻夜长谈，还一起对着月亮许下“永远在一起”的誓言。
　　可这份幸福并没有持续多久，男子渐渐变得冷漠，每天只顾着玩电子游戏，对女子的关心视而不见，甚至还会嫌她唠叨。
　　女子一次次偷偷抹泪，试图挽回这段感情，可得到的只有更伤人的话语。
　　“为什么总负我？为什么要欺骗我？”记忆中的女子崩溃地咆哮着，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苏阳慢慢走到她面前，声音温和却坚定：“这段感情早就不值得你留恋了，你该放下了。”
　　女子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看着记忆里男子冷漠的背影，突然笑了。
　　她的记忆开始消失，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雪一样慢慢融化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句淡淡的“谢谢”。
　　“苏阳，你刚才做了什么？看到她的记忆了吗？”魏序然凑了过来，眼神里满是好奇，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不告诉你。”苏阳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向秦川，根本没理会魏序然。
　　魏序然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他能明显感觉到苏阳的针对，却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心里的怒火像野草一样疯长，却无处发泄。
　　“小羊，你刚才那招也太帅了吧！”墨铭子一脸崇拜地围着苏阳转。
　　“阳阳，你还好吗？”秦川伸手扶住苏阳的胳膊，作为十多年的青梅竹马，他一眼就看出苏阳的脸色不对劲。
　　刚才动用“梦渡”异能，肯定消耗了他不少体力。
　　“我没事。”苏阳摇了摇头，强撑着精神，“夜魇城待得越久越危险，我们赶紧继续赶路。”
　　林池欢拉着司娴月的手，小声问道：“娴月，你看出来苏阳刚才用的是什么异能了吗？好厉害啊！”
　　司娴月看着林池欢亮晶晶的眼睛，温柔地笑了笑：“应该是类似‘摆渡人’的能力，能引渡亡灵放下执念。他的异能还挺特殊，比我们想象中要什么得多。”
　　众人继续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一条破败的街道。
　　街道两旁的房屋早已坍塌，只剩下断壁残垣，阴风卷着落叶飘过，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低声哭泣。
　　更诡异的是，空气中还传来一阵女孩欢快的笑声，明明是空无一人的街道，那笑声却格外清晰，让人头皮发麻。
　　希雅听到笑声时，身体突然僵住，眼神变得有些恍惚，这笑声太熟悉了，像极了她小时候在故乡听到的声音，一段被遗忘的记忆突然涌上心头。
　　“希雅，你怎么了？”魏序然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的温柔。
　　“没什么。”希雅回过神，摇了摇头，将那份异样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位小女孩从废墟后走了出来，手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哥哥姐姐们，你们好呀！要不要和我玩个游戏呀？”
　　“是绥！”魏序然立刻警惕起来，抬手就要发动异能，却被云翊融拦住了。
　　“别急啊。”云翊融对着小女孩笑了笑，耐心地问道，“小妹妹，你想玩什么游戏呀？”
　　小女孩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突然瞬移到云翊融身边，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哥哥，陪伥伥去村子里面逛逛吧！里面有好多好玩的东西！”
　　云翊融被她突然的靠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邱简心见状，立刻慌了：“我们真的要去吗？村子深处说不定有危险！万一……”
　　“你别怕啊。”苏阳一把搂住邱简心的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要不惹怒她就没关系。”
　　魏序然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附和道：“对啊简心，你也太胆小了，跟在我们后面就行了，不用怕。”
　　邱简心抿了抿嘴，没再说话，只是攥紧了拳头，他讨厌魏序然这种居高临下的语气，更讨厌自己的胆小。
　　跟着小女孩走进村子深处，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温度也越来越低。
　　墨铭子裹紧了外套，牙齿忍不住打颤：“好冷啊……这雾也太浓了，根本看不清路。”
　　“这不是普通的雾，是寒气加毒雾，尽量少呼吸。”君玉衡皱着眉，从口袋里掏出几枚解毒丹，分给众人，“含着这个，能缓解毒雾的影响。”
　　秦川低头看向身边的苏阳，只见他的白色头发上已经凝结了一层薄霜，却依旧面不改色。他忍不住问道：“阳阳，你冷吗？”
　　苏阳抬起头，淡蓝色的眼睛在雾气中格外清澈：“我是雪域的，不怕冷。”
　　秦川这才想起，苏阳的异能本就是雪，能抵御极寒。
　　可其他人就没这么幸运了，墨铭子、林池欢等人都紧紧贴在一起，互相取暖，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哥哥，伥伥好冷呀。”小女孩突然停下脚步，拉了拉云翊融的外套，可怜巴巴地说，“你能把外套给伥伥吗？”
　　云翊融此时已经冷得说不出话，说不出拒绝的话。
　　“伥伥，我的外套给你。”苏阳突然开口，脱下自己的长款外套，递给小女孩。
　　他里面穿的是一件带有暗纹的白色制服，收腰的设计衬得他身形挺拔，原本清秀的脸上多了几分威严。
　　云翊融见状，立刻附和：“对对对！这个哥哥的外套更暖和，给你穿！”
　　小女孩接过外套，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满，她本来是想让云翊融脱外套，消耗他的体力，没想到被苏阳截胡了。
　　越往村子深处走，雾气越浓，寒气也越重。
　　众人渐渐感到头晕目眩，显然是中毒雾影响了。小女孩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变得幽幽的：“伥伥还是好冷……哥哥姐姐们，你们能把衣服都给伥伥吗？”
　　“你这也太过分了吧！”墨铭子忍不住开口，“我们都快冻僵了，给你衣服我们怎么办？”
　　他刚想说下去，君玉衡突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对着他摇了摇头。
　　眼前的小女孩明显不对劲，不能激怒她。
　　君玉衡笑着对小女孩说：“伥伥，哥哥姐姐们也很冷，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等下次再来陪你玩好不好？”
　　小女孩点了点头，转身往回走。
　　可就在众人松了口气时，魏序然突然凑到希雅身边，小声说：“希雅，我把我的外套给你吧，你看你都冻得发抖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被小女孩听到。小女孩猛地转过身，眼睛瞬间变得猩红，泪水一滴一滴地从眼眶里落下：“哥哥，你为什么只给她外套，不给我？你是不是讨厌伥伥？”
　　随着她的哭声，周围的寒气突然变得刺骨，雾气也浓到几乎看不见人影。
　　云翊融立刻发动异能，大喊一声：“蛇鳞怒！”一只巨大的青蟒从雾气中显现，蛇尾横扫，将周围的雾气吹散了一些。
　　“哥哥，你要杀我吗？”小女孩突然瞬移到云翊融身后，双手抱住他的胳膊，声音里满是委屈。
　　青蟒锁定目标，朝云翊融背后的女孩飞去，发出“嘶嘶”的声音。
　　墨铭子见状，立刻拿出毛笔，大喊：“乾坤画地！”一道金光闪过，云翊融瞬间被传送到了几米外，避开了青蟒的攻击。
　　小女孩又瞬移到司娴月面前，脸上满是无辜，可下一秒，她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雾迷绕·失魂！你们都要留下来陪我！”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雾气突然变得漆黑，众人只觉得一阵眩晕，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一座破旧的学校里。
　　“我们出来了吗？这是哪里啊？”林池欢紧紧抓着司娴月的手，小声问道。
　　“没有，我们还在她的幻境里。”司娴月皱着眉，眼神警惕地打量着周围，“这所学校看起来荒废很久了，大家小心点。”
　　“好冷啊……再这样下去，我们会失温的。”林池欢的牙齿开始打颤，身体也在发抖。
　　就在这时，一簇火焰突然亮起邱简心的手上燃起了熊熊烈火，温暖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寒意。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的异能是火，能给大家暖暖身子。”
　　众人都愣住了，之前邱简心一直很胆小，从未主动展示过异能，没想到他的异能竟然这么实用。
　　墨铭子立刻凑过去，搓着手说：“邱简心，你也太厉害了吧！早知道你会控火，我们就不用冻这么久了！”
　　“你们在这里休息会儿，我去前面看看。”苏阳说完，转身就要往前走。
　　可他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人拉住了，是秦川。
　　“阳阳，我陪你一起去。”秦川的眼神很坚定，“你刚才用了异能，身体还没恢复，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苏阳甩开他的手，语气有些冷淡：“不用了，我一个人可以。”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留下秦川站在原地，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从进入幻境开始，苏阳就一直很反常，明明之前遇到危险都会依赖他，现在却刻意疏远。
　　这所学校确实荒废了很久，教室里的桌椅积满了灰尘，蜘蛛网挂在墙角，窗帘破旧不堪，挡住了外面的光线，显得格外阴森。
　　苏阳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咻”的一声，一把小刀以极快的速度朝他飞来！
　　他下意识地侧身躲闪，小刀擦着他的肩膀飞过，“砰”的一声砸在墙上，瞬间化为一团黑雾，墙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洞。
　　苏阳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肩膀还好反应及时，不然这一刀就要戳进他的身体里了。
　　“苏阳哥哥，好久不见，伥伥好想你啊。”小女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诡异的甜腻。
　　苏阳转过身，看着眼前的小女孩，皱着眉问道：“伥，你为什么会变成绥？又为什么会被困在夜魇城？”
　　“为什么？”小女孩突然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大概是因为我的爸爸妈妈想望女成凤吧。”
　　她说完，身体突然化为一团烟雾，再次出现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站在苏阳不到一寸的地方，眼神里满是绝望，“他们每天逼我学习异能，我每天只能睡两个小时，我快疯了！没人在意我的感受，也没人关心我累不累。我逃到了这里，以为能自由一点，可再次醒来时，我就变成了绥，永远被困在了这里。所以，你们留下来陪我吧！”
　　少女说完，从手中幻化出一把长刀，狠狠朝苏阳戳去。
　　这次苏阳没能完全躲开，刀身戳进了他的腹部，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色的制服。
　　极寒的温度让血液流速变慢，顺着刀身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苏阳往后退了几步，忍着疼痛，发动了异能一片片雪花再次飘落。
　　少女看到雪花，忍不住嘲笑：“苏阳哥哥，你的异能就是雪吗？也太弱了吧！”
　　可她的话刚说完，雪花落在她的手臂上，竟然带来了剧烈的灼烧感。
　　少女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声音传遍了整栋教学楼。
　　正在休息的众人听到声音，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当他们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苏阳捂着腹部，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白色制服上满是斑驳的血渍，而少女则捂着手臂，眼神里满是痛苦和愤怒。
　　林池欢立刻跑过去，扶住苏阳，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苏阳，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少女看到众人，彻底被激怒了。
　　周围的温度瞬间降到了冰点，毒雾浓到司娴月发动异能都无法吹散。
　　无数把由雾气凝结而成的刀从四面八方飞来，众人只能在雾中慌乱地防御，根本看不清敌人的位置。
　　云翊融刚想发动异能召唤青蟒，却感觉腿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他低头一看，发现是一条条黑色的线，正围绕在他的脚踝周围。
　　那些黑线慢慢变成了红色，顺着地面延伸，一端连接着秦川，另一端连接着少女。
　　秦川站在原地，双手操控着红线，红线像藤蔓一样缠绕在少女身上，将她牢牢地绑在半空中。少女的身体以极其扭曲的姿势悬着，脸上满是痛苦：“哥哥，不要杀我！好疼！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