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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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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在混沌边缘沉浮,嘈杂的人声如潮水般涌入耳膜。
敖漪怀中的触感温热而坚实,将胡清雪从迷蒙中唤醒。她甫一睁眼,便撞进敖漪深邃的眼眸,随即,视线越过他的肩头,落在了缓步走来的几人身上——
堂兄敖天龙,敖漪名义上的前未婚妻青丘嫣,以及一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的女子。那女子眉眼间透着与敖漪如出一辙的凌厉,尤其那双眼,寒光慑人,仿佛能洞穿人心,想来便是敖漪那位以铁腕着称的姐姐,敖梅。
“现在……是什么情况?”胡清雪将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
敖漪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伤势和此刻的对峙更添了几分沉冷。他缓缓垂下眼帘,遮住眸底翻涌的情绪,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被抓奸了。”
话音未落,凌厉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敖天龙与敖梅几乎同时出手,刀光剑影瞬间交织成一张致命的网,朝着敖漪当头罩下。敖漪反应极快,强撑着伤势纵身迎击,然而每一次闪避都带着明显的滞涩,显然体内的药性与旧伤仍在撕扯,只能勉强格挡,险象环生。
“呜呜……姐姐,敖哥哥他不是故意的,你放过他吧!”青丘嫣适时地挤出几滴眼泪,声音却娇滴滴的,像淬了毒的针,刺入耳膜,“真正该死的人,明明是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狐狸精!”
敖天龙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眼中幸灾乐祸的光芒几乎藏不住:“就是!竟敢带个狐媚子回宗门重地,你让宗主的颜面往哪里搁?要保全敖家颜面,就先把这狐狸精拖下去重罚!”
这两人一唱一和,虚伪的嘴脸令人作呕。他们一边与敖漪打得天翻地覆,一边还不忘颠倒黑白,硬生生将昨晚媚药之事掩盖,将脏水尽数泼到胡清雪身上。
胡清雪双腿依旧酸软无力,那是药效未完全散去的后遗症。但此刻,她不敢再有丝毫犹豫。当敖天龙的剑锋带着凛冽的风声逼近敖漪受伤的左臂时,她猛地抬手,从袖中掷出一枚早已备好的烟雾球。
嘭——!
白色的烟雾轰然炸开,如同平地升起的蘑菇云,瞬息间便遮天蔽日,将周遭的一切都笼罩其中,视线顿时变得模糊不清。
“你没事吧?我们先离开这里,别再与他们纠缠。等你状态好些,冷静下来,再解释也不迟。”胡清雪压下心头的慌乱,扶住摇摇欲坠的敖漪,低声急促地催促道。
敖漪微微一怔,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鬓角滑落,浸湿了额前的碎发。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强撑对战已耗尽了他大部分力气。然而,他却抬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覆上她的脸颊,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轻柔,眼神里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与后怕。
“你没受伤就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却重重敲在她的心上。
胡清雪搀扶着他,正欲趁乱先行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未料敖天龙与青丘嫣竟如同疯狗般,无视烟雾的阻碍,循着气息扑杀而来。赤手空拳的她只能不断从袖中摸出各式小巧的暗器,勉强抵挡,拖延时间。
“你们疯了吗?!”她又惊又怒,忍不住低吼,“他现在状态极差,我只是要带他去处理体内残余的药性!”
“呵——”青丘嫣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手中长剑在迷蒙的烟雾中反射出森寒的光,她脸上哪还有半分先前的柔弱,只剩下狰狞与怨毒,“小贱人,横竖你都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死在我手里,还能落得个痛快。若是等姐姐亲自动手,那滋味,可比现在痛苦百倍!”
冰冷的剑锋直逼咽喉,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下来。胡清雪被逼得冷汗涔涔,情急之下,只能出言讽刺,试图扰乱对方心神:“他早已与你解除婚约,你还这般死皮赖脸地纠缠不休,不觉得丢人吗?昨晚媚药的事,怕不是你俩联手的手笔吧!”
青丘嫣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如刀,瞬间翻脸,尖叫道:“废话少说!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
剑光裹挟着凌厉的杀意疾落,眼看就要香消玉殒。千钧一发之际,另一柄更加凛冽的利剑横空而入,精准无比地将青丘嫣的剑锋格挡开。巨大的冲击力让青丘嫣手臂发麻,长剑险些脱手。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将胡清雪拉进一个冰冷而坚实的怀抱,带着她险之又险地避过了那致命一击。
“啊——!”敖天龙猝不及防的惨叫声同时响起。原来,他被敖梅突然出手格挡青丘嫣的动作带得一滞,手中长剑失去准头,加上惯性之下,竟深深刺入了自己的小腿!
混乱之中,一股刺骨的寒意骤然弥漫开来。弥漫的烟雾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冻结,凝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周遭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如坠冰窖。
敖漪强撑着护住她,额间冷汗滚滚而下,呼吸也愈发急促,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别硬撑!”胡清雪反手紧紧握住他冰冷的剑,焦急地低喊,“先停下来,稳住气息要紧!”
“姐姐!你看他们!他们竟然还在这里卿卿我我!”青丘嫣顾不得小腿插着剑、痛得龇牙咧嘴的敖天龙,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喊着扑向敖梅,试图寻求庇护。
刹那间,周围的温度再次骤降,连旁边的墙壁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坚冰。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只听见青丘嫣变了调的哭喊声。
敖梅静静地看着她,唇角缓缓浮起一抹冰冷的讥讽。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猝不及防地落下,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格外刺耳。青丘嫣被扇得一个踉跄,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印。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呆滞在原地,眼泪都忘了流。
“姐……姐姐?你……你为什么打我……”她声音颤抖,充满了委屈和不解。
敖梅眼神冰寒刺骨,仿佛刚才动手的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她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一方洁白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刚才扇过青丘嫣脸颊的手指,神情间满是毫不掩饰的厌弃。
“演得不错。”敖梅的声音冷若冰霜,没有一丝温度,如同腊月寒风刮过,“可惜,你们当我是白痴吗?”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敖天龙和青丘嫣,一字一句道:“这场蹩脚的闹剧,该结束了。——还不跪下认错?”
清脆的巴掌声在耳畔久久回荡,胡清雪望着被打懵的青丘嫣,心中并没有半分复仇的快意,反而像被一块巨石压住,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与寒意。
眼前的女子——敖漪的姐姐敖梅,气场凌厉得让胡清雪几乎窒息。
敖梅只是随意地站在那里,便如同一柄出鞘的绝世神兵,锋芒毕露,仅仅是随手一挥,就能让空气冻结,随口一句话,便足以定人生死。
胡清雪忽然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早已被裹挟进了他们敖氏宗门内部的权力漩涡之中。在这里,或许根本没有所谓的对错,只有赤裸裸的立场与利益。
若说敖天龙与青丘嫣是跳梁小丑,用拙劣的手段试图达成目的,那么这位敖梅姐姐,才是真正手握生杀大权、能决定他人命运的幕后玩家。
胡清雪下意识地偷偷攥紧了敖漪冰凉的衣袖,心口不受控制地急剧起伏,掌心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如果敖梅不信敖漪呢?如果她也认定胡清雪是那个勾引敖漪、破坏宗门规矩的祸患呢?
弥漫的烟雾早已散尽,墙壁上凝结的冰霜反射着森冷的光,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如同冰狱。胡清雪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到了一场凶险万分的权力角逐的棋盘之上。
而她,不过是一枚身份低微、随时可能被牺牲舍弃的棋子。
“敖漪……”胡清雪下意识地压低声音,几乎是唇齿间溢出般,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寻求着一丝微不足道的慰藉。
敖漪感受到了她的不安,他微微侧过头,尽管脸色苍白如纸,呼吸也依旧急促,但眼神却异常坚毅。他将她护得更紧了些,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分毫。
可她心里却清楚得很,这场围绕着他们的风暴,才刚刚拉开序幕。真正的考验,现在才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