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神》许三多

15、第 15 章

　　那人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色披风，脸上戴着一张遮住了下半张脸、雕刻着诡异妖纹的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深邃平静的眼眸。他手中拿着一支古朴的骨笛，正凑在唇边，幽幽吹奏。笛声呜咽诡异，并不响亮，却仿佛能直接作用于人的神魂，让人心烦意乱，灵力滞涩。

　　【万妖谷的掌妖人？】几名化神长老心中同时升起这个念头，又惊又疑。

　　凌煊——自然是凌煊假扮的——根本懒得废话，继续吹奏着那扰人心神的笛音。笛声看似无差别扩散，但那狂暴的雷纹兽却只对着那六名修士龇牙低吼，道道雷霆在它周身酝酿，偏偏避开了那边气息奄奄的玄君和他那脆弱的元神。

　　“不好！果然是万妖谷的人！惊动他了！”
　　“这雷兽……至少是化神后期！再加上这诡异的音攻……”
　　“长老！时机不再啊！先撤吧！” “保命要紧！”

　　那六人感受到万妖谷深处似乎有更恐怖的气息被这里的动静惊醒，顿时胆寒，再也顾不得什么太阴本源，保命才是第一！

　　“走！”为首长老大喝一声，收起元神，毫不犹豫地转身化作流光遁走。其余人也纷纷效仿，仓皇逃窜，瞬间走了个干净。

　　玄君强撑着的一口气瞬间松懈下来，急忙将那濒临崩溃的元神法相收回体内。巨大的反噬力让他猛地喷出一口湛蓝色的血液，身体摇摇欲坠。他不敢停留，甚至没去看那突然出现的“掌妖人”和雷兽，咬牙朝着与万妖谷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凌煊见人都跑光了，收起骨笛，拍了拍身边雷纹兽的大脑袋。那雷兽亲昵地蹭了蹭他，化作一道电光消失。他看着玄君那踉跄逃离、却依旧死撑着的背影，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坏笑。

　　他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也不靠近，就那么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时不时屈指一弹——

　　“咔嚓！”一道细微的闪电劈在玄君前方的地面上，炸起一小撮尘土。 “咔嚓！”又一道闪电擦着玄君的衣角掠过。

　　玄君被这突如其来的“闪电逗弄”搞得心烦意乱，却又不敢停下，只能拼命加快速度，同时还要警惕地躲避那些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毫无杀伤力却极其烦人的小闪电。

　　【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玄君心中又气又急，伤势在奔逃中似乎更重了。

　　玄君只顾着拼命向前飞遁，将所有残存的力量都用于逃离身后那烦人又可怕的“闪电”和可能存在的追兵，根本无暇分神感知前方。

　　然而，就在这刹那，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正前方，与天地法则融为一体。那人须发皆白，面容古朴，身着简素道袍，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浩瀚如星海、不容亵渎的威严——正是凌煊的师兄，姜子牙。

　　凌煊的浩瀚神识几乎在姜子牙现身的同一时间便捕捉到了。【糟了！师兄怎么来了！不能冲撞师兄，或者被师兄看出端倪……】

　　电光火石之间，凌煊根本来不及多想，心念一动——

　　“噼啪！”

　　一道凝练的紫金色闪电长鞭凭空出现，精准地缠绕住玄君的腰身，猛地向后一拽！

　　玄君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传来，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狠狠撞进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之中。他还未挣扎，一件带着淡淡清冽气息的宽大黑色斗篷便当头罩下，瞬间隔绝了他的所有视线和大部分听觉，将他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仿佛成了一个不能见光的“包裹”。

　　凌煊一手稳稳钳制住被斗篷蒙住的玄君，防止他挣扎或摔倒，另一只手姿态恭敬地向着前方的姜子牙行礼，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端正：

　　“师兄。”

　　姜子牙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凌煊，又落在他怀中的身影上，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悠长的：“嗯——”

　　【这小子，每次摆出这副恭敬模样，不是刚犯了大错，就是正准备去犯个大错。】

　　凌煊维持着行礼的姿势，面具下的额头差点冒出冷汗。【可恶，光顾着玩，都没留意师兄什么时候到的……】

　　姜子牙并未点破，只是淡淡道：“闹够了？随为兄回去。”

　　凌煊心念电转，立刻回道：“师兄恕罪，容师弟再处理最后一件小事，处理完毕，即刻便回清微天向师兄请罪。”

　　姜子牙沉默地看了他片刻，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召唤雷纹兽恐吓人间修士，此事若被赤精子师兄和广成子师兄知晓，少不了又要罚你面壁思过。】

　　但他最终并未深究，只是道：“……也罢。为兄在此看着你处理。”

　　得到默许，凌煊稍稍松了口气。他扶着玄君的手指尖泛起一丝微光，悄然探入斗篷之下，将那株真正的曼珠沙华塞进了玄君早已被鲜血浸透的衣襟之内，紧贴着他冰凉的肌肤。

　　【本来还想多玩会儿，看你低声下气求小爷的样子……算了，看你这么惨，先卖你个大人情吧。】

　　做完这一切，他微微低头，将被斗篷蒙住的玄君揽得更近些，嘴唇几乎贴着那厚厚的布料，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惯有戏谑的“贱兮兮”的气声，轻轻吹了口气：

　　“乖乖养伤……等我。”

　　这声音，这语气……玄君瞬间辨认出来——是那个该死的凌煊！

　　从被闪电鞭突然捆绑拉扯，到撞入陌生怀抱被强行蒙住头脸，再到被莫名奇妙地“摸”了胸口塞入什么东西，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充满侵犯和掌控意味的举动早已让玄君怒火中烧，只是重伤无力反抗。此刻，听到这熟悉的、轻佻至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确认了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所有的屈辱、愤怒、无力、以及强撑到极限的伤势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噗——！”

　　一大口湛蓝色的心血猛地喷出，染透了蒙头的斗篷内衬。

　　他眼前一黑，强撑着的那口气彻底散了，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直直地跪倒在地，若不是凌煊还扶着他一只胳膊，恐怕早已瘫软下去。

　　凌煊蹙了一下，但面对姜子牙的目光，他只能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仿佛只是扶着一个无关紧要的、即将处理掉的“麻烦”。

　　姜子牙背对着凌煊，眉头蹙得更紧了些。【凌煊……此番似乎玩得过火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后那人气息瞬间的剧烈波动和急速萎靡，那喷涌出的鲜血带着极寒与精纯的能量，绝非普通凡人。

　　更让姜子牙心中泛起波澜的是——凌煊那几乎是不假思索的、急切补救的反应。
　　这与姜子牙认知中那个对万物都带着疏离玩闹心态、视苍生为棋子的师弟截然不同。【一个集天地灵气而生的先天之仙，为何会对某一个具体的“凡人”如此上心？他本当心怀的是寰宇众生，而非独独一人。】

　　凌煊心领神会，明白师兄这是给了他最后一点处理“手尾”的时间。他不敢耽搁，猛地掀开斗篷一角，迅速钻了进去。

　　狭小的黑暗空间里，两人瞬间离得极近，呼吸可闻，鼻尖几乎相碰。

　　玄君根本没料到他会突然靠得如此之近，本能地就想向后仰头避开，又如何快得过凌煊？

　　凌煊原本想并指逼出自身精血渡给他，但那样太慢，师兄显然不会给他太多时间。

　　【麻烦！】

　　凌煊“脑子一抽”，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股带着浓郁仙灵气息和紫金色泽的血腥味瞬间在口中弥漫开。他一把抓住玄君早已凌乱不堪的衣襟，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唔——！！”玄君眼眸骤然睁大，充斥着无比的震惊和滔天的屈辱！

　　他本能地剧烈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愤怒的呜咽，被闪电鞭束缚的双手徒劳地试图推开对方。激烈的情绪再次引动伤势，又一口湛蓝色的心血涌上，却被凌煊蛮横地堵了回去！

　　两人的血液——一者炽热金红带着雷霆生机，一者冰寒湛蓝蕴含着太阴寂灭——在紧贴的唇齿间诡异交织。

　　“老实点！别动！别被师兄发现了！”凌煊用神识传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同时用身体强硬地压制住玄君所有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