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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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寻上一次回家是在一个稀松平常的午后。如今程女士和老何都已经退休了，老何躺在落地窗前摇椅上边晒太阳边午睡，手机被放在一边，里面的新闻视频还在播放着。程女士坐在沙发上收拾着手中的毛线，电视机里播放着抗战神剧，程女士偶尔抬头瞄两眼再去织两针毛线。以至于两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何寻回来了。
“渺渺？怎么回家也不提前说一声”
何寻没想打破这份平静，就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还是程女士从电视的反光中看到了她，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喜。
“这几天没事，回来住两天。”
程女士叫醒老何，“别睡了，你女儿回来了，待会儿咱俩去买菜。”
程女士总嫌老何洗的水果不干净，她就去自己洗，递给何寻的也都是去了皮的。
“你一路过来也累的慌，先尝尝你爸刚买的糖心苹果。”
“回来了就多住两天吧，你妈最近学了个新手艺。”
程女士拿起织了半截的围巾在何寻身前比了比。
老何：“我就说吧，渺渺白，戴啥颜色的都好看，你还非要挑来挑去。”
程女士白了他一眼，不过这条红围巾确实挺衬人的，她要争取在今年冬天前做好。
程女士在何寻37岁那年离开了。老何在第二年也跟着走了。
在何寻进入父母的房间收拾东西时发现门后贴着一张红色卡纸，上面是她和何漪小时候一起画的“福”字。
这时何寻才想起来，桑镇村口的枣树下老何曾给她用绳子和木板垂下过一个秋千，程女士也曾陪她一起荡秋千。
何漪离开后的许多年里何寻很少回家，更别说进父母的房间。也许进去过，只是她从未在意过哪里贴了一张红色的卡纸。
那时程女士还在老城区的医院上班。从小区到老城区一个小时的车程程女士风雨无阻，一辆电动车驶过了近十个严寒酷暑。
程女士每天四五点钟起床去上班，下午五六点再赶回来。
夏天还好，冬天总要裹得一层又一层，何寻总会在她进来给自己掖被子的时候装睡，等程女士下楼了再趴在窗台上看她的粽子妈妈在风雪中远去。
何寻讨厌下雪。
那天清晨，何寻从窗户中探出头对她挥手，喊妈妈再见。
程女士明显一愣。
“快关上窗户！外面冷得很，还早呢再回去睡会儿吧”
何寻在程女士的注视下关上窗户，躲在窗帘后面看着她远去。
车子驶出小区后程女士才感到一阵后怕，何寻怎么能一个人爬到窗台上还把头探出来呢！
可她到底没忍心凶何寻。
从小程女士就说她跟老何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才不喜欢老何这个老好人。
可是在程女士熬夜时老何总会陪在她身旁，哪怕是扒拉手机也不会离开。而在老何咽炎不舒服时程女士也会给他冲梨膏水。
老何办公室的抽屉里总有几块梨膏糖是他连何寻也舍不得给的。
她还记得程女士曾跟她炫耀过，“那时候自行车可是稀罕物，你爸给我买了个红色的可好看了，骑在路上别人都在看着我呢”
程女士当时分明带着笑。
何寻不明白程女士怎么就被老何用一辆自行车骗走了。
直至此后的半生中老何都会买来一些好吃的好玩的先拿给程女士过目，程女士骂他不知道多疼疼孩子他也只是嘿嘿一笑。
老何年轻时喝酒没个度，每每喝醉了还要把何寻放在脖子上骑大马。程女士怕他摔着何寻想把她接下来，那人走路都歪歪扭扭的却直接跑开了。
何寻才不会担心爸爸会摔着她，她只会觉得刺激有趣。
程女士拉着何漪的手跟在身后喊他小心点别摔着。
……
何寻想，如果时间能够多停留一下就好了。她就能多去理解理解爸爸妈妈了，就能快点长大与姐姐并肩了。
何寻在40岁时再次来到那个公园，那里好像变得彻底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秋千旁有一个女孩在吹泡泡，旁边还有两个小女孩在追着泡泡跑。而一旁的大人们正面带笑容的聊些什么，看着她们玩闹。
正巧有一个泡泡飞到了何寻身前，她伸出手，泡泡一触即破，转瞬即逝。只是手中的肥皂味经久未散。
“奶奶要跟我们一起玩吗？”
何寻回过神来，微微低头看向自己肩头半边白发。原来时间过去了那么久，自己也已经变成老奶奶了。
“渺渺，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哇！是泡泡！”
“去和祈安一起玩吧”
何寻拉起何漪的手，带她一起跑向秋千下的秘密基地。
人这一生本就是从一无所有到一无所有的过程。半生学拿起，半生学放下。
何寻这一生拿起与放下都只学会了一半。
她会带着所有人的期许寿终正寝，到那时她才会向故人们说上一句：对不起，还有，好久不见。
这年新年夜，何寻做了一大桌子饭菜。
何漪：“渺渺手艺都超过我了”
老何边吃边点头表示同意。
程女士笑着嗔怪她：“做这么多也不怕吃不完浪费”
这时门铃响起。
何漪开门后对在沙发上躺着的何寻说：“渺渺，看是谁来了”
是许祈安跟她的爸爸妈妈来串门了啊。
何寻看到许祈安朝她走来，在旁边坐下，握住了自己的手。
“困了就先睡一会儿吧，零点的时候我叫你，我们一起守岁”
“倒计时开始！
10、9、8、7、6、5、4、3、2、1
过年好！”
嘭！
恍惚间，何寻在那烟花绚烂处感受到了一份份温热的念想轻轻落在肩头。
“渺渺，新年快乐。”
只是这次，何寻再也无法回上一句“你们也是，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