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相生》砚北生花

66、是她还是她？

　　温妤回到别墅，她上楼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她的东西，简单将证件一些随身需要的东西收拾好后，她走进浴室，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啦啦地冲下来。

　　她低头，捧起水泼在脸上，凉意刺骨，却压不住胸口那股莫名的焦躁。

　　她缓缓抬头，水珠顺着睫毛滴落。

　　镜子里，她的脸苍白如纸。

　　可下一秒，她的瞳孔骤然紧缩。

　　镜子里，另一个“她”正站在门口。

　　不是倒影，不是错觉，那是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温妤”，穿着同样的白色高领毛衣，披散着同样的黑发，可那张脸上……没有眼睛。

　　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深不见底，直勾勾地“盯”着她。

　　温妤浑身血液瞬间冻结，发不出半点声音。

　　不是小娟。

　　她猛地回头！

　　浴室门口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可当她再次看向镜子。

　　“她”还在那里。

　　这一次，“她”离得更近了，几乎贴到镜面，那张惨白的脸几乎要穿透玻璃，黑洞洞的眼眶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镜子里爬出来。

　　“你还在期待什么？”

　　镜中的“温妤”开口了，声音却像是从地狱深处挤出来的，嘶哑、阴冷，带着诡异的回音。

　　现实的温妤死死咬住嘴唇，心脏疯狂撞击着胸腔，呼吸急促到几乎窒息。

　　镜中的“她”缓缓咧开嘴。

　　嘴角越扯越大，越扯越开，直到整张脸扭曲成一个非人的恐怖笑容，牙龈裸露，森白的牙齿密密麻麻地排布着，像是某种可怖的怪物。

　　“永远不会有人爱你。”

　　镜子里的“她”轻声呢喃，声音却像无数根针，狠狠扎进温妤的耳膜。

　　温妤浑身发抖，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镜中的“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触碰镜面。

　　“让我来爱你。”

　　那只手伸出镜面，抚摸上温妤的脸。

　　镜子里的“她”，还在笑。

　　温妤拎着背包下楼，脚步轻盈得不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惊魂，她的行李少得可怜，仿佛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这里久留。

　　闻昊站在门口，像是早已预料到她会出来。他上前一步，眉头微蹙："你打算去哪？"

　　温妤闻言，竟对他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眼角弯弯的，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怎么，你打算一直跟着我走下去吗？"

　　她的语气太过自然，仿佛方才浴室里的恐怖一幕从未发生。

　　这时，提前叫好的摆渡车缓缓停在了别墅门口。温妤招了招手，转头看向闻昊："你要回酒店吗？送你一程。"

　　闻昊迟疑了一瞬，还是上了车。他侧目打量着身旁的温妤，她的状态太不对劲了，明明半小时前还脸色惨白地冲出来，现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甚至嘴角还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温妤，"闻昊忍不住开口，"你没事吧？"

　　温妤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嗯？我能有什么事？"她的眼神清澈见底，纯真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闻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绝不是一个刚刚经历过生死的人该有的反应。

　　摆渡车很快到达酒店大堂门口，温妤利落地跳下车，径直走向停在门口的一辆黑色轿车，车身上印着酒店的标志，显然是提前安排好的接送车辆。

　　她转身，对闻昊挥了挥手："闻昊，谢谢。"

　　这句话说得轻快又随意，仿佛他们只是结束了一场普通的约会。

　　车门关上，黑色轿车缓缓驶离，闻昊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尾灯，心里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这个温妤，陌生得让他心惊。

　　餐厅里他们这一桌的气氛凝重。

　　林灵的脸已经肿得老高，可此刻却无人关心她的狼狈。苏念柔紧攥着手机，一遍遍给温妤发消息，可屏幕始终一片死寂，杳无音信。

　　闻律修面前的餐点原封未动，他盯着酒杯出神，耳边不断回响着温妤那句嘶哑的控诉。

　　“闻律修，我差点死了。”

　　不是有暖气吗？不是能联系外界吗？不对……温妤不是那种会傻等的人，除非，她是真的出不来。

　　许霏倒是气定神闲，慢条斯理地切着盘中的牛排，这件事她可没掺和，纯粹是个隔岸观火的看客，她优雅地端起酒杯，浅抿一口。

　　就在这时，闻昊突然大步走来，一把拉开空椅坐下。

　　“啪！”

　　椅子腿刮过地面的声响格外刺耳，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闻昊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闻律修身上。

　　苏念柔急切地看向闻昊：“温温她……还好吗？”

　　闻昊冷冷扫视了一圈桌上的人，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她呀，好呀，好得很，还笑着跟我挥手再见呢。”

　　众人闻言，以为温妤是在别墅门口道别，紧绷的神色稍稍放松。然而，闻昊却不再客气，他端起酒杯猛灌一口，喉结滚动间，眼前浮现出安全屋里的画面，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他看到温妤蜷缩在角落，脸色惨白，唇瓣干裂，整个人几乎失去意识。那一刻，他是真的心疼了。

　　他重重放下酒杯，目光阴沉的看向林灵：“林灵，温妤要是真死在那儿了，你觉得你，或者你们，真的能跑得掉吗？”

　　林灵红肿的脸瞬间褪去血色，一片煞白。

　　“她有完没完了？这不是没事吗？”陈盈盈不耐烦地蹙眉。

　　沈瑞低声呵斥：“盈盈，别说了。”

　　陈盈盈不满地瞪他：“沈瑞，你怎么回事？怎么就不能说了？”

　　闻昊冷笑一声：“没事？”他转向闻律修，语气讥诮，“哥，你当时是准备去找她的吧？”

　　闻律修脸色阴沉，没有回答。

　　闻昊继续道：“等你去找到她的时候，可能就只剩一具尸体了。”

　　“啪！”林芮安手一抖，打翻了酒杯，红酒泼洒在桌布上，她慌乱地抓起纸巾擦拭，指尖微微发抖。

　　闻律修眼神骤然一冷：“你什么意思？”

　　闻昊嗤笑一声：“我什么意思？哥，你知道吗，安全屋的暖气是坏的，通讯线是被扯断的，严重点说，蓄意谋杀都不为过。”

　　林灵猛地站起身，脸色惨白，声音颤抖：“不！我没有！我只是让她在那儿等着……我不知道暖气是坏的！我是好心想让她在那儿等着的！”

　　闻昊冷冷盯着她：“是吗？那她的手机也不是你故意弄坏的？”

　　林灵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当然不是！那只是意外！”

　　闻律修攥紧拳头，他没想到事情竟严重到这种地步，当即就要起身离开。

　　闻昊却喊住他：“哥，别着急。”他环视众人，“从温妤被冤枉偷手表，到她被困在山上，各位……都在扮演什么角色？”

　　许霏终于放下酒杯，慢条斯理地开口：“表的事情，我已经说过了，闻昊，怎么，你还当我们所有人都在针对温妤不成？理由呢？”

　　周令仪也接话，语气带着不满：“确实是我们失误，没及时通知她。可我们也不知道安全屋会不安全。你这么咄咄逼人，又是什么意思？是为温妤打抱不平，还是……”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真喜欢上她了？”

　　闻昊唇角一勾，眼神却冷得骇人：“喜欢啊，真喜欢。”

　　他话音一落，整个餐桌上陷入死寂。

　　闻律修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目光紧盯着闻昊，他怎么敢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

　　“哥，我喜欢我敢承认，你喜欢，可你敢承认吗？”

　　“林灵，到底怎么回事，闻昊说的都是真的，”闻律修的眼神骤然阴沉，周身气压低得骇人。他猛地一把攥住林灵的手腕，“你再说一遍？”

　　林灵疼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让她在安全屋等，我去找人帮忙……我没想到会这样……”

　　闻律修一把甩开她，林灵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狼狈不堪。“你让她等？安全屋暖气是坏的，通讯是断的，山里夜间温度零下十几度，你让她等？！”

　　他的声音越压越低，最后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令人胆寒的狠意。

　　闻昊冷眼看着。

　　陆彧眉头紧锁，心里暗骂：操，闻律修这是真栽了。

　　闻律修猛地转身，一拳砸在餐桌上“砰！”餐厅里的其他客人都转头看了眼他们这桌。

　　他眼底猩红，声音沙哑压抑：“好的很啊，你们平时夹枪带棒的说说，温妤也都不跟你们计较，你们到是越来胆子大，连闹出人命的事情都敢做。”

　　原来，他也知道，她们的夹枪带棒，温妤不计较，他也就跟着睁一只眼闭一眼。

　　“看在我们认识多年的份上，该向温妤道歉的去道歉。”他目光冷冽的看着林灵，“至于你，林灵，永远不准在出现在我和她的面前。”

　　陈盈盈不怕的说道：“律修哥哥，她不就是你的一个小情人吗，我们哪里知道安全屋不安全，又不是故意的，凭什么要去跟她道歉，你干嘛跟我们急呀，以后我们不针对她就是咯，就像陆彧嘛，他定他的婚，苏念柔还是苏念柔。”

　　她话一出满坐皆惊。

　　苏念柔猛的转头看向她，她脸上带着不可置信。

　　陆彧脸色骤变，低骂一声：“操！”他立刻起身去拉苏念柔的手，“宝贝儿，别听她瞎说……”

　　苏念柔猛的看像陆彧，一瞬间却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颤抖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来，眼泪却是莫名其妙的就往下掉。

　　陆彧慌了，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不是…”

　　沈瑞脸色铁青，一把拽起陈盈盈往外拖：“陈盈盈，你他妈疯够了没有？跟我走！”

　　陈盈盈挣扎着：“沈瑞！你弄疼我了！放开！”

　　沈瑞根本不理她，直接把人往外扯，声音冷厉：“你再多说一句，你就自己回去！”

　　陈盈盈被他拽得踉跄，终于闭了嘴，但脸上仍是不服气的表情。

　　闻律修冷冷地看着这场闹剧，眼底的怒意未消，但更多的是厌烦。他转向闻昊，声音低沉：“温妤现在在哪儿？”

　　闻昊抱臂靠在椅背上，眼神似笑非笑：“怎么，现在知道急了？”

　　闻律修眼神一沉，正要发作，苏念柔却突然站了起来，眼泪还挂在脸上，声音却异常清晰。

　　“陆彧，分开吧。”

　　苏念柔从跟陆彧在一起的第一天，之后的每一天都做好了分手的准备，她当然明白门当户对的人才是他真正的归属，只是六年了，她慢慢的把这件事忘记了，陆彧疼她宠她；她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她原本以为她能平静的接受，可真当她听到他要和另外一个人在一起，她是如此的难受，身心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她难过的像是要窒息一样。

　　陆彧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你说什么？”

　　苏念柔没再看他，转身快步离开。

　　陆彧愣了一秒，立刻追上去：“念柔！”

　　闻昊嗤笑一声，看向闻律修：“哥，现在，你还觉得这只是小事吗？”

　　许霏、周令仪和林芮安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起身。

　　许霏唇角微勾，语气轻飘飘的：“两位慢用，我们就先走了。”

　　林灵见状，也慌忙站起来想跟着她们一起离开。

　　闻律修冷冷扫了她们一眼，没说话，闻昊也只是嗤笑一声，眼底满是讥讽。

　　四人没再多言，径直走出餐厅。

　　刚一到外面，周令仪便直接开口，语气冷淡：“林灵，该走就走吧。”

　　林灵脚步一顿，随即冷笑出声。

　　她算是彻底看明白了，过河拆桥，闻昊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三个人，从头到尾都在拿她当枪使。

　　她不甘心，可也清楚自己的分量。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转身独自离开，回去收拾行李。

　　而周令仪、许霏和林芮安则头也不回地走向另一栋别墅，背影优雅从容，仿佛刚才餐厅里的闹剧与她们毫无关系。

　　冷风吹的她的脸生疼，林灵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