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初雪来临时》冬九九y

3、奇怪的馄饨摊摊主

　　落日余晖映照在阳台上，沈知念坐在躺椅里，手中握着写有张家仁工作地址和电话号码的字条。

　　艳艳告诉她们，前天她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第一时间就给张家仁发去消息。他回复一个点赞的表情包，还说晚上下班会跟她打视频电话。

　　可到了晚上，艳艳左等右等，始终没等来张家仁的视频电话。她索性自己打过去，起初是无人接听，后来再打，电话那头就直接提示手机已关机。

　　隔天她又试了几次，结果还是一样。艳艳心里渐渐有些发慌。妈妈问起时，她只好强装镇定地骗妈妈，爸爸已经打过电话了，他最近有点忙，等不忙再打过来。

　　沈知念起身，站在栏杆前，往远处望去：原以为是遭遇意外事故离开人世，现下来看，恐怕是被他人杀害了。

　　“在想什么呢？”安若端着一碗馄饨上来，阿辞跟在她身边。

　　“在想张家仁的事。”沈知念转身在她旁边坐下。

　　“你是不是也在怀疑他是被人伤害了。”

　　“嗯。”沈知念接过她递来的勺子，心里攒着事，晚饭潦草地吃了两口，现在倒是有些饿了。

　　阿辞在她们两个周围飘飞跳跃，忽上忽下，好奇地问：“你们今天去发现了什么线索？”

　　阿辞身为灵体，不可以被阳光晒到。今天下车时，沈知念随手将它封在车后座的毛绒玩偶里。

　　安若往嘴里塞一颗葡萄，边嚼边解释：“我们见到张家仁的女儿艳艳，她说最近联系不上父亲，还把张家仁的工作地址和电话号码给我们，让我们要是见到他，就给她回个电话。”

　　她顿了顿，咽下葡萄继续说：“‘执念书’上显示的内容是‘工钱’，我和知念一开始以为张家仁是出意外去世了，担心他被拖欠的工资没人知道、没人去要，就想着拿到他的工作地址后，去帮他把工资要回来，解除他与世间的牵绊。但现在看来，他恐怕是被人杀害了。”

　　“你们怎么没有和她说她爸爸已经走了？”

　　安若一巴掌拍过去：“你脑子瓦特了，谁家好人第一次见面就说你爸死了。”

　　阿辞在空中翻滚一小会儿，稳定身形后，它抬起小手，要捂住被扇到的顶端，却因为手太短，而略显得有些滑稽，嘟嘟囔囔道：“外表看着可可爱爱，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沈知念放下勺子，说：“眼下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具体情况如何，恐怕只有等明天到他的工作地点才能弄清楚。”

　　她端起桌上只剩下一层汤底的碗，跨过门槛，寻找放置碗筷的地方。

　　坐在门外小凳上摘青菜的老板娘连忙放下手中菜叶，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走上来：“你放在桌上就好，我一会儿会去收拾的。”

　　坐落在老街边的王姐馄饨摊，支起一个简单的蓝色雨棚，摆着几张旧木桌凳，看似简陋，味道却格外的好。

　　“王姐，你做的馄饨很好吃，生意一定很好吧？”沈知念在她旁边蹲下，和她一起摘菜叶。

　　“做得再好吃有什么用，根本没人来。你别看这旁边都是房子，其实住户早就去市中心买了新房搬走了。”

　　安若刚吃完，也过来一起：“生意不好，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呢？”

　　“我跟我男人过来，他在隔壁工地做包工头，我就想着在这里卖卖馄饨，能赚一点是一点，赚钱回去给娃娃买新衣裳。”

　　沈知念对上安若眼睛，问：“是哪一个工地的包工头？”

　　“这边就一个工地，呐，就是那个。”王姐抬手指向斜对面，“看到没，那个高高的吊塔就是喽。”

　　“他们一般什么时候下班？”安若抬眼看向王姐。

　　王姐拎起菜篮，向后撤了半步：“姑娘，你们也不是本地人吧。”

　　安若立刻弯起眉眼，手插进外套口袋：“不是呢，我们是外地的。”

　　“我们是村里的干部，来这边出差。村里有个老乡在这干工地，他女儿托我们捎点特产过来给他。”沈知念握住安若那只胳膊，语速平稳。

　　王姐没应声，只眯了眯眼：“我家那位经常带人来家里吃饭，你们要找的人叫什么，说不定我认识。”

　　“张家仁。”

　　王姐松手放下菜篮，筐底碰地发出闷响。

　　“是他啊。”她语气放缓，却渗出一种古怪的黏稠感，“你们先在这坐着，我进去放个篮子，再带你们过去。”

　　安若甜甜地对她说：“麻烦姐姐了。”

　　两人站在原地，紧盯着王姐的背影，谁都没动。

　　过去还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沈知念决定开车去。在车上，王姐提前和她家男人联系。车刚停稳，三人还没下车，等在门口的男人立刻大步流星迎上来。

　　王姐夫推开那扇虚掩的门，侧身让两位访客先进去。这是一间待客室，沙发和茶几放在正中央，角落里堆着几把胶凳子，安在墙角的监控直对沙发。

　　“你们喝水。"他将纸杯放在沈知念她们面前，又走到角落扯出一个胶凳子在她们对面坐下。

　　他身子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在两位女士脸上短暂停留，随即滑向墙角的监控，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一下。

　　“那什么……工地里危险，我就不带你们进去了。现在是上班时间，我也不好把他喊过来，东西……东西我代你们给他。"王姐夫手指无意识地搓揉工作服下摆。

　　沈知念握住水杯，确认无异样，拿起来喝一口后，说：“没关系，我们时间充裕，可以等他下班。”

　　王姐夫脸色瞬间涨红，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眼神躲闪着不敢与她们对视。

　　王姐刚从外面回来，一进门瞧见这情形，连忙笑着打圆场：“是这样的，他最近被老板派去另一个工地了，得几天后才能回来。”

　　安若一双鹿眼透着几分故作的无辜：“姐姐，可姐夫刚刚还说，现在是上班时间，不好喊张家仁过来呢。”

　　这话一出，王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尴尬地摆摆手：“嗨，他手下管着那么多人，哪能个个都记得那么清楚。”

　　“是是是，”王姐夫连忙点头附和，声音都带着点发紧的颤音，“我这记性，越来越差了。”

　　王姐又补充道：“我也是刚刚去找在这儿干活的姐妹才知道，算上今天，张家仁已经离开这里三天了。”

　　沈知念抬眼看她，眼神犀利：“另一个工地在哪里？”

　　王姐夫额间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慌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一边胡乱擦着汗，一边站起身：“看这天热的，你们先坐，我去拿纸笔，写给你们。”

　　“不用那么麻烦，”安若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说就行，我们记在手机上。”

　　王姐夫像是没听见一般，脚步匆匆地就往门外走，刚走到门口，正撞上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人身形挺拔，脸上挂着笑，搭在王姐夫肩膀上的手慢慢往下压一点：“都开始管人了，做事怎么还这么慌慌张张。”

　　“王姐，今天怎么过来了？”

　　“是这样，张家仁老家的干部来了，我带她们来找他。”

　　男人视线落在沈知念她们身上，快步走近，主动朝她们伸手，脸上堆着谄媚的笑：“领导们过来，怎么没提前让王姐夫通知我一声。我姓刘，是这次工程的负责人，看你们年纪比我小，叫我刘哥就行。”

　　沈知念和安若当即起身，沈知念朝他点点头以示回应，安若伸手与他相握：“刘哥。”

　　“这天儿确实怪热的，你们要是不介意，去我那屋坐坐。我那屋有空调，你们想了解什么情况，我跟你们慢慢说。”刘哥说着，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引两人往办公室走。

　　刘哥的办公室布置得十分简单，进门就看见一张办公桌，桌子左边是窗户，站在窗边就能清晰看到不远处工地的情况。

　　“这是这边农民自己种的茶，香味特别正，他们种来自己家喝。要不是有这儿的人在工地里，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好喝的茶。”他把两杯茶放在她们面前，“你们快尝尝。”

　　茶水冒着热气，沈知念说：“天气热，等凉一点再喝。”

　　刘哥立刻赔笑：“是我没想周到。对了，不知两位领导这次过来，找张家仁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恰好来这边出差，替他家里人来看看他。”安若一改在王姐面前的亲和态度，语气强硬。

　　“那你们来的不巧，另一个工地缺人，我已经派他过去了。”

　　安若看向沈知念，故作无措道：“那怎么呢，他家里人还托我们带些特产过来，我们总不能再给人家带回去吧。”

　　“要不这样，你们把东西给我就行，等他回来我再转交。”刘哥眼神微闪。

　　“这可不行，这东西放不了太久。”安若眼珠子一转溜，“刘哥把另一个工地的地址和负责人电话给我们吧，我们有车，自己过去找他。”

　　“他就去几周，我这有冰箱，放冰箱里坏不了。”

　　“我们还带了张家仁女儿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安若寸步不让，“答应人家小姑娘，要亲手交给他并拍张照，必须得亲自见到他本人。”

　　茶已经凉透，沈知念伸手握住纸杯，确认没有异样后，轻轻抿了一口：“既然他不在这，我们也就不折腾了。不过，这茶味道确实不错，刘哥，你帮我联系下种茶的工人，我想买些带回去。”

　　话题转变太过突然，刘哥一时没反应过来。安若也有些发懵，连忙转头看向沈知念，可对上她眼神的瞬间，便立刻明白她的用意。

　　刘哥连忙起身说：“你们先等等，我这就去找他过来。”

　　刘哥离开后，沈知念走到窗边，站在窗帘后往下看，方才还一副畏畏缩缩模样的刘哥此刻竟挺直了腰背，身边还跟着一个寸头男人。

　　“知念，你过来。”安若坐在刘哥位置上，眼前的电脑正播放一段监控画面。

　　监控视频记录正是艳艳拿到录取通知书，给张家仁发消息那天。监控画面前半段，刘哥的媳妇过来找他谈离婚，两人大吵了一架。

　　刘哥媳妇走后不到20分钟，张家仁就来找刘哥，希望刘哥把欠下的工钱结给他，却被刘哥以“自己也困难”为由搪塞过去。在张家仁的再三请求下，刘哥才答应帮他想办法。

　　张家仁离开后，寸头男出现在画面里。刘哥先是和寸头男骂张家仁，言语很难听。随后，他凑到寸头男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沈知念让安若拍下来，重新回到窗边。过了片刻，刘哥带着一名工人回来。那工人皮肤被晒得黝黑，手上还沾着些尘土。

　　沈知念从窗边回来，低声说：“他们回来了。”

　　安若关上电脑，两人重新在椅子上坐好。

　　那名工人一进门看到她们，显得有些拘谨。简单商谈完茶的价钱，正好到下班时间。

　　刘哥一路将她们送到门口。

　　上车后，安若趁机向村民谈起张家仁，这位村民表示自己张家仁一块工作。

　　村民带点本地口音说：“张家仁啊，他经常跟我们说，自己有个学习特别好的闺女，将来肯定能考上最好的大学。他还说以后要多赚钱供闺女，平日里干活属他最卖力。”

　　“哥，你知道这次有多少人被派到另一个工地吗？”

　　“这都是他们决定的，我哪会知道这些。不过，我们经常一起工作这些人里，就他一个人被派过去。张家仁那人向来抠搜，这次出门居然不带衣服，你们就说他奇不奇怪？”

　　沈知念和安若对视一眼，安若继续问：“没带衣服？”

　　“是啊，他隔壁有一间空房，我们经常过去午睡，路过的时候看见里面东西还在。”

　　“大家都住那里吗？”

　　“也不是，还有一些住在外面。”

　　“刘哥呢？”

　　“他，他怎么可能住在那里。”

　　“那是在工地哪里？”

　　“哪里？”村民挠挠头，“就在那高高的吊塔附近，你们去了就知道，那是工地临时搭建给工人住的地方。”

　　从村民家买了点茶叶，沈知念她们开车回酒店，等到夜里，她们悄悄来到张家仁的房间，桌上放着一张全家福照片。她们检查一圈，却没发现什么异样。

　　准备离开时，一个打火机突然从床尾掉落，打火机外观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安若迅速取出手套戴上，将地上的打火机装进证物袋里。

　　沈知念感觉到一丝不一样的气息，顺着气息过去，看见窗外闪过一道黑影。

　　来不及解释，她连忙带安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