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的疯狂》忘记我记得你

4、陷阱

　　桑时把薄荷糖咬碎的瞬间，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他站在律师楼三层的走廊尽头，右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指尖抵着那支朱砂笔——笔杆已经发烫，像是刚从火里捞出来。

　　门牌上写着“秦昭律师事务所”，铜字边缘泛着暗绿。他推门进去时，听见屋内铜铃轻响，声音拖得过长，像被人掐住了喉咙。

　　办公室比预想的干净。深色书柜靠墙，玻璃反着冷光，茶几上摆着一壶刚泡开的茶，热气盘旋上升，混进空气中那股甜腥味里。桑时没坐，第一人格撑着笑，掏出记录本假装翻页，左手却一直压在右肩下方——那里，芯片烧灼的旧伤正隐隐跳动，皮肤底下像有虫子爬。

　　秦昭从里间走出来，端着茶杯。指甲盖在灯光下泛出一层靛蓝，像是浸过某种矿液。他递茶过来，动作很稳，但杯口边缘沾了点灰白色粉末。

　　“客户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您的。”桑时接过茶，没喝，“说他签的遗嘱有问题。”

　　秦昭笑了笑：“每个客户都说遗嘱有问题，不然也不会来找我。”

　　桑时低头翻本子，笔尖在纸上划出几道无意义的线。他记得这种颜色——和第七具丧尸胃里那枚金属片上的矿脉残留，一模一样。

　　他走向书柜，说是找账本。手指刚触到最下层的抽屉，一声轻响从背后传来。回头时，柜门已经弹开，黑雾喷涌而出，裹着密密麻麻的虫子，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翅膀边缘泛紫。

　　虫群在空中悬停，排列成两个字：血债。

　　桑时没退。他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露出锁骨下方那片疤痕——原本是芯片烧伤的位置，现在皮肤上浮着一道暗紫色纹路，像藤蔓缠绕，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蛊纹。

　　虫子扑上来时，他站着没动。第一人格还在，但体质满级的躯体已经自动反应。皮肤渗出淡紫色□□，顺着手臂蔓延，虫子一沾上就僵住，落地即燃，灰烬滚落地毯，火光映在墙上那句“正义永不缺席”的标语上，字迹像是被血重新描过。

　　秦昭站在茶几旁，没动，也没说话。可下一秒，他的影子突然从地面立起，脱离身体，化作另一个他，手里握着一把刻有倒五芒星的匕首，直刺桑时后心。

　　桑时转身，瞳孔由棕转红。

　　第二人格来了。

　　他左手成爪，直接扣住匕首刃面，金属在他掌心熔成铁水。右手按上影子秦昭的天灵盖，紫色火焰顺着指尖灌入。影子挣扎着，喉咙里挤出嘶声。

　　“‘归零计划’的服务器，”桑时声音低得像从地底传来，“是不是在市立医院地下三层？”

　　影子张嘴，吐出的不是话，是一团黑雾，雾里浮着一行数字：倒计时5:59:47。

　　火焰猛地暴涨，影子在火中扭曲，最后一刻，嘴唇动了动，说了三个字。

　　桑时没听清。

　　火灭时，影子化作灰烬，飘散。可地板开始震动，整栋楼的地面像活了一样，裂缝从墙角蔓延，混凝土块翻起，钻出一个个茧状物，人形，表面渗着黏液。

　　秦昭本体仍站在原地，茶杯没洒。

　　桑时一脚踢翻燃烧的合同书，火焰顺着纸页间的油墨纹路爬行，瞬间连成一道火墙，阻在蛊茧前方。他退到窗边，玻璃早已裂开，他抬腿跨出去，反手将桌上的律师名牌掷向追来的虫群。

　　名牌在空中翻转，正面刻着“正义使者”，背面沾着一点紫血。虫群撞上去的刹那，全部自燃，像被什么东西反噬。

　　他从二楼跃下，落地时脚踝传来钝痛，但骨头立刻复位。警笛声从街口传来，车灯扫过楼宇，火光与雨影交织，律师楼的残骸被照得像一座血色牢笼。

　　巷口，周墨举着物证袋，里面是半片烧焦的名牌。雨水顺着他的枪管往下滴，在枪口凝成冰珠，悬着没落。

　　桑时靠在电线杆上，嘴里含着一颗新剥的薄荷糖。糖纸在舌底被唾液浸软，他舌尖一顶，纸片滑出，弹指射向地面水洼。

　　水幕升起，雨滴在屏障中折射，隐约映出十二道倒吊人影，头下脚上，悬在虚空中。

　　“你猜我为什么选雨天来？”他看着周墨领口露出的一道焦痕，轻声说。

　　周墨没动，枪口仍对准他。

　　桑时转身走进雨幕，衬衫下摆被撕开一截，缠在右臂上。伤口在渗血，血滴落在公交站座椅，晕开的痕迹是反向符咒的结构。

　　公交车进站，门打开。他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报站器突然发出一声丧尸的嘶吼，车厢里的乘客陆续抬头，皮肤正一寸寸发灰。

　　他低头，把最后一颗糖塞进嘴里。

　　糖纸背面，倒五芒星的水印一闪而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