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光》尖儿

5、暗潮涌动

　　漫长的一天工作刚要结束，林棠手中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公司去见朋友。

　　茜茜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进来。香奈儿套装裹着过分夸张的肩线，耳坠上的水钻在落地灯下折射出刺目光芒 —— 那是上周她在曼谷暹罗广场买的，凯总昨天刚在朋友圈晒过同款包装袋。

　　茜茜本来是之前合作过的一个小助理，后来发现小助理执行力不行，林棠把她换掉了，结果茜茜单飞去泰国拜访了凯总，凯总一个见色起意，和茜茜不清不楚了。上周凯总回来后，郑重其事得开了一个欢迎会。每个人都在暗自蛐蛐，林棠却不以为然。

　　"林总，凯总让我把这个月的舞台策划方案带给您。" 茜茜将文件夹往桌上一甩，指甲上的渐变美甲刮过 A4 纸边缘，"哦对了，以后泰国那边的对接由我负责，您知道的，我会说泰语嘛。"

　　钢笔帽被扣得咔嗒响，林棠垂眼翻着方案：“策划方案最重要的是数据，这个方案第 17 页的预算表，汇率换算错了三个点。" 她指尖划过数字，"还有，曼谷夜市项目的落地周期，你写了 150 天 —— 泰国雨季施工期要顺延 45 天，这点凯总没告诉你？"

　　茜茜的睫毛颤了颤，涂着晶亮唇釉的嘴角扯出僵硬的笑："林总记性真好，不过现在设计部由我直管，这些细节我会和工程部对接。" 她忽然凑近，香水味盖过了林棠杯里的冷萃咖啡，"您不会忘了吧？上周在欢迎会，凯总可是说过要给新人机会的。"

　　会议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林棠往后靠进皮质椅背："机会不是靠耳坠和美甲争取的。" 她抽出自己做的标注版方案，"你把这份拿去给凯总，就说我建议先过风控会。"

　　茜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林总这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凯总眼光？" 她突然提高声音，"当初您辞掉我的时候，说我 ' 执行力不足 '，现在我证明自己了，您又要踩上一脚？"

　　玻璃墙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凯总的雪茄味先一步飘进来。他推开门时，茜茜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珍珠项链 —— 那是林棠去年送给全体员工的生日礼物，此刻却在茜茜锁骨处泛着冷光。

　　"怎么回事？" 凯总将西装挂在椅背上，目光在方案上逡巡。

　　林棠转着钢笔："茜茜做的曼谷方案，存在数据偏差。" 她将标注版推过去，"我建议先让市场调研部介入。"

　　"数据嘛，年轻人总会出错。" 凯总翻了翻文件，忽然轻笑，"小林啊，你当年带这个项目时，不也把清迈的泼水节日期搞错了？现在不照样成了公司王牌？" 他转头望向茜茜，"去把工程部王经理叫来，我们三方对一对细节。"

　　茜茜离开时，高跟鞋跟在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凯总忽然从西装内袋摸出张机票："下下周曼谷的庆功宴，茜茜说你不爱穿礼服，特意让人准备了泰丝旗袍 ——"

　　"凯总，" 林棠打断他，"曼谷项目的地勘报告还没回来，现在推进招商太急。" 她直视对方眼底的不耐，"而且据我所知，茜茜找的施工队，注册地址在沙吞区的写字楼里，整层都是空的。"

　　雪茄烟灰落在方案封面上，凯总忽然笑出声："你啊，就是太较真。" 他敲了敲桌面，"公司要上市，需要漂亮的业绩报表，曼谷项目必须在年底前启动 —— 至于施工队，只要资质文件齐全，何必追着地址查？"

　　玻璃门再次被推开，茜茜领着王经理进来，腋下夹着份崭新的方案。林棠注意到她手腕内侧贴着创可贴，边缘翘起的胶带上沾着金粉 —— 那是昨晚赶工的痕迹，还是在某个应酬场合被酒杯划伤的？

　　"王经理，" 林棠翻开笔记本，"你说曼谷的雨季会影响桩基工程，具体延误多久？"

　　"至少两个月。" 王经理推了推眼镜，"而且茜茜选的建材供应商，在芭提雅出过质量问题 ——"

　　"那是竞品公司造谣！" 茜茜突然插话，指甲几乎戳到报表上，"林总是不是觉得，只有您的人做的方案才没问题？当初您辞掉我，不就是怕我抢了您的位置？"

　　钢笔尖在笔记本上划出破纸的声响，林棠抬头时语气平静："你入职时的培训记录，显示你连泰语基础会话都没通过。" 她抽出份邮件打印件，"这是你上周发给泰国合作方的邮件，语法错误十七处，附件里的项目图注全是机翻 ——"

　　"够了！" 凯总突然拍桌，雪茄在烟灰缸里迸出火星，"小林，我让茜茜负责这个项目，是给她机会证明自己，不是让你来挑刺的。" 他转向茜茜，"你去把供应商的资质原件拿来，半小时后开风控会。"

　　茜茜离开时，故意撞翻了林棠的咖啡杯，褐色液体在米色地毯上蜿蜒成讽刺的形状。凯总抽出纸巾递过去，指尖掠过她手腕："年轻人难免急躁，你当年带小周的时候，不也手把手教了三个月？"

　　林棠避开他的触碰，用湿巾擦拭文件上的咖啡渍："凯总，我担心的不是急躁。" 她晃了晃那份满是标注的方案，"曼谷项目的土地性质还没确认，现在推进招商，万一涉及农用地转用 ——"

　　"这些事不用你操心。" 凯总突然起身，西装褶皱里飘出茜茜的香水味，"你只要管好手里的项目就行，剩下的，交给能冲锋陷阵的人。"

　　风控会开到第三小时，茜茜抱着文件冲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她甩在桌上的资质文件里，施工许可证的发证日期明显 ps 过，红色公章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毛边。

　　"这不是我做的！" 茜茜尖叫着揪住自己的头发，美甲刮乱了精心打理的卷发，"是供应商骗我！他们说只要盖个章 ——"

　　林棠接过王经理递来的放大镜，看着许可证上模糊的防伪码："茜茜，你知道伪造公文的法律后果吗？" 她转向凯总，"我建议立刻终止与这家供应商的合作，同时向泰国商业部发函核实。"

　　凯总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扯松领带，忽然指向茜茜："你出去，把市场部所有跟曼谷项目有关的文件都收过来。" 等门关上，他突然压低声音，"小林，这事必须压下去，上市审计下周就到 ——"

　　"压不下去的。" 林棠将伪造的许可证推过去，"刚才法务部陈总监已经拍照存档，按照公司章程，超过五千万的项目出现资质问题，必须上报董事会。" 她看着凯总瞬间铁青的脸，"而且我查到，这家供应商的实际控制人，是您夫人的表弟。"

　　雪茄彻底熄灭在烟灰缸里，凯总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果然什么都查了。" 他盯着林棠平静的眉眼，"包括茜茜去泰国找我时，在酒店待了三个小时？"

　　"我只关心项目合规性。" 林棠收拾起笔记本，"至于私人关系，凯总应该比我清楚，董事会最忌讳的就是利益输送。" 她走到门口忽然转身，"茜茜在茶水间哭了十分钟，现在正用您的办公室电话打给竞品公司 —— 我建议您亲自去听听，她要说什么。"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林棠听见会议室传来摔文件的巨响。手机震动，茜茜的短信跳出来：" 你以为赢了！我告诉你，我死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电梯镜面映出林棠微微发笑的脸，她低头删掉草稿箱里那句 “你输在以为职场是宫斗剧”。手机在掌心震动，是风控部老张发来的消息：“茜茜提供的泰国银行保函编号，在央行征信系统查无记录。” 她长按消息转发给法务部，指甲无意识地叩击着电梯按键。

　　推开办公区玻璃门时，正撞见茜茜从凯总办公室冲出来，睫毛膏在眼下洇成青黑色的蝶翼。她擦肩而过时忽然顿住，香水味里混着浓重的烟草气：“林总好手段，连凯总夫人的行程都查得到 ——” 她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林棠耳垂，“您说要是董事会知道，您上周在曼谷见了凯总的竞争对手……”

　　指节捏紧文件夹，林棠转身望向她发颤的肩膀：“茜茜，你知道为什么我当初辞掉你？” 她看着对方骤然僵硬的脊背，“不是因为你打翻咖啡杯，不是因为你漏填报关单，是因为你把客户资料夹在《瑞丽服饰》里 ——” 她的声音轻下来，“职场不是秀场，高跟鞋再贵，踩不稳合规线，一样会摔。”

　　茜茜猛地转身，创可贴边缘的金粉簌簌掉落：“你以为自己干净？” 她指着林棠腕间的翡翠镯子，“凯总送你的生日礼物，价值够买我十套西装 ——”

　　“那是我用清迈项目奖金买的。” 林棠打断她，镯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茜茜，你走进凯总办公室的那天，就该想到，他能给你的，别人也能拿走。” 她忽然抽出份文件，“这是泰国商业部的加急邮件，你找的枪手公司，注册地址在唐人街的洗衣房里。”

　　高跟鞋踉跄着后退，茜茜撞翻了一旁的绿植架。泥土溅在她香奈儿套裙上，她忽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哭腔：“你以为赢了？凯总刚才说，曼谷项目改成联合操盘，你和我 ——” 她抹了把脸，指甲指向林棠胸口，“各带团队比方案，输的人滚出亚太区！”

　　企划部的玻璃墙后，几个实习生慌忙低下头。林棠看着茜茜转身时扯掉的创可贴，露出下面三道新鲜的抓痕 —— 是今早和凯总争执时留下的，还是更早就有的？她忽然开口：“今晚八点，我在第三会议室等你。”

　　夜幕笼罩写字楼时，第三会议室的灯还亮着。茜茜推开门，看见长桌上摆着两份文件：左边是她做的曼谷方案，右边是林棠标注得密密麻麻的修订版，中间放着两杯冷透的美式。

　　“坐。” 林棠转动着钢笔，笔尖在投影幕布上投下细长的影子，“我们从土地性质开始。” 她调出卫星地图，“你标注的商业区，实际是曼谷市政府规划的绿化带，变更用途需要经过三轮听证会 ——”

　　“你怎么知道？” 茜茜的声音发颤，“这些资料凯总说不用查 ——”

　　“因为他等着用这个项目填上市报表的坑。” 林棠翻开风控报告，“茜茜，你知道泰国《土地法》第 47 条吗？擅自变更农用地性质，最高判十年监禁 ——” 她忽然放软语气，“你才 26 岁，值得为别人的贪心陪葬？”

　　空调的热风烘得人太阳穴发疼，茜茜盯着报告上的泰文条款，忽然埋下头：“我…… 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废物……” 她扯掉被泪水糊住的假睫毛，“在你手下时，你永远穿着素色衬衫，连咖啡都只喝黑的，我以为只要穿得像你，就能变得像你 ——”

　　“错了。” 林棠递过纸巾，“我穿素色衬衫，是因为不想让客户记住我的衣服。” 她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在这里记住的，应该是方案，是数据，是你为项目熬的每一个夜。” 她忽然抽出份合同，“这是我给你的调岗申请，去新加坡分部从零开始 ——”

　　“我不要！” 茜茜猛地推开文件，“凯总说只要赢了这次提案，就让我当亚太区总监 ——”

　　“所以他让你用伪造的资质过风控？” 林棠忽然提高声音，“你知道明天的提案会上，董事会成员会怎么问吗？‘为什么曼谷项目的桩基工程预算，比市场价低 40%？’‘施工队的安全事故记录为什么是空白？’” 她看着茜茜逐渐惨白的脸，“这些问题，你准备用多少个谎言填补？”

　　窗外传来轻轨驶过的轰鸣，茜茜盯着林棠腕间的镯子，忽然冷笑：“你这么好心，不过是怕我拖累你的项目。” 她抓起自己的方案，“明天的提案会，我会证明 ——”

　　“证明什么？” 林棠忽然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证明你找枪手做的 PPT 很漂亮？证明你背得出凯总喜欢的雪茄品牌？” 她逼近半步，“茜茜，你刚才撞翻绿植时，泥土里有片撕碎的便利贴，上面写着‘凯总夫人航班号’—— 你以为这是向上爬的密码，其实是悬在脖子上的绞索。”

　　文件夹 “啪” 地落在地上，茜茜的美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忽然弯腰捡起文件，声音轻得像碎在地上的玻璃：“两年前，你在茶水间教我做项目预算表，那时我就想，要是能成为你这样的人……” 她抬头时眼里闪着疯狂的光，“可你知道凯总怎么说吗？他说你这种女人，活该在项目里熬成老处女！”

　　寂静像块浸了冰水的抹布，堵住了所有声音。林棠忽然转身打开投影仪，曼谷夜景在幕布上流淌：“明天的提案会，我会申请由你主讲。” 她调出风险评估表，“但你要当着董事会的面，念出每一条数据来源 ——”

　　“你疯了？！” 茜茜尖叫着指向她，“他们会发现数据造假，会开除我 ——”

　　“不，他们会发现你缺乏最基本的职业素养。” 林棠关掉投影仪，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但我会给你留一条退路 —— 在提案开始前，把真实情况告诉凯总。” 她走向门口忽然停顿，“或者，你可以继续跟着他在钢丝上跳舞，直到摔进自己挖的坑里。”

　　电梯下行的数字在跳动，林棠摸出手机给凯总发消息：“茜茜知道您夫人下周去曼谷。”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想起两年前那个暴雨夜，茜茜抱着错漏百出的报表在她办公室哭，那时她教她用红笔圈出错误，就像现在用红色标注每一处数据陷阱。

　　写字楼外的路灯次第亮起，像散落的碎钻。林棠摸着腕间的翡翠镯子，忽然轻笑 —— 有些路，总得让别人自己走完，哪怕路上布满荆棘。而她能做的，不过是在暴风雨来临前，替曾经的那个 “自己”，留一扇可以退回的门。

　　手机震动，凯总回复：“明天提案会，我要你替茜茜主讲。” 她看着这条消息，忽然明白有些博弈，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 就像茜茜指甲上的金粉，在暗处闪着危险的光，却终究照不亮她迷路的职场。

　　会议室的灯还亮着，茜茜盯着林棠留下的修订版方案，指尖划过那些红笔批注。某处数据旁，用极小的字写着：“2019 年清迈项目，xxxx”

　　提案会的胡桃木大门推开时，茜茜的高跟鞋在地毯上敲出比心跳更乱的节奏。董事会七位成员端坐长桌，凯总坐在首位，指间转着支限量版钢笔 —— 那是去年茜茜在免税店排三小时队买的生日礼物。

　　"茜经理，请开始吧。" 首席财务官陈董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手背上。

　　投影仪亮起的瞬间，茜茜看见林棠坐在第二顺位，腕间翡翠镯子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深吸气，刚开口就被打断："等等，" 审计部老王敲了敲文件，"泰国土地厅的批复文件，麻烦先展示原件。"

　　手指在触控屏上打滑，茜茜调出伪造的 PDF："这…… 这是扫描件，原件在凯总那里 ——"

　　"我这里有原件。" 林棠忽然起身，将份带着泰文公章的文件推到陈董面前，"今早泰国驻华使馆加急送来的，文件编号尾号 479，与茜经理提供的 379 相差一位。" 她看向茜茜，"可能是扫描时手抖了？"

　　会议室响起此起彼伏的翻页声，凯总的钢笔尖在桌面敲出急促的节奏。茜茜盯着那份真正的批复文件，视线掠过 "绿化带保留区" 的红章，忽然听见陈董问："施工队的安全责任险保单，为什么投保日期在项目启动之后？"

　　"这是…… 系统录入错误！" 茜茜的指甲掐进掌心，美甲片突然崩裂，"我马上让法务部更正 ——"

　　"不用麻烦了。" 林棠调出邮件截图，"昨天下午三点，该保险公司客服确认，从未收到过这份保单。" 她看向凯总，"凯总上周在曼谷见的那位保险经理，正好是我大学同学，他说anna夫人的珠宝险刚续费。"

　　钢笔 "啪" 地摔在桌面上，凯总脸上的笑比茜茜的假睫毛更僵硬："年轻人难免有疏漏，我建议 ——"

　　"凯总，" 陈董忽然打断，"审计发现，曼谷项目的预付款，有 30% 打进了一家香港空壳公司。" 他推过银行流水，"账户持有人显示是您的英文名缩写。"

　　茜茜的视线在凯总和林棠之间来回跳动，忽然想起昨晚在茶水间听见的对话："林总，您真要把证据交给董事会？" 老张的声音带着担忧，"凯总手里可是有您当年的调岗记录 ——"" 他手里的，不过是我主动提交的述职报告。"林棠的语气像冰镇过的手术刀，" 而我手里的，是他夫人签的财产公证。"

　　"够了！" 凯总猛地站起，西装扯乱了面前的水杯，"这不过是项目初期的流程问题，茜经理经验不足，我愿意承担连带责任 ——"

　　"凯总承担得起吗？" 林棠翻开最后一份文件，"证监会今早的通知，重点核查上市公司海外项目的资金流向，刚好查到我们头上。" 她看向茜茜，"你昨天发给竞品公司的邮件，主题是 ' 凯总私人账户信息 '—— 现在转发给证监会，算不算立功？"

　　茜茜的后背撞上冰凉的投影幕布，终于明白为什么林棠昨晚让她单独留在会议室。那些红笔批注里藏着的，不是陷阱，是逃生路线：每处数据错误旁，都用极小的字标着 "真实数据在风控系统 03 文件夹"。

　　"我……" 她忽然掏出手机，"我有凯总让我伪造文件的录音！" 指尖划过录音笔图标，会议室的空气骤然凝固，"他说只要过了提案会，就把新加坡分部给我 ——"

　　"茜茜！" 凯总的怒吼混着投影仪的电流声，像极了上周在曼谷酒店走廊听见的、他与夫人的争吵。那时她躲在消防通道，听见凯总说："林棠那个女人，野心太大，哪像茜茜那么听话 ——"

　　陈董接过手机时，茜茜忽然看向林棠。对方正低头翻着笔记本，钢笔尖在 "清迈项目奖金分配表" 上画圈 —— 那是两年前，她第一次独立负责项目，林棠把最大的奖金塞进她抽屉，说："别买太贵的高跟鞋，容易崴脚。"

　　"根据公司章程，" 陈董摘下眼镜，"凯总需暂停职务配合调查。茜经理……" 他看着她狼狈的妆容，"鉴于你主动提供证据，公司暂时考虑停职，后续从轻处理。”

　　电梯门在身后合上时，茜茜才发现手里还攥着林棠的修订版方案。某页边角画着个简笔高跟鞋，旁边写着："真正的底气，不是踩碎别人的影子，是站稳自己的位置。" 她忽然想起，这是两年前自己打翻咖啡杯时，林棠在她弄脏的报表上画的。

　　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映着暮色，茜茜看见林棠从会议室出来，正对着手机说话："新加坡分部？好，我推荐茜茜去，她需要从基层开始 —— 对，就从整理项目预算表学起。" 夕阳给她素色衬衫镀上金边，腕间的翡翠镯子闪着温润的光，像极了那年在清迈，她带大家在夜市吃芒果糯米饭时，眼里的星光。

　　手机震动，凯总夫人发来条消息："谢谢你发的航班号，曼谷见。" 茜茜看着删除键，忽然轻笑 —— 有些路，绕了大圈才明白，真正该抓住的，从来不是别人递来的高跟鞋，而是自己磨出老茧的、能站稳的双脚。

　　提案会的余波在茶水间扩散，实习生们低声议论着凯总被带走时的狼狈。林棠端着黑咖啡经过，听见有人说："茜经理居然还能留，真是宫斗剧女主 ——"

　　"错了。" 她忽然驻足，"职场从不是宫斗剧，能活到最后的，从来不是会耍心眼的，是把每个数据都钉在合规线上的人。" 她转身时，镯子撞在瓷杯上发出清响，"就像曼谷的雨季，再大的雨，也浇不灭提前修好的排水系统。"

　　夜幕降临，林棠收拾办公桌时，发现茜茜留的便签："那双摔碎的高跟鞋，我扔进了合规部的碎纸机。" 她笑着将便签夹进曼谷项目的真方案里，钢笔在封面上写下："所有命运馈赠的机会，都在暗中标好了学习的价码。"

　　窗外的轻轨载着晚归的人穿行灯火，林棠摸着腕间的镯子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清迈，茜茜第一次独立谈下供应商，抱着合同在她办公室转圈，那时她想：职场上最残酷的善意，或许就是教会别人，真正的成长，从不在别人的剧本里。

　　而此刻，第三会议室的灯还亮着，茜茜正对着林棠的修订版方案，用红笔逐字核对 —— 这次，她终于明白，那些红色批注不是刺，是灯塔，照亮每个试图在暗潮里站稳的人，该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