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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0、他还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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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半球的三月,正值秋季,野花烂漫。
  一个瘦削高挑的身影斜挎着个琴包,步伐匆匆,掠过花丛,带起暖风。
  身在北半球难得有歇息时间的何启齐接到了一个国际长途电话。
  何启齐本来想直接挂断的,但按下去的第一秒,何启齐闪过一个念想,愣是很快改为接通了。
  “喂?”
  何启齐忐忑地说。
  对方的第一句话是:“何四十九,好久不见。”
  何启齐心怦怦跳,心脏激动得快从胸腔里跳出来。
  “乔倚苍!你终于舍得打回来了啊!这都几个月了才来第一通电话?”
  兴奋之余,何启齐也有点埋怨。
  “这事儿,说来话长。”电话那边的声音侃侃而谈,“如果现在你有时间的话,我可以长话短说。”
  “少废话,要说就说。”
  何启齐最受不了乔倚苍有话憋着不说这样子。
  那通长达一小时的电话里,乔倚苍跟何启齐说了他在国外遭遇的一切。
  下了飞机去了父母住处,乔倚苍不出所料看到了他那尚在襁褓的弟弟。
  他就看了一眼,就回了父母给他安排的房间,也就是他所谓的新房间。
  之后的几天,父母以让乔倚苍适应国外生活的理由推迟了开学时间,乔倚苍被迫跟他们待在同一个家里,楼下时常传来欢声笑语,但这些热闹一向与他无关。
  明明是一家人,但积攒出的隔阂已经切断了原来往日的无限温情,无法再重现。
  乔倚苍就像个局外人,根本就不属于这个家。
  这个岌岌可危的家真正支离破碎之时,是在乔倚苍上学第二天放学回来。
  就因为乔倚苍加入了个乐器社团,乔父又在大发雷霆。
  乔倚苍受够了,没心思跟他争辩,一句话都没说地独自上楼。
  乔父却认为他心虚了,一个劲地想要乔倚苍给个准信,不给就不能上楼!
  乔倚苍冷嗤一声,回了一句——
  有那个时间去管二胎,别来管我。
  这一句话彻底点燃了乔父,他放话叫乔倚苍有本事滚出去住,靠他不务正业地玩乐器来养活自己,不然就没脸继续玩和在他眼皮底下叫嚣!
  这个年纪的人最容易叛逆,更何况乔倚苍已经被他们控制很久了,此刻所有的冲动倾泻而出,他当即说了句好啊,谁怕谁孙子!
  当晚,乔倚苍搬了出去。
  不过很快,乔倚苍又被他妈给找了回去。
  这一段不愉快的插曲,算是被他妈强行翻了过去,乔倚苍跟他爸谁都没有再提。
  后来的后来,乔倚苍越发大胆地玩乐器,乔父似乎也不再管了,全把心思放在二胎身上了,任由乔倚苍在外浪。
  他没有等来了家人迟来的理解,只等来了忽视,乔倚苍更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那你怎么不打给我们?虽然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但是我们可以安慰你啊。”
  何启齐说这话是真心的。
  乔倚苍叹了一口气,“出国前一天,我爸偷偷把我手机电脑全都拿去格式化了,我没记下你们的联系方式。”
  “啊?!那你怎么联系到我的?”
  何启齐很震惊乔父这个不理智的做法。
  “初中的同学录上有写。”乔倚苍说。
  “幸好那会我没瞎掰,不然我们现在都通不了电话了。”何启齐松了一口气,“……乔倚苍你还好吧?”
  “目前死不了。”
  乔倚苍自嘲地笑,随后陷入了沉默中。
  “你们呢?你们怎么样?”
  何启齐“害”了一声,“我们都挺好的,虽然你们走了我们都有点难过,但各人有各人的路我们也干涉不了,也就那样了。放心吧,我们在学校都挺好,就是死人学校不做人一天到晚都考试……”
  一说起这个,何启齐恨得咬牙切齿。
  “写得我快晕厥在教室里了。”
  乔倚苍却在何启齐那番话里捕捉到了蛛丝马迹,“你们走了?除了我还有谁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忽然隐隐作痛起来。
  “啊这……你确实还不知道。”何启齐慢吞吞地说,“就是那个……陆川连退学了。”
  “……”
  电话那边突然死机了。
  只剩下一段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乔倚苍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电话,呼吸都变乱了,喉咙发紧干涩,“……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就在你走后没多久,他就退学了。很突然,就跟当初的你说要出国一样突然。”
  “……他走之前有说什么吗?”
  乔倚苍声音一下子变得很轻。
  “走之前,他什么都没说。”何启齐说,“反倒是你走后他问了我们很多遍,‘你去哪了’。”
  电话的另一头再次沉默了。
  不知沉默了多久,乔倚苍终于问出了最想问的:“他还好吗?”
  得到的回复却是——
  “不知道。”
  何启齐才刚从“监狱”里出来,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要是多刷点手机可能就会知道火浪乐队最近来了个新人,这个新人正好就是退学的陆川连。
  不幸的是,何启齐一拿到手机还没来得及玩呢,乔倚苍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
  “行吧,耽误你休息了,我先挂了。”
  乔倚苍说完这句,没等何启齐再说什么,先行一步挂断电话。
  挂断电话后,乔倚苍无法再掩饰平静的假面,他眉间紧紧蹙起,心脏被一下下敲打,力度越来越大,声响大得直逼脆弱的耳膜。
  他休学了?
  为什么会休学?
  乔倚苍找了棵树靠着,他怕自己站不稳。
  乔倚苍内心天人交战。
  他很想很想联系陆川连,跟他说明这突来的一切,但另一方面,他又在想自己还没混出个名堂来,不敢去联系陆川连。
  明明说好再联系陆川连的时候,自己已经有底气了。
  乔倚苍纠结万分,终于还是没按下跨越赤道的联系键。
  乔倚苍把手机放回兜里,抬头望向那片天空,这是与他同望的那一片天空。
  万里无云,碧蓝澄澈。
  渐渐地,春风刮过,轻轻地抹去了乔倚苍眼角里那一滴未流出的眼泪。
  有太多的无可奈何,最终都变成了说不出的秘密。
  下场后,火浪乐队照例集体聚了个餐。
  散场回到家,陆川连手机里收到了一封迟来的信。
  这封信是从“时光邮局”发过来的。
  刚看见开头第一句话,陆川连很快就截断了自己继续看下去的目光,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
  他转而去看日期,五个月前就写好的。
  陆川连干脆连手机都不玩了,迅速按熄了屏,下楼陪他爸妈看电视了。
  这时,他姐陆瑶刚好下班回来,凑巧看见沙发上的三颗人头,诧异非常,“陆川连你怎么也看起家庭伦理剧来了?你不是不爱看电视剧吗?”
  陆川连虽然人坐在这,心思却能绕地球好几圈,“姐,人都是会变的,我现在爱看多看怎么了?”
  “你看呗,我也没让你不看啊。”陆瑶的声音渐渐远去,她去了趟洗手间。
  陆川连磕着瓜子,看似看得很开心入迷,结果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脑子里全是刚刚那封突如其来的信。
  出来后,陆瑶摘了根香蕉吃,她碰了一下陆川连的腿,故意拿下巴看弟弟,“今天上台咋样啊?顺利吗?”
  “你还不相信你弟?一切顺利。”陆川连回答说,还有点小骄傲。
  看陆川连这神气的模样,陆瑶忍不住笑了笑,“你小子行啊,提早跟你姐一块出来工作补贴家用,好小子啊。”
  “那还得有我们做家长的支持不是?”陆母笑嘻嘻地开口接道,同样磕着瓜子。
  “是是是。”陆川连揽了下母亲的肩,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当他们听说陆川连要休学的消息时,第一时间确实很震惊,毕竟陆川连学习成绩还行,不至于考不上好点的大学。
  但听了陆川连一番肺腑之言后,做家人的他们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但还是选择支持陆川连的决定。
  陆瑶最先表态:“只要你小子有想法敢去干,老姐永远支持你。”
  现在回想起来,陆川连也觉得他当时的决定非常大胆。
  不过他并不后悔,只记恨着没早点休学,白白为了那个人,在学校熬了那么多天的罪。
  莫其名妙地又提到了那个人,陆川连心跳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加速了,他把手肘撑在膝盖上,整个人变成了著名雕塑思考者。
  不料深沉还没一秒,就被他爸叫停了:
  “陆川连你咋回事,伸个手出来?挡着我看电视了,拿走拿走啊。”
  陆父看得正起劲呢。
  “好的老爸。”
  陆川连直直地往后倒,倒在了沙发上。
  没多久,那部电视剧就播完了。
  “这就没了?哎,睡觉。”
  见时间不早,父母今天想早点睡觉,起身就要回房。
  陆川连挡住他俩,“你们干嘛去啊?”
  陆父看了眼时间:“睡觉啊,这都十一点多了,你们年轻人能熬我们可熬不了啊。”
  不知不觉就十一点多了,陆川连只好对他们放行,有气无力地,“晚安,老爸老妈。”
  “儿子,你也早点睡啊。”陆母路过拍了一下陆川连的肩,看见刚洗完澡的陆瑶,她摸摸女儿的脸,一脸宠溺,“瑶瑶,你也是啊。”
  陆瑶笑着:“知道了。今夜好眠哦,爸爸妈妈。”
  客厅里安静了一小会。
  陆瑶敷着面膜坐到了陆川连旁边,她看了陆川连一眼:“你今晚咋了?又不洗澡又不休息的?心情不好啊?”
  她刚刚上网刷到了陆川连舞台的视频,陆川连到现在了服装也没换。
  不愧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
  陆川连斟酌了一下用词:“不算吧,我心情不算糟糕。”
  “那你在这思考半天人生干嘛?”
  “你弟闲着没事做。”陆川连自损。
  陆瑶套不出话,也就算了,拿起手机刷了十几分钟,时间到了她撕下面膜走了。
  走之前,陆瑶甩下一句“有事解决不了就跟姐说”,陆川连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离去的背影帅得要命。
  “谢了,老姐,晚安。”
  陆川连笑笑。
  没再给自己思考的时间,陆川连转身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