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然，加个微信吧？》月隐重山

16、阳台边的星星。

　　连续五天，周肆然把我当成了空气。

　　在金融系教室门口"偶遇"时，他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擦过，带起的风都是冷的；食堂里我故意坐他对面，他直接端起盘子换桌；就连程昱都无奈地摊手："这次是真踩雷了，他连我提你名字都要黑脸。"

　　我蹲在宿舍阳台啃苹果，看着楼下人来人往："你们说他是不是..."

　　"第27次分析周肆然心理，"林听晚头也不抬地织围巾，"结论都是他在吃醋。"

　　"但这次不一样！"我掰着手指，"以前他顶多无视我，现在看到我就像看到蟑螂，恨不得当场消毒！"

　　苏念突然从床上探出头："文学系群炸了！有人要跳楼！"

　　我们冲到窗前，远处文学院顶楼确实有个小小的身影坐在栏杆外。警笛声由远及近，楼下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

　　"是宋雨桐！"我心脏猛地一缩，"上学期选修课她坐我旁边，还借过我荧光笔！"

　　没等她们反应过来，我已经冲出了宿舍。

　　——

　　天台的风大得能把人吹透。宋雨桐单薄的身影在栏杆外晃悠，像片随时会被卷走的树叶。辅导员在五米外急得直跺脚："雨桐，有什么困难我们慢慢说..."

　　"别过来！"她声音嘶哑，"我受够了...永远不够好..."

　　我悄悄从消防通道探出头，正好对上她红肿的眼睛。

　　"沈...清棠？"她愣住了，"你怎么..."

　　"来蹭热度啊！"我夸张地指着楼下，"你看多少人在拍视频，明天我肯定上校园头条！"

　　辅导员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疯狂朝我使眼色。我摆摆手，自顾自地往前蹭了两步。

　　"记不记得上学期现代文学课？"我蹲在离她三米远的地方，"你笔记做得超好，我全靠抄你的才及格。"

　　宋雨桐的手指紧紧抠着栏杆："...那次你非要在课上吃螺蛳粉。"

　　"对对对！教授脸都绿了！"我拍着大腿笑，"还有交期末作业，我写《论金庸武侠中的爱情观》，结果把《神雕侠侣》写成《神雕侠侣情缘》，你憋笑憋得浑身发抖..."

　　她嘴角抽动了一下，又迅速抿紧："...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我掏出手机划拉校园论坛，"你看这条——《设计系沈清棠又作妖！当众强吻周肆然未遂！》，下面骂我的有三百多层呢！"

　　风把她的刘海吹得乱七八糟，我趁机又挪近半步："还有更绝的，上周我把校长的假发创飞了..."

　　"什么？！"

　　"就校庆彩排嘛，我跑太急，拐弯时'啪'地撞校长背上——"我手舞足蹈地比划，"那个地中海假发嗖地飞出去，正好挂在礼仪队小姐姐的权杖上！"

　　宋雨桐终于"噗嗤"笑出声，又立刻捂住嘴。

　　"所以啊，"我慢慢伸出手，"为什么要用别人的标准折磨自己？你看我天天被骂，不照样吃嘛嘛香？"

　　她的眼泪突然大颗大颗往下掉："可是我...我保研失败了，男朋友也..."

　　"嘘——"我保持伸手的姿势，"知道我怎么追周肆然的吗？"

　　她抽噎着摇头。

　　"被拒绝21次，泼过水，挨过骂，现在微信还被删了。"我歪着头笑，"但我觉得自己超酷的！毕竟敢追冰山的人都是勇士！"

　　警方的气垫已经充好，但我死死盯着她颤抖的手指："宋雨桐，人生没有那么多观众的。就像现在——"我突然指向楼下，"那些举手机的人，明天就会去追新的八卦。"

　　风突然停了，云层裂开一道金光。

　　"要来看看吗？"我晃了晃手机，"我室友说火锅已经煮上了，肥牛卷再不下锅就要老了..."

　　她的手指终于松开栏杆，像片落叶轻轻落进我掌心。

　　——

　　"所以你就带她回来了？"苏念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宿舍多出的第五个人。

　　宋雨桐裹着我的草莓熊毯子，手里捧着林听晚现煮的奶茶。许眠默默推过去一盒纸巾——从进门到现在，她的眼泪就没停过。

　　"肥牛！肥牛好了！"我举着漏勺嚷嚷，"悲伤的时候就要暴风吸入优质蛋白！"

　　林听晚往宋雨桐碗里夹了片毛肚："尝尝这个，七上八下刚好。"

　　"我...我其实..."她又开始掉眼泪，"从来没在宿舍吃过火锅..."

　　"现在有了！"苏念豪迈地开了一罐可乐，"敬我们的新朋友！"

　　咕嘟咕嘟的红油锅里，宋雨桐的倒影慢慢舒展成微笑的形状。我看着被辣椒呛出眼泪还要抢虾滑的姑娘们，突然觉得——

　　有些光芒不用刻意闪耀，就像火锅的热气，自然而然就能温暖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