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城市生活》飞扬的塑料袋

7、第 7 章

　　“根据你的要求，你劳累的身体状况，以及我必须减少耗电量以便长久运行得需求，我建议用轮椅推着你乘坐电梯下楼。”露西机械声音听起来很理智。

　　“不要。”齐缎对机器人没有抱太多希望，很轻松接受了机器人反驳，耐心提醒，“人类消失了，电力随时会停止，坐电梯有会困住的风险，我不想困死在电梯里。”

　　机器人举起左手，像是个举手回答问题的学生。

　　这是机器人上网搜索的标准。

　　几秒钟后，机器人说：“你的推测很合理，你的担心是正确的。”

　　“你能抱着我用楼梯走到楼下吗？”齐缎需求明确地说。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齐女士，你目前身体健康，可以自主下楼梯，我抱着你下楼梯会很消耗能源，建议你自己下楼梯。”

　　齐缎：什么意思？她还和我商量上了？

　　她换了个强硬的措辞：“我要求你抱着我下楼梯。”

　　“齐女士，你真的要为了偷懒而消耗我的能源吗？”

　　机器人怎么这样说话？

　　齐缎觉得奇怪，但是没有多想，坚持让机器人抱自己下楼。

　　露西往前走了两步。步伐标准，四肢协调，行动丝滑。

　　人类目前能造出这样的机器人。
　　齐缎已经很惊讶了。

　　今天下午的劳累是值得的。

　　齐缎心里一阵欣慰。

　　等她再次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机器人抗在了肩膀上，她的肚子压在机器人宽阔坚硬的金属肩膀上，五脏六腑硌得生疼。

　　机器人抗着她，步伐稳健地行走。
　　齐缎预期的抱是舒适的公主抱，不过没关系，总比自己走下来好一些。

　　到了一楼大厅，齐缎就下地自己走路了。

　　外面静谧街道，燥热的夏日过去，凉爽的夜风呼呼穿过建筑物。

　　已经出门一整天了，身心俱疲，她只想赶紧回去休息。

　　明天过后，失去人类维持的城市会逐步崩溃，最终回归原始状态。
　　她要开始收集物资了。齐缎心里暗暗发誓。

　　她进车里开车。
　　机器人虽然没有得到指令，但是自觉坐在了副驾驶，给自己系上了安全带，双手平放在大腿上，乖巧标准地坐着。

　　冷面机器人此时像个听话的乖宝宝。

　　齐缎觉得机器人的举动很可爱，边开车边聊。
　　“你有全部的科学知识？”

　　机械声不带感情回答到：“是的，全部储存在我的腹部里。”

　　机器人主动回答知识储存位置，比手机上一问一答的人工智能App高级一些，感觉更智能。

　　具体智能到什么地步，等以后慢慢探索吧。机器人有科学知识，能回答说话。

　　“不联网，可以调取这些知识吗？”

　　“能。”
　　齐缎更喜欢了。
　　等到网络断开后，机器人应该能替代网络，做局部的知识检索。

　　而且，会说话的机器人，说不定能作为人类的平替，帮她抵抗生活的孤独感。

　　唤醒露西花费的五个小时是值得的。

　　空旷的马路开车确实是很无聊的事。
　　基本确定城市没有危险，只是太空了。熟悉的街道，总觉得会有人自然而然地从阴影里走出来，像是晚饭后跑步或者半夜像出门吃烧烤一样悠闲。

　　诡异的安静又直觉告诉她，城市已经变了。

　　过往的生活经验和奇怪的现状绞在一起，折磨着她的理智，比昨晚待在家里更恐怖。

　　车窗外昏暗街道，树影重重，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动摇齐缎的意志。

　　为了转移注意力，齐缎随即抽查了很多问题，机器人一一回答正确。

　　机器人的铁皮嘴巴一张一合，说话有问必答，虽然比先前的APP好用，但是仍然没有摆脱机器人的生硬。

　　并且机器人说话是，偶尔会点头，属于机器的脖子有点僵硬，仿人的感觉很强。

　　恐怖谷效应，指其余事物像人的程度超过某个数值，会让人感觉到害怕。

　　齐缎觉得车里的机器人比外面更恐怖。

　　她心脏乱跳，理智告诉她，目前很安全，直觉一直拉警报。

　　外出劳作了一天，她的身体已经很疲惫了。

　　现在心理开始受折磨了。

　　她大口喘气，空出手喝水。试图让自己冷静。
　　处于极度疲惫，控制不住地兴奋。

　　在行驶过程中双手离开方向盘是很危险的操作。
　　但是，现在街道很空旷。

　　而且，违反交规有能怎么样呢？交警倒是来逮她啊。

　　齐缎想到这里，双手再次离开方向盘，慢悠悠喝了口水。

　　“齐女士，请规范驾驶。”　机器人说。

　　齐缎没有理机器人，我行我素地开车。
　　机器人见劝解无效，很自觉地闭嘴了。

　　路过白天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的居民区，火还没有熄灭。
　　火光在黑夜里分外显眼，滚滚浓烟弥漫整个小区。
　　看着火势，可能整个小区都会被烧没了。
　　齐缎无所谓地看了一眼。

　　回到小区，她就傻眼了。

　　自己小区也着火了。

　　不是自己住的楼，但是两栋楼离得很近，从她的卧室可以看见起火的房子。

　　此时已经深夜，临时找住所已经不现实。如今奇怪的现在下，她只在自己屋里有安全感，不想离开家。

　　这栋楼不与其他楼连在一起，可是着火的物件可能被风吹或者倒塌后把火带到其他地方，造成火焰的蔓延，火焰可能会烧到她家去。

　　起火那栋楼传来小狗叫声，声音听着虚弱无力，大概是饿了一天没力气叫唤了，但是感知到火灾后害怕到了极点，小狗又开始叫。

　　她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狗的命也是命。

　　事情只能一件一件地做。

　　世界上这么多狗，她不能厚此薄彼。所以最后决定先救火，以免自己家被连累。

　　“跟我先去救火。”
　　她对机器人说，没有等对方反应，脑子里全是思考着救火的步骤。

　　她用手机查了一下救火的步骤：关闭电源，扑灭火源。

　　幸好，她们小区每栋楼的总电闸都在相似的位置，所以她很快找到并关闭了楼栋总电闸。

　　没有漏电风险，她才安心上楼，查看火情。

　　火势凶险，她没有灭火经验，不敢走太近。
　　她关闭电闸的时间，火势已经扩散，五楼一户人家厨房，现在五楼那户人家的客厅开始冒火光和浓烟，六楼厨房窗户烧了起来。

　　从物业中心找到的防毒面具和被水打湿的湿帕子，以免被浓烟呛到后窒息而死，
　　一圈让她在楼梯被火焰封住时可以从高楼降下的绳子。
　　一个小灭火器，和一瓶2L的可乐。可乐里的碳酸汽水能灭火，齐缎没试过，但是网上这么说，她觉得可以试一下。

　　都是临时抱佛脚弄来的装备，不专业，但是保命大概够了。

　　她带着保命的装备，爬上五楼查看看情况。

　　她跑到五楼，不敢贸然过去，楼梯口远远看看了一眼，又跑到六楼看了一眼。

　　火还在两户人家里，大门外有少量青烟，并没有蔓延到旁边房子。

　　她做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决定：放弃抢救，隔离火势。
　　清理八楼的易燃物，五楼六楼的楼梯通道保持畅通。

　　人类消失后，房子多得是，电力系统消失后，这样的火灾也会消失。

　　只要火别烧到她现在的家就行。

　　“麻烦你把小区门口左边堆着的沙袋搬过来，放在失火房子的门口，隔绝火势蔓延。”

　　她把体力活儿留给了力气大的机器人，自己冒着危险去八楼清理易燃物。

　　话才说完，她才发现，机器人根本不在身边。

　　怎么回事？机器人故障了？还是机器人怕火烧？

　　齐缎有些恼怒，转念一想，人工智障确实不太靠谱，所以很快原谅了机器人。

　　她认命地自己干活儿，等火灾处理好了，在回家睡一觉，明天再去找机器人。

　　齐缎确定所有楼梯都畅通，保证撤退道路安全，才放心到八楼，暴力破坏大门，进去房间。

　　八楼的房间已经能闻到浓烟。

　　她带着防毒面具，把窗户边的物件往屋里搬，以免被上升的火焰烧到。

　　平时不运动，已经干了一天体力活的齐缎已经灭有力气了，此时连沙发都挪不动。

　　这个时候，只能靠意志力硬撑。

　　可惜，没撑多久，客厅的沙发离开窗户，地板开始发热。

　　热气从地板传来，直接侵袭她的双腿之间。

　　她的小腹感觉一热，还挺舒服的体验。

　　但是，她清楚知道，火烧到七楼了。

　　“不管它了，保命要紧。”
　　齐缎转头就下楼，一路安全到楼底。

　　她站的远远的，望着黑夜中耀眼的火，热浪一阵阵袭来，唉声叹气。
　　无法控制的火给齐缎带去一些不安。

　　“今天晚上，要不要搬家？”

　　搬家是个麻烦事。
　　她真的不想动弹了。

　　超级安静的夜晚，一点动静都能引起注意。

　　她先是注意到地面震动。
　　声音很细微，由远及近。
　　像是有庞然大物正快速靠近。

　　齐缎又累又害怕，根本想不到去保安室看监控，手脚发软地跑到绿化带，躲在墙边。
　　漆黑夜空下，昏暗路灯，空旷马路上，一辆亮着车灯的卡车正缓缓驶近。

　　齐缎不自觉地憋气，脑子里飞速思考，预想着自己被怪物攻击后死亡。
　　漫长的一分后她才看清，马路上行驶着一辆消防车。

　　是……

　　人类回来了吗？

　　所以，这是个整蛊节目？假装全人类消失，看被整蛊人反应的节？

　　意外的火灾让节目组不得不现身？

　　她的呆傻样子是不是都被录下来了？

　　昨天今天的蠢样子都被别人看到了？齐缎现在有点想死了。

　　消防车很大，缓缓停在门口。

　　一个身影熟练跳下车，跑去保安室看大门。

　　金属外壳反射路灯亮光。

　　是机器人。

　　齐缎脑子被大火烧过一样，理智的废墟里缓缓升起一个带有希望的名字：“露西！”

　　“齐女士，你好，你还有什么事情吗？”露西已经跑到消防车边，正要上车。

　　“没有，你做你的事情。”

　　齐缎有眼力见地摆摆手，没有多说话打扰露。

　　露西开着消防车进入小区，停在失火的楼前面。

　　露西取出消防服，动作熟练地穿上。然后取出一个工具箱以及一圈水管。

　　“我一个人无法操作消防车灭火，但是可以使用车里的工具。”
　　露西解释道，随后提着水管和工具箱跑进楼里。

　　齐缎跟了上去。
　　等她跑上五楼，探头看情况时，露西已经连接好水管和消防栓。

　　“等我准备好时，你就搬动扳手。”露西回头对她说。

　　齐缎看了一眼消防栓上的扳手，扳手卡在闸门上。

　　她心领神会，手按在扳手上，随时准备着。

　　露西站在门口，仔细观察火源，精准走火里，站在浓烟与燃烧的鞋柜中间，将水管开口对准火源，转头说道
　　“请搬动扳手。”

　　齐缎费力按动扳手。
　　扳手纹丝不动。

　　她微微踮起脚尖，把全身重量压在扳手上，扳手松动了。

　　露西不怕火，拖着水管在房间里灭火。

　　不到十分钟，五楼的火熄灭了。

　　半个小时后，火势完全熄灭。

　　齐缎目瞪口呆。

　　机器人，太智能了
　　人类文明太伟大了。

　　露西不仅能理解她的指令，还能自动生成方案，执行能力超级强。

　　露西是人类目前最强的机器人。

　　露西回到五楼，对现场进行记录研究，寻找起火原因。

　　这是消防灭火后的标准流畅，调查原因，吸取教训，以免再犯。

　　齐缎兴奋又嫌弃，这都什么时候了，起火原因重要吗？

　　“你……露西，起火原因不用管了，你能帮忙拯救楼里的小狗吗？”

　　“当然可以，齐女士。”露西点头，往楼上走去。

　　齐缎跟着去。

　　两人上了顶楼，从上而下，每家每户搜索困在家中的宠物。

　　露西毫不费力地破坏大门，进入房间搜索，抓起宠物就往宠物专用运转箱里塞，所有房间都搜完后，转身去下一家。

　　她动作迅速，十五分钟搜完了整栋楼。

　　露西手里抱着，背上背着，走得比齐缎还快。

　　齐缎抱着一只虚弱小狗，跟在后面噔噔噔地跑，精神抖擞，语气是控制不住的欢喜：
　　“太好了，有救了。”
　　“这栋楼的小猫小狗有救了，这座城市的宠物有救了，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太大了。
　　齐缎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熄灭了。

　　她们用了十五分钟搜一栋楼。
　　这世界有多少栋大楼呢？

　　恐怕，有很多宠物早在她们有时间去搜救之前就饿死了。

　　“露西，你有同类吗？”齐缎试探着问。

　　“齐女士，我自认为自己是机械智能体，是独一无二的。”
　　露西回答问题时，总喜欢看着齐缎，显得机器人很真诚地回答问题。

　　但是，此时，露西走在前面，金属脑壳180度转弯道后面，背面身体和正面的脸对着齐缎。
　　看得齐缎心里一阵发毛，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不要说话时一直看着我。”

　　“好的，齐女士。”露西把头转回去。

　　“有办法造一些你出来吗？”齐缎随口一问。

　　露西转回去的头再次转过来，金属脸庞没有波动，说出来的话带着情绪：
　　“你不喜欢我吗？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想换一个新的机器人？”

　　齐缎的头皮一炸，连忙澄清：“我的意思是，你很厉害，能帮忙救被困在家中的宠物，要是有更多的你，就能救更多的宠物。”

　　机器人没有应这句话，把头转了回去，同时说到：
　　“可以造一些和我类似的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