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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同行 ...

  •   江露同李知聿的婚事定在初八,那日刚好是江苑启程去琼州的日子。

      李家对这桩婚事很是重视,京城十里红妆,过路的手里都会被喜婆塞上喜果子,让他们一起沾沾喜气。

      江苑和雪兰挤在逼仄的马车,从江家的小门出去,一路上还要绕过那些上前来讨喜果子的孩童,本一炷香就能出去的路,偏偏走了半个时辰。

      雪兰吐了口浊气,颇为怨念,“明知姑娘今日启程,主家不来相送也就罢了,连路都不帮着清清,那喜婆还一个劲儿的将人往这边引,好似故意来堵着姑娘路似得。”

      可不就是故意的吗。

      江苑掀帘子几次都瞧见喜婆投来恶意的眼神,想来也是被人特意嘱咐过。

      也难怪。前几日李知聿高中那天闹出的事,让世人都清楚他属意的人到底是谁;无论现在李府用多少聘礼,多大的排场,都无法掩盖这个事实。

      江露深知这点,又不想得罪李知聿,便将邪火都发在了她身上。

      “她想让我瞧着李知聿来迎她进门的样子,我们看就是了。”

      江苑下了马车,站在人群中,望着那长长的迎亲队伍。

      本应当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如今一身红袍坐在骏马之上,眼神如同一潭死水,似乎今日并非是他的大喜之日,而是埋葬之时。

      周遭人对他的祝贺和起哄,他都未曾回应。

      只是路过偏门,瞧见了人群中的她,瞳孔猛的一缩,产生了些许希冀。

      旋即想到了什么,嘴角一抹苦笑。

      似提线木偶,麻木不仁。

      这分明是江苑想看到的结果,可看见他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江苑不免心中一阵抽痛。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隐藏在人群中的喜婆瞧见她这狼狈模样露出嘲讽笑意,欢天喜地的去回复新状元夫人去了,没瞧见江苑身边悄无声息的出现了暗红华服、头束玉冠之人。

      “造成李知聿悲剧的元凶,现在倒是装的感时伤怀。”

      实话难听,但江苑瞧着是谢霆燕,感念他那七日衣不解带的照顾,便也没回怼什么。

      “都说小侯爷性子冷清,没想到也爱看这婚嫁的热闹。”

      谢霆燕眸光微动。本以为她对李知聿如此狠心是为利用,但眼前人黯淡失落的样子也不似作假,像是真对人有情。

      他依稀想到前世李知聿匍匐在地上,求她放过江苑的模样,实在是心下疑惑。

      二人郎情妾意,李知聿今生更是拿功名来换娶,她为何还要将人推开?

      余光瞥见附近的破落窄小马车,心下一沉。

      “琼州近日不太平,进出都需通关文牒,你既要去省亲,不如同我一道。”

      江苑一怔。

      给聂云信中所写确实是借口,琼州有亲戚也是真事。

      当年庚娘将她带到江南老家,家里是有个小了她四岁的弟弟,不过庚娘家不富裕,弟弟也不是考学的料,正巧琼州一富商贴了告示说要招赘婿,他便跟人走了。

      之后除了庚娘身死时回过一趟江南,两人再也没见过。

      没想到聂云消息这么灵通,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一晚上查了个底掉,还编了“有恩情”的借口,让江竖刁务必放她去琼州省亲。

      聂云可是出了名的“笑面阎罗”,羽扇在手什么都应“是”。

      前世任职左相时,总会带些年轻好看的官员来她寝宫拜见。面上说仰慕她的风姿,背地里便同朝中大臣说她秽乱后宫,将自己摘得干净,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如此心机之人,按理说不该与身份低微的她产生瓜葛才是。

      江苑思来想去都觉着聂云动机不纯,唯恐路上生变,便答应下来。

      锦绣绸缎,空间宽敞,六人都坐得,只装他二人倒显得有些空旷。

      马车中间摆了香炉,袅袅余香,安神厚重,行驶途中,倒催人疲惫。

      江苑本想闭目养神,又想到药膏的事,便道了声谢。

      “民女以往实是小人之心,小侯爷不计较还不吝良药,实属民女之幸,此次琼州之行,民女定当全力以赴,助小侯爷查案。”

      假意多了几分真心,总是装作柔弱的模样也坦然许多。

      一香燃烬,谢霆燕撩起袖子露出半截青筋小臂,又燃了一根,才缓缓开口。

      “历届金科状元不是丞相便是朝中重臣,前途不可限量,就算后宅肮脏,以你的心性也能自如应对,他如此钟情于你,日后定也不会让你受屈,顶好的一门婚事,为何不应?”

      江苑知道他说的是李知聿的事,本想找个借口滑过去,但谢霆燕神色认真,似是在说今日若听不到答案不罢休。

      她悠悠的叹了一声,“状元郎若有小侯爷一半通透,这婚事,民女便应下了。”

      她对上谢霆燕的不解眼神,淡淡笑了笑道:“他心里重要的事良多,李家,祖母,家人,功名,规矩,哪个都是扔不了放不下的。”

      “如今成了状元郎走了仕途,我若进了进了他家门,李老夫人定会以李知聿仕途为由让□□扶。”

      “我同江家早就势如水火,又怎么可能求江府?”

      “李老夫人是他重视的人,我也是他重视的人,就算我有法子周旋,两相争斗,也势必会令他痛苦,也会令我委屈。”

      “我二姐就不一样了,她天然就有江府这个助力,进了门李老夫人也会多加帮衬,助他仕途无阻。”

      “至于感情这种事,人嘛,在一起个十年、二十年,总会生出恻隐之心不是吗?”

      李知聿是个顶顶好的人,却也是活在虚幻中的人。

      他有李老夫人铺路,只要按照既定路线走,前路便能四平八稳;又因他重视李老夫人,便不可能做到全然的忤逆。

      “那又如何?你本就想攀高枝,忍到他功成名就,有何不可?”谢霆燕反问。

      那锐利的眼神像是要穿透她灵魂深处。

      江苑垂下了眸。

      她从不怕吃苦,也不怕算计。白手起家、辛苦耕耘的日子她能过;富贵一生的后宅争斗的主母她也做得。

      若是前世,无论江家如何待她,她的都只想家人相伴、爱人携手,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

      可经历过种种的她早就变了。

      她不想再过那种有冤无处申,有话不能说,有理也是错的日子。

      与其懦弱的等别人施舍公道,不如站起来去抢,去夺,将权利握在手中,有与任何人翻脸的资格。

      李知聿爱她,她也爱李知聿。

      但他能满足前世的她,却永远满足不了现在的她。

      “本就不是同路人,何必执着共白头。”江苑将马车窗子开了一条缝。

      春花盛开,风里多了甜丝丝的味,偶有柳絮飞舞空中,她伸手去接,再瞧着柳絮从她指缝里溜走,对李知聿最后的一点不舍也消失随之消失了。

      江苑语气都轻快些:“说来也怪,小侯爷总是凶神恶煞,可民女同小侯爷待在一起反而觉着轻松,好似说什么小侯爷都不会怪罪似得。”

      “得寸进尺。”谢霆燕崩起脸,冷的吓人。

      江苑在窗前撑起下巴看景,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纸糊的老虎。

      *

      琼州不远,翻山却累,尤其是他们马车还载了不少东西,两匹骏马不过半日便累的站不住,只好就近找了驿站歇息。

      谢霆燕嘴上说着只是同行,绝不管她,结果付钱的时候还是交了江苑的房钱。

      江苑立刻笑吟吟掩嘴道谢:“不愧是玉树临风威武霸气的小侯爷,知晓我这弱女子出行不易,多有照拂,民女有礼了。”

      “你少做戏。”谢霆燕冷淡瞥了一眼,拿着东西上了二层客房。

      赶马赶了一路的长岭也跟着冷哼:“就是,你这小把戏可掩盖不了毒妇的本质,我们小侯爷心里清楚。”

      跟他一同驾马的雪兰本就与他吵了一路,这会儿听到这话又被踩了尾巴,跟在他后头非要辨出个子午,以正江苑的名声。

      一行人吵吵闹闹个不停,江苑直摇头,跟着也想上楼,余光却瞥见驿站零散饭桌旁喝酒的人:

      身高八尺,体格壮硕,皮肤黝黑,瞧着像个练家子。

      她此行来琼州除了要助谢霆燕查贪墨案,也是想在琼州找些个身强力壮,做些送货的生意。

      彼时南方水患成灾,从附近拨过去的救济粮光是运就要月余,这么长的时间粮还没运过去就已满地饿殍。

      百姓疾苦,圣上连夜召集大臣想对策,最终聂云提出修建直通琼州的水渠,既解决了水患,水渠流经之地也能养活一方百姓,这让本要月余的路也只十天便能到达,方便许多。

      前世她宫中经常有朝堂官员给她带的稀罕物,都是一些送货的商人在其他地方淘来后送货时捎带着过来。

      若她能找些壮汉专门去取货运送,不失为一种赚钱的法子。

      这驿站离着琼州不远,江苑本想上去与这大汉攀谈一番,谁知刚走一步,他眼睛往这一瞥,手探上了腰间。

      那眼神中冰寒的杀气,与当初她遇到的“三仙”如出一辙!

      江苑心里“咯噔”一下。

      冲着她来的?

      除了江家,还有谁要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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