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味道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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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焰七星第一次见到这个姐姐的时候，她还不会说话。
爷爷说她比自己大，但行为举止却没有任何年长者的样子。她像个披着人皮的野兽，思维简单且纯粹，饿了就吃饭，困了就睡觉，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烦恼。
但姐姐也很聪明。
她花了半年的时间就重新学会了说话，认字，采茶，分茶，做的甚至比很多村里人都要熟练。赤焰七星偶尔看到她坐在院子里，甚至不需要多看一眼便能把每一种茶按照品种，优劣放到正确的箩筐内。
赤焰七星曾经问过她是怎么做到的。石圆圆挠挠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因为不一样？”她说：“很明显。”
赤焰七星不懂，但没来得及追问，石圆圆便跑了出去，很快就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石圆圆不太喜欢待在家里——又或许是还没习惯。有时，她会抱着一大堆赤焰七星没见过但很好吃的果子回来，见他还没睡就分他几个。有时候，她会躺在树上，或坐在草地里，看小鸟下蛋，看蚂蚁搬家。有一次，爷爷在工作台上放了不同的石头，石圆圆每个都咬了一口，就能知道材质，特性，作用。
爷爷那时用一种，赤焰七星描述不来的眼神看着姐姐，之后便开始安排姐姐做些小活，比如修农具，比如给垦泥车换轮胎，修引擎。姐姐做着做着，便搞懂了什么，开始用一些边角料做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姐姐是天才。
赤焰七星模糊的意识到了这点。
但要说她对锻造有多么热爱，那好像也不是。不如说除了吃，其他任何事对姐姐而言其实都差不多。
一次乌甲威龙和苗纹纹来玩的时候，姐姐正在组装电子蜻蜓的零件。她装的很快，没人知道她的手是怎么做到的，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将东西丢到了一边，似乎是觉得无趣。
但乌甲威龙不一样。
他和这个年纪的大多数男生一样，对这些钢铁的制品没什么抵抗力。他怕石圆圆，但他喜欢机械，见她把东西丢在地上便捡起来看。
“好帅！”乌甲威龙说：“圆圆姐，这个能飞起来吗？”
“嗯？”石圆圆看了他一眼，说：“开关在身体上。”
乌甲威龙果然在蜻蜓的躯干上找到一个凹凸。他按下去，蜻蜓便自己飞了起来，悬停在他手上。
乌甲威龙兴奋的哇哇大叫：“圆圆姐，这个多少钱？！卖给我吧，我去找我爸要点零花钱来！”
“？”石圆圆似乎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她想了想，说：“我饿了。”
“哦，我身上有零食！”乌甲威龙从衣服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包还没拆封的果脯。
石圆圆从他手上拿过东西，疑惑了一会儿，忽然张嘴连着塑料包装一起吃了下去。
三人：“？！”
盯着震惊的目光，她的喉咙滚动，舌头顶了下腮，似乎还回味了一下，评价道：“甜的，就是有点难嚼。”
“……”
“………………这不是废话吗？！要拆开才能吃啊啊啊啊啊！！”乌甲威龙尖叫：“星仔你没教过你姐这个吗？！！”
“我，我去叫爷爷！”
“圆，圆圆姐，你还好吗？肚子痛不痛？！”
“我没事。”石圆圆不能理解三个幼崽的惊慌，只是拦下了星仔，又盯着苗纹纹看了一会儿。
然后，她忽然凑近，像母兽在给幼崽舔毛一样用鼻子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
苗纹纹疑惑，但没动，“怎么了吗？”
“你闻起来，不一样。”石圆圆没头没尾的说。
但她只说了这一句，似乎只是单纯的陈述事实，然后在其他人反应过来前就离开了家门，不知道去哪里了。
她走之后，留在原地的三小只顿时炸开了锅。
“怎么办啊纹纹？！”乌甲威龙抓着妹妹的肩膀，惊慌失措，“她不会是想吃了你吧？！”
“我觉得圆圆姐应该不是那个意思……”赤焰七星默默举手，“纹纹，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啊？”苗纹纹顿了一下，“我今天早上去买了点东西，之后就和哥哥一起来找你了。”
“那就有点奇怪了……”
“呃，算了，我们还是别研究这个了。”乌甲威龙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心有余悸，“不是想吃了纹纹就行。比起这个，你们也来玩玩这只蜻蜓？做的真好——圆圆姐虽然人怪怪的，但动手能力还可以嘛！”
“嗯，我试试。”
两个男孩子聊了起来，苗纹纹看着他们，思绪却飘到了另一件事上。但很快，她又将想法否决了。
应该……不是吧？
*
苗纹纹是后来几天才再次见到石圆圆的。
当时她正被村里的小孩堵在一颗树下。是些喜欢捉弄人的小孩，谈不上多大的恶意，只是觉得好玩。但他们说话不太好听，所以苗纹纹不喜欢他们，每次都绕开走。
但这种回避的态度似乎助长了他们的气焰，他们把她堵在树下不让走，她反抗就拿石头吓她。
他们嘲笑说：“野孩子！”
“野孩子野孩子！”
“没爹没妈的野种！”
苗纹纹很生气，生气的同时又有些想哭。她偶尔也会思考自己的亲生父母，但她同样很爱现在的家人，无论是爸爸还是哥哥都对她很好。
“我不是野种！”她说：“我有哥哥和爸爸，我有自己的家！你们这样捉弄别人是不对的！”
她话还没说完，为首的小孩就擦着她的脸扔了一块石头，吓得她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她看了眼落在自己旁边的石头，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刺耳的笑声便传入她的耳朵。
“哈哈哈！她害怕了！”
“胆小鬼！略略略！”
“……呜………………”
苗纹纹攥紧掌心。那股涌上来的泪意其实不完全是委屈或者害怕。更多的，是对自己居然那么轻易就胆怯的，一种愤怒。但她仍然咬紧牙关，不肯就这样示弱下去。
“你们在干嘛？”
石圆圆就是在这时候忽然出现的。
她大概是刚好路过，头发乱糟糟的，粘着杂草，鞋子和裤脚还在滴水。但更重要的是，她手里还抓着一条鱼，手指掐进鱼头，鱼血顺着她的手臂落在地上，看起来死不瞑目。
刚刚还很嚣张的熊孩子在看到石圆圆的那一刻忽然尖叫起来，如惊弓之鸟般四下散去，嘴里还在尖叫：“疯丫头来了！”
石圆圆没管他们，维持着原先的姿势，将目光转向还留在原地的苗纹纹。
苗纹纹原本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又被眼下这意外的展开塞了回去。她愣愣的看着石圆圆，好像在看一只会飞的鱼，长腿的花。
但石圆圆也没管她，只是张嘴就要对着那条生鱼咬下去。
“等，等一下！”苗纹纹伸手拦住她，“鱼要熟了才能吃！”
“？”
石圆圆不理解的看着她，像是在说：为什么吃东西之前还要用火烤一下？
苗纹纹一时语塞，伸手往口袋里找了找，找到一块水果硬糖。她把糖剥开递给石圆圆，说：“先吃这个垫一下吧，我们回去找赤焰爷爷。”
“……”
石圆圆接过那颗糖塞进嘴里，表情没怎么变，但苗纹纹却莫名觉得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她试探性去触碰石圆圆空的那只手，见对方没挣扎，便将那只有些粗糙的手掌握在手里，拉着她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远处夕阳正慢悠悠的落下，染红了山茶村的梯田。苗纹纹看着这番美景，忽然收紧了五指，反应过来又松开，但石圆圆的表情始终没变过。
“……”她忽然问：“圆圆姐，为什么说我味道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石圆圆嚼着水果糖，有些口齿不清，“刚刚也不一样，像星仔有一次摔倒，膝盖出了血。”
她想了想，又指指自己的眼睛：“这里还漏水。”
“……”
苗纹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石圆圆也没听。
一道影子忽然从石圆圆的眼前飞过，她松开苗纹纹的手，张嘴去扑那只蝴蝶，像是要把它吃掉，却每一下都扑空。她皱了皱鼻子，和蝴蝶较上了劲，越走越远。
“……圆圆姐！”苗纹纹追了上去，“等我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味道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