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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好的哥哥 ...

  •   回去后,魏楮堂帮我从衣柜顶上拿下装床褥的袋子。

      收拾床铺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半蹲在地上,转头对他说:“哥,你好像没有换洗衣物。”

      “对哦。”魏楮堂抱手,面上带着点苦恼,继而歪头朝我一笑,戏谑地说,那招招借我一件?

      “你……确定?”我形容复杂地看着他,然后眼神不自觉地往下移,“不勒?”
      啧,这男人又在笑什么。

      “看什么呢小朋友。”

      “我……”都是男的,我觉得也没什么好心虚的,“你觉得我在看什么?”

      魏楮堂和我一样蹲下来,轻弹了一下我的耳朵,在我的耳边低声说:“我刚刚去便利店买了一次性的,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哦。”我不自觉地搓搓耳朵,想起他回来时提着的袋子,以为只是单纯的洗漱用品。

      洗漱完,我先一步爬上床,把床边上窗合上,手里拉着窗帘一角,准备将帘子拉上。

      可能是被对面的光影变幻晃了眼,我顺着光,看到对面屋有两个人影。
      他们忘记拉上窗帘,而我看见他们在稠黄的灯光下缠在了一起,他们的动作也在这暧昧的光下变得胶着、黏稠。

      在清晰的嬉笑声中,两个人的影子不断放大、清晰。
      女人丰腴的腿慌乱中撞上了他们不甚稳固的窗户。
      余震。

      床边的床垫忽然塌陷,我干脆利落地把窗帘阖上。
      我知道背后的人是魏楮堂。
      房间里的灯光昏黄幽暗,我毫不意外地侧仰着头看他。

      “在看什么?”

      我快速地眨了眨眼,信口雌黄,“楼下有两条狗,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路边的垃圾桶。”

      这里的隔音极差,床笫之欢的声音会传到我们家,其实已经成了常态,许琦素和我早就习惯了。
      平常许琦素都会直接阖上窗拉紧窗帘,非礼,不听不看不闻也,我也会很识相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今天魏楮堂在这儿,我的心里莫名其妙地腾空闪过了一丝慌张。

      他在我的耳边问了句,是吗?
      热气扑腾在我耳边。

      仿佛偏要证明些什么似的,对面女人尖娇的嬉笑声传过来,让寒冬的夜极速升温。
      而我控制住脸色不变。

      魏楮堂的眼从窗帘外的光影上收回来,习惯性对我勾勾嘴角,没深究。
      他单膝半跪在我的床上,很是自然地转移了话题,笑问:“吟招哥,我今晚睡哪?”

      魏楮堂颠倒了我们的辈分,我又开始搞不懂他给我的称呼。
      不过我还是暗自松了口气,无视了他那颠倒辈分的讨好,对着地板上的被褥一仰下巴,“你觉得你能睡哪?醉鬼。”

      魏楮堂顺着我的动作看了一眼地铺,“这么狠心啊,不给张床睡?”

      我想着魏楮堂也不是没在我家留宿过,而且我自己睡觉也没什么坏毛病,便松口道:“可以给,不过……”

      我看了他的长腿一眼,“你要是不嫌缩着睡难受的话。”

      “收到。”魏楮堂扯着枕头转身翻上了我的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而床架扯出了悠长的尖鸣。

      “……”我坐在床上,不敢动
      终于,我忍不住道:“哥,你说,这床半夜忽然塌了的几率有多大?”

      他拍拍我的枕头,拉着我,让我躺下,“乖,没事,塌了哥哥给你换新的。”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准备躺下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魏楮堂睡的位置正好是我之前放书的地方。

      我凑近魏楮堂,轻推叫他,“哥。”

      他睁开眼,慵懒地回了一句,“嗯?”

      “有几本书在你枕头下,拿出来吧,垫在下面也不舒服。”

      魏楮堂笑说我不说还好,他本来也不觉得的,听我这么一说立马就感觉脑袋磕得慌。

      他依言掀开了枕头,在原位翻出了几本书和字典,然后反手把它们搁在了床头柜上。
      “你平常睡前都会看书?”

      “嗯,没事的时候会看看。”

      “今天不打算看吗?”

      我怕魏楮堂会以为是他打扰了我的阅读时间,便道:“今天除夕,放假。”

      魏楮堂笑笑,随手拿了一本最上面的书翻了一下。
      我看了一眼,那是一本词典,我平常没事就喜欢翻字典,看一些常用字的深层释义和一些生僻字,看到写长得漂亮的字就会把它们给用铅笔圈起来。

      我本来觉得也没什么的,但一些回忆忽然间翻涌在我的脑子里。
      怎么是这一本。

      我遏制住了皱眉的冲动,抬手抽走了他手中的字典,看了看他翻开的页数,松了口气,叮嘱道:“哥,早点睡。”

      “再晚点等到有人放鞭炮你就睡不着了。”

      魏楮堂也没和我一样,对一本字典展现出多大的兴趣,他转而问我,“素姐也会在凌晨放鞭炮吗?”

      “不放。”我补充道,“许琦素不讲究这些。”

      说着,我把字典的后一页翻开,意料之中,看到了那页有个之前被人戳破的“沈”字。
      我不自觉地摸上那个缺口,然后面不改容地合上书。书页“噗”地合上,风吹到我面上,吹起了我的刘海。
      我越过魏楮堂,准备把字典放回床头柜。

      可能是因为隔着个魏楮堂,床头柜离我有点远——反正肯定不是因为我的手短。
      左右我没太轻易够着床头柜,而魏楮堂在我差点成功的时候利索地接过我手里的字典,搁在了床头柜上。

      我朝他道谢,准备起身时,我才发现我的手肘压着他的肚子了。
      我怔愣了一下,开始担心有没有把他压疼了,结果魏楮堂却看着我,“好摸吗?”

      我迅速回神收回手,转而又觉得都是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单挑了下眉,又伸手光明正大地隔着他的衣服摸了一下,挺结实的腹肌,然后用评价牛肉的语气评价道:“还不错。”

      魏楮堂却没打算放过我,他撑着手肘转身,床架发出了嘈杂的吱呀声。他抿着一股笑,朝我勾手。

      我警惕地问他,“你干嘛。”

      “漂亮小孩,你刚刚摸了我一下。”魏楮堂说,“不对,是两下,哥哥现在要讨回来。”

      我带着淡淡的嘲讽意味说:“嗯,你是小姑娘,还怕被人摸。”

      “过来嘛,给哥哥看下你有没有腹肌。”

      我挥开他的手,潦草答道:“没有,不好看。”

      “招招——”

      “闭嘴。”

      短暂的拉扯后,魏楮堂也没执意要看,反而拉着我躺下了,他的声音就在我的耳边,“招招,你太小只了。”

      我感觉自己身为男人的尊严遭受践踏,我略有点不满地搡了一把他的手臂,“是,你最大只。”

      魏楮堂好像终于意识到我们对话的幼稚所在了,抵着我的肩膀就兀自低笑了起来。
      他的发丝颤抖地蹭到了我的脖子,我下意识朝他的方向缩了缩脖子,耳朵又蹭上了他的发顶。

      我笑着叹了口气,居然有种兜兜转转无处可逃的宿命感。
      暗喜,像是这个吐露着笑的泉眼的夜。

      “行了哥,别笑了。”

      “好——”

      等魏楮堂笑够了,我便拍拍在床上躺平的他,“哥,关下灯,该睡了。”

      “嗯。”魏楮堂起身摸索了一阵后,把那指甲盖大小的开关给摁下。

      房间一如既往地透着光,对面昏黄的窗依旧幽幽地亮着。

      夜沉寂了下来。

      我在夜里抬起手,回想起了那本字典上的缺口。
      我闭上眼,一群缺了门牙的小学同学登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他们挥着那本死厚死厚的字典,相互嬉笑着,摇头晃脑地拿着铅笔,把字典里的“沈”、“吟”、“招”三个字都一一戳破。

      他们说我没有爸,好像在他们眼里,没有父亲的孩子就是要被欺负的。
      我想起那时的自己。可能是出于自我保护,我的所有的情绪都仿佛被剥离了一样,我没有言语,没有反抗,没有眼泪。

      一切都像是泛着古旧颜色的影片,我以一种第三人称的视角漠看着他们欺凌我的闹剧,我是其中的纷扰,又蝉蜕于纷扰。

      但又好像是心有不甘,从那以后我就经常翻字典,把自己不认识的字都背下来,要是下次有人要戳自己的字典的时候,似乎就更有底气了。

      很简单的一瞬回忆,而我不想魏楮堂看见,很简单,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些已成过去式且无关紧要的小事。

      两个人睡还算有点挤,我从平躺转为了侧睡,翻身的时候跟魏楮堂的脸碰上了面。

      他的脸直面着窗,稠黄色的光打在了他的脖颈处,把他照得晃眼。
      他孤零零的喉结像丘形浮冰,很轻很缓地上下浮动着。

      可能是因为刚刚洗漱过,魏楮堂身上的酒味淡了很多。

      他用的是我家的沐浴乳,一股浓郁的奶香味,但又好似不大一样。
      说起来我也觉得荒谬,我居然凑了上去。
      再近一点。

      昏暗但肉眼可视的夜里,魏楮堂像夜伏的兽一样倏然睁开眼,附上我后脖颈的手像是夜禽的爪。
      我一瞬间居然生出了一种被抓现行的心虚感。

      他轻蹙着眉,压低了声音,带着点警告意味地说:“小孩儿,别乱蹭。”

      可能是因为我的心虚感如热流般强烈,它立即反流溯洄而上,滚烫地燎到了我的脖颈和耳根。

      电光火石之间,我仰着头,状似无辜地瑟缩了一下,继而朝他天真地撇嘴,做出一副跟我这个年纪相配的不谙世事的孩童模样。

      “哦。”

      魏楮堂的喉结很轻微地上下挪动了一下,他收回了手,警告意味依旧,“乖乖睡觉。”

      “好的,哥哥。”

      ***

      这里的人有时也颇有讲究,凌晨两三点就爬起来放鞭炮,忙着驱赶年兽。

      我睡眠浅,第一声鞭炮响的时候就被惊醒了,在恍惚中,我感觉自己被拉进一个宽大的怀抱里。

      我侧躺着,忽而感觉自己露出的那只耳朵被重物覆盖着,像是一只手,而我耳边的鞭炮轰炸声顿时小了许多,很温暖,很让人安心。

      第二声鞭炮大响。

      不知是不是在做梦,我隐约听到有人对我说:“新年快乐,沈吟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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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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