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南疆蛊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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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的雨季来得猝不及防，南昭倚在竹楼的雕花窗边，看着檐角滴落的雨珠在青石板上溅起水花。怀中的白狐突然竖起耳朵，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呜咽——窗棂外，三枚小巧的蛊虫正执着地扒拉着木窗，甲壳上还沾着东海特有的咸涩水汽。
“又来！”南昭没好气地推开窗，任由蛊虫停在她指尖。这是东海龙宫最近三个月送来的第七封“邀约信”，每次都由不同的蛊虫携带，信笺上的字迹工整得过分，内容却千篇一律：“南昭姑娘，明日巳时，东海珊瑚阁备下桃花酿，盼能一叙。——林礁郁”
白狐猛地扑上来，一口咬住信笺，毛茸茸的爪子还不忘踩了两脚。“行了行了，知道你讨厌他。”南昭刮了刮白狐的鼻尖，想起初次见面时的场景，忍不住轻笑出声。
那是在归墟海眼之战后的庆功宴上。南昭正躲在角落灌酒，突然有人在她身边落座。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手持折扇，银发间点缀着珍珠，眼角的泪痣在烛光下泛着柔光，正是东海龙宫那位声名远扬的三殿下林礁郁。
“南昭姑娘的‘血引蛊’精妙绝伦，不知可否……”他话未说完，南昭就把酒盏重重一放：“免了，本姑娘不教外人蛊术。”
林礁郁却不恼，反而笑得眉眼弯弯：“我并非想学蛊术，只是见姑娘独自饮酒，想讨杯酒喝。”他伸手要拿酒壶，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缠绕的银色龙鳞手链——正是南昭前些日子不小心遗失的那一条。
白狐“嗷”地扑上去，爪子在林礁郁的衣袖上抓出三道口子。南昭趁机抢过手链，头也不回地离开，只留下林礁郁举着破洞的袖子，在原地发愣。
“明明是个闷葫芦，偏要学人家搭讪。”南昭揉了揉白狐的脑袋，将新收到的信笺随手塞进抽屉。自那以后，林礁郁就开启了锲而不舍的“追蛊”模式，今天送东海的夜光珠，明天寄鲛人织的绡，连她随口提过一句的南海珍珠糕，都能在次日准时出现在竹楼案头。
雨不知何时停了，南昭正打算出门采药，却见竹楼外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林礁郁的银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上，月白长袍沾满泥泞，怀中却死死护着一个油纸包——正是她最爱吃的桂花糖糕。
“路上遇到暴雨，来晚了。”他小心翼翼地递过糖糕，袖口还在往下滴水，“鲛人酿的新酒也带来了，放在山下……”
“够了！”南昭突然打断他，“林礁郁，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礁郁的手指微微发抖，垂眸盯着地面的水洼：“我……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他声音越来越小，“那日宴会上，我见你笑得开怀，就想着……”
南昭看着他湿漉漉的模样，突然想起归墟海眼之战时，正是这位龙宫殿下带着东海修士，用结界护住了受伤的苏明轩。当时漫天魔气中，他银发飞扬，挥剑的姿势利落得惊人。
“先进来换身衣服吧。”南昭转身进屋，从柜子里翻出件旧衣裳。再出来时，却见林礁郁蹲在廊下，正用灵力给白狐烤毛。白狐舒服地眯着眼，尾巴却还警惕地卷着他的手腕。
“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林礁郁接过衣服，耳尖泛红，“第一次见你，是在三年前的修真大会上。你站在台上，用蛊虫破解机关阵的样子，比东海的日出还耀眼。”
南昭的心跳漏了一拍，别过脸去：“油嘴滑舌。”她嘴上这么说，却鬼使神差地多添了副碗筷。
饭桌上，林礁郁难得话多，讲起东海的趣事：会唱歌的珊瑚、喜欢偷珍珠的小鲛童，还有他偷偷养在龙宫后花园的昙花。南昭听着听着，不知不觉笑出了声，直到白狐跳上桌子，打翻了她的酒盏。
“对了，这是给你的。”林礁郁从怀中掏出个精致的贝壳，里面躺着枚泛着蓝光的珠子，“鲛珠能护心神，你养蛊时带着，万一遇到反噬……”
“谁要你的珠子！”南昭的脸瞬间红透，抓起珠子就想扔回去，却在触及他期待又忐忑的眼神时，手僵在了半空。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林礁郁依旧每日来报到，有时带着新鲜的海货，有时捧着一本古籍，说是查到了和南昭蛊术相关的记载。南昭嘴上嫌弃，却会在他来之前，特意准备好消暑的酸梅汤，或是驱寒的姜茶。
这天，林礁郁神神秘秘地说要带她去个地方。两人御剑至东海深处，一座用七彩珊瑚筑成的阁楼出现在眼前。阁中摆满了南昭喜欢的东西：南疆的孔雀翎、西域的香料，还有一整面墙的糖糕模具。
“这些都是……”南昭惊讶地看着四周。
“都是这些年攒的。”林礁郁摩挲着扇骨，难得露出局促的模样，“本来想等个合适的时机……”他突然单膝跪地，手中折扇展开，扇面上画着南疆的竹林与东海的浪花，“南昭，我知道自己笨嘴拙舌，但对你的心……”
“起来！”南昭的脸比珊瑚还红，伸手去拉他，却被林礁郁顺势握住了手，“谁准你……谁准你这么突然！”
“那就是答应了？”林礁郁眼睛发亮，不顾南昭的挣扎，将一枚刻着龙纹的玉佩塞进她掌心，“这是东海龙宫的聘礼，改日我就去南疆提亲。”
“谁说要嫁给你了！”南昭转身要走，却被林礁郁从身后环住腰。他的下巴轻轻搁在她肩头，声音低低的：“那天在竹楼，你留我吃饭时，我就知道，我等到了我的太阳。”
阁外，鲛人在远处歌唱，珍珠般的眼泪落入海中，化作漫天星辰。南昭看着掌心发烫的玉佩，终究没再挣脱。或许正如这东海的潮水，有些相遇，早在波涛翻涌时，就注定了要汇聚成温柔的港湾。
三个月后，南疆与东海同时张灯结彩。林礁郁骑着九爪金龙来迎亲，龙身上挂满了南疆特有的凤凰花。南昭坐在花轿里，听着外面热闹的喧嚣，偷偷摸出怀里的鲛珠——珠子里，倒映着她微红的眼角和藏不住的笑意。
婚宴上，林礁郁喝得微醺，却还牢牢攥着南昭的手。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想告诉你，你的眼睛比东海的鲛人泪还好看。”
南昭红着脸捶了他一下，却没躲开他落下的吻。远处，白狐蹲在珊瑚堆上，嫌弃地别过头，尾巴却不自觉地摇个不停。
从此，东海的浪花里多了蛊香的味道，南疆的竹林间，也时常响起龙宫特有的编钟乐声。有人说，这是最不可思议的姻缘，可南昭和林礁郁知道，命运的红线，早在那个把酒言欢的雨夜，就悄悄缠上了彼此的指尖。
